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一时间，大楼的安保系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陆之城和丽丽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按兵不动。陆之城轻轻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落地窗前安装的百页窗帘缓缓关上，办公室里暗了下来。
很快，走廊里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安保经理在门外焦急地大喊道：“陆总！苏总！”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丽丽已经完成了她的伪装。她重新穿上大衣，左肩的衣服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垂下来的左手还有血红色的液体在滴落。
“准备好了吗？”陆之城动作利落地穿上他的大衣，回头问丽丽。
点点头，丽丽重新把发套戴上，走到陆之城的身边，伸出双手：“来吧。”
总裁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围在门口的安保经理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陆之城抱着苏拉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苏拉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苏总中枪了！快备车！老陈在疗养院，直接过去找他！”陆之城扯着嗓子大喊。
安保经理反应了过来，拿着对讲机的手微微打着颤。他马上用对讲机联系了楼下车库，通知司机开车到一楼平台等候。
电梯下到一楼，当陆之城抱着满身是血的“苏拉”从电梯里冲出来的时候，很多员工都被吓得尖叫起来。陆之城对这些尖叫声充耳不闻，他快步跑向等在大堂门口的保姆车，关上车门，车子绝尘而去。
车子往城郊方向飞奔，陆之城和丽丽轻松地脱下身上碍手碍脚的长款大衣，高跟鞋，换上了黑色的训练服。两人专业地检查了一遍车子上早已准备好的枪支和弹药，把枪匣绑在腰间。完成这一切之后，陆之城绷直了身子紧紧地盯着前方，丽丽伸了个懒腰，往后靠在椅背上。
“转过前面这个弯，后面就不再是天网覆盖的范围了。大家提高警惕。”陆之城低声提醒。
路边的景色逐渐地从高楼林立变成了稀疏的民居，转过一个路口，终于，连民居也看不到了。
陆之城的身子紧紧地绷着，连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丽丽，也直起身子，进入戒备状态。当车子即将驶过一个小岔道口的时候，陆之城急促地低喊一声：“停车！”
精神高度集中的司机狠狠踩下刹车，车子一个漂亮的漂移，停了下来，堪堪避开了一辆从岔路里冲出来的大卡车。随后，大卡车也明显急刹，在沥青路上拖出长长的刹车痕迹，停住了。
陆之城和丽丽对视一眼，就是它了。
很快，大货车的后车厢门打开，从里面跳下来差不多二十个黑衣黑裤黑头巾黑口罩的人，他们端着冲锋枪，一下车就训练有素地把陆之城他们的小车围在了中间。
这样的阵仗显然把司机吓到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咯直响。
陆之城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趴下来，把自己藏好。车身是防弹的，一般的流弹伤不到你。”
司机听话地蜷缩着身子藏到了方向盘与座位之间的空隙里。
看着二十几个黑乎乎的枪口，丽丽的眼神越发地狂热。她弓着身子，慵懒颓废的感觉一扫而空。眯着眼睛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丽丽的嘴角轻轻向上勾起：“不错，这武器装备，也算对得起我了。”
伸手取下腰间的枪，漫不经心地打开保险栓，丽丽看起来像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豹子。
陆之城轻轻摁住她的手：“不要冲动。”
“怂了？”丽丽对陆之城挑了挑眉。
陆之城原本表情严肃，听到丽丽的话后，却轻笑出声：“我要先确定扎特在不在场。如果这些只是他的小喽罗，何苦浪费时间。”
丽丽耸耸肩，把手里的枪放了回去，说好吧，客随主便。
车内车外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僵持状态中，过了大概十分钟，丽丽的身子放松下来，她甚至重新往后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呵欠：“还打不打，不打老娘还想赶回去吃点鹅肝。”
陆之城低着头，就像老僧入定一般：“打，肯定要打，我基本能确定，扎特就在大卡车上。耐心等等，等他下车。”
看到陆之城老神在在的样子，丽丽有点好奇：“说来听听。”
“虽然毒贩子出身，但扎特个性十分张扬，这也是他只能做二头目的最大原因。他把我们困在这里，依他的性子，如果不下车奚落我一番，只怕他这辈子都吐不出心中这口恶气。”陆之城伸手指了指窗外，缓声说道：“如果这帮人，一上来就动手，那反而证明扎特不在这里。他之所以迟迟不现身，只不过是要给我们心理加压罢了。别忘了，他还是以为你是中了枪的小拉。他在拖，他要我看着小拉一点一点地死去，从心理上逼疯我。我一旦失去理智，他就有了九成的胜算。”
丽丽有些意外地瞥了陆之城一眼：“看不出来啊，几年不见，如今都会玩心理战术了。”
“这点耐性都没有，现在我的坟头草估计都三尺高了。”陆之城笑笑。
丽丽顿时来了兴趣，她也不打瞌睡了，直起身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陆之城：“闲着也是闲着，八一八吧，当年我被赶出学校，就跟那些所谓的同学基本都断了联系。好啦好啦，你倒是经常联系我啦，还救了我一次。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德性，嘴巴严得跟什么似的，一点儿八卦都八不出来的好不好。你说我们已经那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着也得给我来点下酒料对不对。”
“小妞，你是忘了还有二十几个枪口指着你吗？”陆之城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们眼前的车窗。
丽丽嗤笑一声，说道：“如果这二十几杆枪就能留下我，现在我的坟头草也该三尺高了。”
陆之城轻笑着说：“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太嚣张了容易阴沟里翻船。”
丽丽朝着大卡车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不在意地说道：“喏，你现在守着的这个人，国际榜单上排50。”丽丽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知道本大小姐排多少吗？第五！甩他八条街都不止。如果不是你非要等他现身，老娘直接就能给你灭了他。”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把他抓捕归案，而不是私自动刑。”陆之城正式道。
丽丽摆摆手：“行啦行啦，我当年就最烦老师整天叨叨叨这一套东西，你倒是全学会了。”
看到丽丽不耐烦的样子，陆之城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时，大卡车的副驾驶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陆之城两眼紧紧地盯着打开的车门，很快，从车里伸出一条肥短肥短的腿，紧接着，一个同样黑衣黑裤黑头套的胖子灵活地从大卡车上跳了下来。
“哟，还是个灵活的胖子。”看到胖子动作轻盈地落了地，丽丽忍不住笑出来。
“等到你要等的人了，你们是先叙叙旧还是速战速决？”丽丽转头问陆之城。
却看到陆之城拿着手机打电话：“你那边什么情况？”
“扎特出现了。你还是得提高警惕，扎特这人花花肠子特别多，极有可能会兵分两路。”轻声叮嘱了电话那一头之后，陆之城挂断了电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从卡车上跳下来的扎特。
“丽丽，如果可以，要活的。实在不行，就地解决。”陆之城声音虽轻，却坚决果断：“这些小喽罗，还是尽可能留条命吧，解决了扎特，自有人会来清理现场。”
丽丽无所谓地点点头：“行吧，那我下手轻点儿。”
从卡车里跳下来之后，扎特站在原地，满脸肥肉里的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小车看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半晌之后，他才迈开步子，走到了离小车15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陆之城静静地坐在车里，就像没看到扎特一样。丽丽伏低了身子，身上的肌肉紧紧绷着。
半晌，扎特勾了勾手指，马上有人小跑向前，给他递了一个……喇叭？
很快，扎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了起来：“陆，你已经插翅难飞了，出来投降吧，我给你一个和我平等对话的机会。”
伏着身子的丽丽扑哧笑出声来：“看不出来这个矮胖子还是个中二少年啊，谁稀罕跟他平等对话啊，有什么事情，一颗子弹就解决了。”
陆之城伸手轻轻拍了拍丽丽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蜷缩在驾驶座下面的司机颤声问丽丽：“丽丽姐，你都不怕么？”
“这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你家老大拦着，我早就解决了战斗回去喝早茶了。”丽丽撇撇嘴。
喊话之后又等了一会，见到车内的人依然没有动静。扎特恼了，他收起了扩音器，挥挥手，朝着小车的方向打了个手势，自己快速地往后面退去。
原来分散在小车周围的黑衣人们，开始端着枪一步一步地朝小车靠拢，车玻璃上不断跳跃着数不清的红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