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离在家匆匆喝了碗粥便要走,林夫人不放心,好说歹说让他揣着两个馒头带着路上吃了这才舍得放手。
这一趟倒是很短,只去了大半日,天刚刚暗下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只是,他的脸色阴沉的厉害,似乎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看的宛茉心里有些发慌。
她害怕叫爹娘看到了担心,赶紧拽着孟离进了屋。
关了门刚转过身来就被圈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的身上有好闻的凉意,是铠甲的味道。
虽然很久没有穿过铠甲了,可她还是觉得能闻得到。
“怎么了?”宛茉轻轻开了口。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难不成是有关塔娜的事情不好处理,还是又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不好?
孟离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可能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家着急的。
“宛儿,对不起。”
“什么事?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原谅。”她笑着拍了拍孟离的背,有意加重了力气。
男子并没有迎合她的玩笑,只还是眉头紧蹙,牙齿死命的咬在一处,下颌骨根根分明。
宛茉注意到这种不对劲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厉害,也不再开玩笑了,轻声轻语的安抚道:“我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好一会儿,他都还是没有做声。
终于,似乎下定了决心,孟离将脑袋深深的埋在她的颈窝里,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宛儿,我要去边城了。”
宛茉听见自己的心空咚一声落进了一个无底深渊。
“什么时候?”她尽力克制情绪,维持平静。
“三日内。”接到消息时其实他自己也十分诧异。
“是要打仗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边城出了乱子,估计快了。”
“所以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都还未知是吗?”
孟离有些愣住,说实话,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他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该怎么跟宛茉说,又要如何安顿好他们,至于去日多久,他当真还未曾考虑过。
不过,即便考虑到了只怕也不会有个明确的答案。
自古以来,上了战场,能不能回得来都存在巨大的变数,又有谁还会考虑需要多久的问题。
如今宛茉这一问,倒叫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来。
如果这一趟他回不来,柔弱的妻子和病中的孩儿要怎么办?
就算能返京,回来之后他们又会如何了,宛儿的身子恢复的可还好,路儿的病是否痊愈。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敢深想,稍一思索,都会成为无法躲避的羁绊。
看见对面的人只是长久的沉默,眉头越锁越紧,宛茉心里有了坚定的主意。
“我和路儿跟你一起走。”
她绝不能再忍受这种一家分离的局面,就算是赴死,一家人也要死在一处。
没想到她会是就这样的反应,孟离惊了一跳,扶着她的肩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人。
“宛儿,你不能去,我们还有路儿呢,他的病哪里经得起边城的折腾,莫说没有好医生,那里的环境有些成人可都受不了的。
“不会的,你适应,我适应,我们的孩子一定也会适应的。”
“宛儿,他跟一般的孩子不同,他生病了,不要说边城,光是这一路上的颠簸都有可能送了他的命的。”
“我不管,反正我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我不想独自一个人留在这等你,万一……”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话也没有继续说完,可孟离还是听懂了意思。
“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又不是没去过对不对?每次不都好好的回来了吗?”
现在能用来安慰人的只剩下这些拙劣的借口了。
“现在不一样,以前王府里有娘亲,需要留个人陪着。”
“现在有我们的路儿啊,他更需要人照顾。”
“我可以带着路儿一起,我保证,绝不会让他出现任何不好,求求你了孟离,带着我们一起吧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宛茉心里总有种预感,如果这次不坚持一起去,她一定会后悔。
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让她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孟将军殉国的消息传回来时,孟夫人身边尚有孟离这一个依靠,可她,就只有孟离一个人,如果没有么孟离的支撑,她一个人怎么可能照顾好路生!
看着宛茉凄苦的哀求,他的愧疚也达到了顶点。
照理说,自己尚在守孝,全然可以推脱掉,可是他一方面忍受不了边城的战乱,一方面又想借由此事顺势一并解决了塔娜的问题。
男人的头脑总是理性又简单,现在回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姑娘,这是跟在自己身后吃了不知道多少明苦暗苦的人,他又怎么忍心就这么抛下他们娘俩。
“宛儿,咱们若是一起路生的病怎么办?他才刚有好转。”
见他有些松动,宛茉赶紧开动脑筋想着要赶紧解决掉这些阻碍。
她还没想明白,孟离就先有了答案。
“等明日大夫来了我问问好不好,若是大夫说可以我们便一起,但若是不行,你们必须留下这里,到时候好的差不多了我如果还是没有回来,就一定派人来接你们过去,好不好?”
宛茉已经顾不上分析这些话里的漏洞和路数了,她知道,只要孟离想做就一定能做到,只要他的心有所松动就足够了。
“好,我去看看路儿。”
她含糊的点了头转身就走,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个要求对于他来说只是添麻烦罢了,可就算心里过意不去却依然还是不得不照提要求。
路儿啊,你可一定要替爹娘争口气啊,千万要赶快好起来。
孟离站在原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有些晃神。
照这情形看,想要说服宛儿怕是不可能的了,可带着走的确有太多不确定,叫他没法安心。
不管了,先得等到明日大夫来看了再说,但愿呢大夫的话能劝得动她。
宛茉正弯着腰撑在床板上看孩子,看着他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好希望下一秒他就会醒来,哪怕是想别的孩子那样闹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