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浅与顾承迟四目相对。
空气有些凝固。
安浅的眼睛泛红,带着一夜未睡的疲倦,让顾承迟心痛。
他笑,笑容中带着道不尽的苦涩。
“你可是昏睡的状态,我怎么能让别人碰到你的身子?那些粗手粗脚的保镖,如果他们不小心弄伤你怎么办?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他深呼吸说:“只有我,才会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会保你周全。”
安浅吞咽唾沫,目光跳动,从顾承迟的脸颊上挪走。
“为什么?”似乎自从这次事件发生以来,安浅说过的最多的词,就是这三个字。
“什么为什么?”顾承迟声音很轻,显然是佯装不解安浅的疑窦。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做?为什么就算拼上性命,也一定要我把我从唐陌愈的身边带走?”安浅的语速很快,听上去,似是喃喃自语般的,那话头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顾承迟脸颊上时候,语速恢复正常:“是为了阻止我跟唐陌愈的婚礼,对吧?”
顾承迟切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破口而出:“对!”
安浅皱眉,起身。
这一刻,心中对顾承迟的同情,减少了很多。
非要插入别人生活,干涉别人自由的人,本来就是不应该被同情的不是么?
至少,此时的安浅是这么想着的。
“承迟,我……一定要嫁给他的。”安浅在沉默片刻,才开口说:“拜托你不要再做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难道你忘了上次的车祸事件了么?”顾承迟忽提到那在安浅这里几乎要被遗忘了的事件:“如果你执意要跟唐陌愈结婚,那种事,一定还会发生。我未必是一定要阻止你们的婚礼,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提起那事件,安浅的睫毛微微颤抖,十指不由得收拢。
“我们婚礼会秘密举行,不会泄漏……”
“秘密?如果真的是秘密的话,我是怎么知道的?”顾承迟打断安浅的话:“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秘密,所谓秘密,不过是个人的自以为是而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浅不与顾承迟在这个话题上争论,似有些闪烁其词,又似有些决绝说:“就算真的要承受那种危险,我也想要嫁给唐陌愈。”
这话,对顾承迟来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他的嘴角似有似无抬起,随后抿唇,单手捏住额头,顺着头发向后捋去。然后那笑容才真正的绽放开来,但并不是会心的笑,显得牵强而又做作。
“我会出庭,为你作证。你不会因为绑架罪而入狱,但我希望以后你都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可以么?”安浅目光尽量躲避顾承迟。
顾承迟用讥讽的口吻说:“所以,你现在是在跟我做交易么?让我别再插手你跟唐陌愈的婚礼,换得你的证词?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情愿坐牢。”
腔调里,带着一丝道不尽的绝望。
安浅深呼吸,平复跌宕的情绪。她起身,抿唇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尽我全部的力气来救你出去。”
她的话说完,要走。
只是当她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在废弃别墅,你答应过我的事,也化为泡影了,对吧?”
安浅的脚步顿住,心里有些微微麻麻的感觉。
“我还是会把你当成发小,不会再躲着不见你。但请你不要再干涉我跟唐陌愈的事情。比起刚才,这个才是我跟你之间的交易。”安浅提到交易两个字,心似不由的漏跳了两个节拍。
顾承迟倾斜嘴角,淡淡说道:“我会好好考虑这场交易。”
他加重交易两个字的口气,对安浅来说,那似乎是嘲讽的意思。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露出关切的神色:“你不是有自己的律师团吗?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多点儿权益,受伤的人难道应该待在这冰冷的拘留室里吗?”
“那种事,就不用你关心了。”顾承迟的嗓音冰冷下来。
显然,他因为安浅所谓的交易而生气。
安浅抿唇,目光在顾承迟的脸颊上停留了片刻,但他丝毫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再见。”她只能在说了这话之后,转身离去。
身后铁门发出钢铛的声音,似敲打着她的心弦。她勉强打起精神,大踏步的离开警局。
她在马路沿儿上调整自己情绪,却有些迷茫,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出深陷囫囵的顾承迟。
去找唐陌愈,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毕竟这看上去根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局,目的就是为了把顾承迟这个商业对手送进监狱。既然他是设局人,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开这个对顾承迟来说的死局。
可那天的话,她已经说到很绝。又怎么能够再去求他。
就算她可以拉下面子去求他,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一次的了。可他也未必会答应。
安浅长长呼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来,双手合十,把硬币夹在中间,放在嘴巴上哈了一口气,又举到额头上去,喃喃说:“如果是花的话,去找唐陌愈;如果是字的话,就想另外的方法。保佑,保佑。”
可究竟是要拜托保佑什么,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那喃喃自语结束,她猛的抛弃双手间的硬币。硬币在日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
叮当一声,硬币落地,但没有乖巧的倒下,反而是立着滚出去,到排水网的时候,扑通一声落进去。
“靠,太倒霉了吧!”安浅皱眉,低声说。
没了一块钱,更没了主意。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那部顾承迟的电话却不安分的响起。
安浅掏出手机,看到的是陌生号码。她皱眉,本想不接。但打过来的人似乎很执着,连续打了五六次。
她没办法,只能接起来,抢先说。
“抱歉,顾承迟先生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您过些时候——可能要过几天之后,再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