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塔娜公主还在院子里等着,孟离就这么牵着她,从公主面前径直走了过去,仿佛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塔娜在身后看着,有些羡慕,又有些气。
她知道谈着条件嫁过来可能会受些委屈,但总想着孟离总归要识大体,怎么也会顾全两国体统,卖几分面子。
可没有想到在新婚第一天就给了她这样一个下马威。
刚揭下汉人这莫名的红盖头,孟离只简单道了声“公主辛苦,早些歇息罢”便转头就走了。
这也是他们成婚第一天孟离唯一与她说的话。
今日晨起,牧仁带着人闹事的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才知道原来孟离在昨晚离开就是去了这个娇娘子的房。
但即便是再生气她也还有理智在,知道还未到摊牌讲条件的时候,忍一忍便罢了。
牧仁他们来闹了闹也好,叫这个小娘子知道坤鲜与她都不是好欺负的。
她不急不慢的赶来斥退了牧仁,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场景。
只看到孟离毫不在意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有为这阵骚乱忧心过分毫,他那个娘子更有些可恶,竟还躲在窗子后头看热闹。
塔娜气急了,即便是为着条件的联姻那也是正经八百的婚姻,即便这是出于条件交换,那也得按着她的规矩来进行。
孟离进去的恰在其时,在院子里等待的时间让她慢慢冷静下来,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不会着急。
我有的是时间来完成自己的计划,我要叫你看着他一步步远离你,走向我,林宛茉!
孟离牵着宛茉走的极快,她被扯着胳膊,走的踉踉跄跄,有几次险些要摔倒,被他硬拽着度过了危机。
进了鞠安堂,果然如孟离说的,一众人都在。
牧仁身边站着几个先前在院子一同闹事的人,这些人此刻还是满脸怒气。
肖渠带着几个护卫站在右手边,左右两侧的座椅上各坐了几个双方的官员。
孟离吩咐肖渠搬了张椅子放在老夫人左手边靠略前一些的位置,叫宛茉坐下。
塔娜也跟着进了门,走到孟离身边,双双站在大堂中间,面对孟老夫人,准备行礼。
孟离刚微微弯了身,一旁站着的牧仁冲了出来。
“小王爷不会想就这么带着我们公主行礼吧?”
孟离停住动作,直起身看着他,身边的塔娜并未出声。
“小王爷,我们公主身份尊贵,给孟夫人行礼是因为她是母亲,可上头坐着的另一位恐怕受不起公主的礼。”牧仁提高了嗓门,边说边恶狠狠的扫视着汉人官员。
几个官员坐在那里互相看看,又齐齐看向孟离。
孟离冷哼了一声:“本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既然嫁给汉人,就要依汉礼,上头坐着的是本王正妻,这个公主事先也是知道的,既然知道,那今日这个拜礼公主应当没有什么异议吧。”
塔娜公主并未接茬,直直看着宛茉,站了片刻,道:“王爷说的对,上头既坐的是先进门的,就是塔娜的姐姐,拜一拜也是应当的,没什么不妥。”
说着话微微拱了身行了个坤鲜礼。
孟离正要计较,余光里看见宛茉在对他使眼色。
他知道宛茉最不在意这些,可是今日这样的时刻,他却偏偏想争,他想要所有人都明白,王府的王妃只有一个林宛茉。
宛茉坐在上头看着,心里很紧张,她知道孟离是为着自己才这么斗气,可是她不在乎这些,她只想平平安安的与他一起就行,什么王妃还是小妾,都无所谓。
给孟离使了眼色后,见他还未有要平息的意思,宛茉慌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面对着孟夫人,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抬起头满脸笑意。
“宛茉糊涂,来了就坐下,忘了给娘亲请安了,娘亲莫怪罪。”
放下手的功夫快速的抓住孟离的衣袖向下拽了拽。
孟夫人坐在上头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知道孟离是心里难受,变着法要拿坤鲜出气。
恐怕这全场最能体会孟离心思的也只有自己了。
堂下站着一群杀夫仇人,她却还要端坐在这里,笑着受他们拜。
先前不明白小离为什么会答应皇上,同意与坤鲜联姻,只当是为国尽忠,可这两日看着他却半分隐忍的意思也没有,时时处处高调对抗。
这场婚事怕是另有隐情。
儿子的不冷静叫她在上座坐的并不安心,可是好在有宛茉,宛茉站起来与她行礼打断了小离的气劲,让他可以平息一下。
孟夫人受了宛茉的礼,赐了杯茶,很是满意。
孟离没想到宛茉会冲出来,这一冲倒叫他也平静了一下,冷眼扫了一遍牧仁一行,便作罢了。
来日方长,塔娜也并不想节外生枝,看见孟离不计较,心里有了些底气,毕竟他还是要顾全大局的。
两人依着汉礼跪拜了母亲,塔娜改口叫了娘,孟夫人赐了茶,婚事便算了结了。
礼毕后,孟离携塔娜进宫面见了皇上,皇上看着很是开心,赐一同用午膳,结束后又与他们寒暄了好一会。
出了宫门,两人坐上了一早等在城门口的马车,马车叮呤咣啷的慢慢行进着,车中没有一句话。
“塔娜,我希望今早的事不要再发生了,我府里一向清净不喜闹。”
“放心,今日回去我便遣牧仁他们回坤鲜,只留下两个仆人。”
孟离玩味的看了她一眼,道:“好,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孟离,你我是夫妻,不必这么客气,以后需要互相照顾的日子还有的是。”没有旁人在,塔娜说话也少了顾虑。
“公主客气。”孟离淡淡的吐出四个字便不愿在作声。
塔娜转脸看了他一会,正过身去,轻轻笑了一声。
孟离,纵使你现在比起当年你父亲还要倔强百倍,我也有信心叫你屈服。
回到王府,孟离仍是径直回了宛茉的住处,走到时宛茉正准备要用晚膳,看到他,有些讶异。
“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又来了。”孟离挑了挑眉,站在门口,等她告饶。
宛茉放下碗筷,走到门边,两手抱着他的胳膊往里拖,带到桌边,按着双肩叫他坐下。
站在身后,环住他的肩头,贴在耳边软软的说:“我以为你在别处用膳,刚想早些吃完了就睡了。”
孟离伸手向后抚到她的脸,来回轻轻的摸着。
“我能在何处用膳,不过母亲与你这里罢了。”
宛茉将他圈紧了些,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他的背上,脸贴着他的鬓角,轻轻摩擦着,闻得到他身上冷冷清清的味道。
孟离自小习武,常穿硬甲,随身又带着刀剑,每回近身,宛茉总觉得他身上有种金属冰冰凉凉的味道,叫人闻着很能安心。
两人就这么贴在一处久久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