书房，有檀香的味道。
书架上全都是古典文学的书籍，安浅只是大概掠了一眼，就觉得有点儿头疼。
唐老太太在书桌前那把太师椅上坐下来，双手搁在扶手上，老态龙钟的盯着安浅。
安浅在那目光下，有些局促，只能是强行扯出微笑来，声音听上去有些生硬道：“阿姨，您有什么吩咐？”
这话听上去古香古色的，估计老太太会喜欢。
唐老太太脸色微微缓和，叹了一口气说道：“安浅，我们唐家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
“我知道……”安浅小声说。
“不，你不知道。”唐老太太眉毛一横，那气势可就立刻雄壮起来。
“是，是，我不知道。”安浅立刻改口，显得胆战心惊。
唐老太太似乎被安浅这模样逗笑，但又不想在安浅面前露出笑意，因而脸颊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看着可就没什么美感可言了。
她拉长尾音道：“陌愈的父亲在二十九岁的时候才开始创业，最初的时候，他在大学城的门口贩卖盗版光碟。我记得大概比这个季节要晚上很多，天气很冷，我啊，跟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浑身都僵硬了……他比我大九岁，说一定要攒够钱供我读大学，他知道我喜欢文学……”
她说着，微微仰起脸庞。
从安浅的角度看，似乎看到她眼眶当中有些晶莹剔透的东西。
是泪水吗？
“后来，他因为贩卖盗版光碟被抓了进去，蹲了两个月。出狱那天，我在外面等他。你知道他出来之后对我说什么么？”唐老太太目光再一次压落在安浅脸颊上。
安浅懵懂的摇了摇头。
“他笑着对我说，卖光碟的钱，他藏在出租屋的收音机里面……没有被没收走，那些钱足够我交一年学费的了。”唐老太太似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管如此，仍旧能够听出一丝悲怆的味道。
安浅的心有些触动。
原来唐陌愈的父亲，是那样的人。为了自己爱的人，也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后来，他到处借钱，开创了自己的公司。逐渐逐渐的壮大起来，才有了今天的唐氏集团。”唐老太太收住那嗓音中悲凉的部分，语调转高道：“唐氏集团是他一生的心血，他是为了我，才一步步坚持着走到最后。我绝不能，让唐氏毁在陌愈的手上。”
现在想想，还好唐陌愈没有在那份弹劾方案书上签字，否则的话，唐老太太还不得疯了。
安浅倒吸一口冷气。
“可……陌愈现在不是把唐氏发展的很好么？唐氏的声势，比以前可大的多了。”安浅忍不住帮唐陌愈说话。
“嗯。”唐老太太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随即又是抬起眸子，紧盯着安浅道：“可那小子竟然想把唐氏集团悉数交给女儿。女儿身怎么能够继承家族企业，到时候还不是落在外姓人手里？”
安浅大概能够体味唐老太太的用心。或许比起唐陌愈，唐陌愈父亲为唐氏付出了更多。而唐老太太是最爱他的人，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尽一生去创造的集团，最终落到一个外姓人的手里。
她微微颔首，又是低声跟了一句：“我明白。”
“所以，丫头啊。如果可以的话，跟我去做个性别鉴定。”唐老太太的口气缓和下来，用商量的口吻说：“如果你肚子里是男孩儿的话，我会收起对你一切偏见，加倍对你好，怎么样？”
她直说是男孩会怎么样，却没说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她会怎么对她。
安浅愣住，这是男是女的还不是最重要的，顶关键的是她的肚子里空空如也，根本没什么孩子啊！
“你别怕，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唐老太太语重心长说道：“你只需要瞒着陌愈，单独来这儿见我，我自然会安排我的人，带你去做性别鉴定。”
“什么时候？”她下意识的问。
“当然是越早越好了。”唐老太太这时候可以算的上是相当和蔼了，只不过这种和蔼让安浅越发的心惊胆战。
“我想……”
“怎么？你还不同意么！”唐老太太的口气骤然严厉，脸色也猛地冷酷起来。
这老太太，可是真真儿的翻脸比翻书都快。
“不是，我只是想现在做可能有点儿早了，怕对胎儿不好。阿姨你也知道，陌愈可是很看重这个孩子的，万一……”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后，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大了不少了，那时候做性别鉴定总成了吧。”唐老太太一幅很好说话的样子。
安浅皱眉，但到这关头，若是不答应的话，这老太太只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只能点了点头，说：“好，等一个月后，我会找个时间到阿姨您这儿来，去做性别鉴定。”
恐怕不用一个月，就得露馅儿了。那时候也就自然不用做什么性别坚定了。不过只怕那时候，可就彻底的把这老太太给得罪了。安浅现在还真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
唐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嘱咐说：“一个月之后可以，可千万别满了三个月啊！”
这话安浅有点儿闹不明白。
性别坚定应该是胎儿时间越久，越容易判断才对。这老太太为什么要单独提出三个月之内这种话。
难道……是女孩儿的话，她会让我去拿掉孩子？
安浅的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但她使劲的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就算是女孩，也是这老太太的孙女啊，她怎么会忍心杀死自己的亲孙女？不会的不会的。
安浅自我安慰着。
唐老太太起身，安浅匆匆的上前去扶她。
“你这丫头原本也还不错，只可惜你是安家的女儿。”
唐老太太被扶着的时候，忽的说了这句话。
安浅愣住，安家的女儿怎么了？安家的女儿欠她钱了？妈个鸡！
不得不说，今天这老太太有点儿神神叨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