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除夕,连着下了几场大雪,漫天遍野都是雪白的一片,将树上的枯枝子、地上的黄叶子,统统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整个王府里竟有了焕然如新的感觉。
因着今年与以往情况有所不同,所以也就没有大操大办,只简单的备了几幅窗花,预备在除夕夜贴上,便算是迎新了。
宛茉正像往常一样缩在被窝里靠在床头翻着书,门帘突然被人掀开了。
“夫人,外头都布置好了,您要出去看看吗?”清平头发上白乎乎的一片,嘴里哈着气,双手来回搓动,脸上却满是笑意。
宛茉好容易进入了书中的情境,正看在兴头上,本能的就要拒绝,可略略一抬头看见冻的满脸通红的丫头又有些不忍心辜负。
小心翼翼的将书页折好了做上标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刚一动弹就觉得一阵凉气灌了进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又往回缩了缩。
看来外头是真的冷了,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年这个年关穷苦人家怕是难捱了。
清平见她起了身,赶忙上前帮着披上了大氅,想想不放心又系紧了些,怕自己冻僵了的手不小心碰到夫人于是动作上更加小心谨慎些。
宛茉愣了一会才注意到她这副样子,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硬拽着脱到了火盆边上,带着一起烤到差不多暖和了些这才放开。
“你呀你,总是毛毛糙糙的,这么冷的天到处瞎转悠做什么,书院里哪有什么好忙的。”
清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被门外传来的另一个明朗的声音打断了。
“夫人,您这可是偏心,怎么只关心清平,也不说说我呢?”
两人相视而笑,一齐向门边看去,果然是言琪端着个食盘进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
宛茉笑着站起了身,上前接过食盘。
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原来不过是梅子蜜饯,看来是又有汤药要喝了,大夫说脉象稳妥了之后好久就没有喝过药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她有些不耐,放食盘的动作都连带着重了些,扑通一声吓了自己一跳,赶忙收敛起情绪,回头打趣儿道:“那是你没进来,怎的反而怨我偏心,可真是冤枉。”
言琪丫头知道自己本就没有理,只是玩笑而已,瞧着夫人的样子,知道怕又是为了喝药的事情置气恼火,便赶忙行了礼,佯装着害怕的样子连连求饶。
一边的清平白白看了一出戏,乐乐呵呵的劝和道:“夫人可要去外头瞧瞧?”
宛茉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言琪,摊着手,“言琪,你说说外头都有什么好玩的让清平再三的催着我出门?”
“要我说啊,是清平想让夫人不要整日坐在屋子里,出去溜达溜达才好。”
“可是我呀,就想要呆在屋子里不动弹。”
这几日天冷,她便借着大夫说路滑少出门的由头,整日窝在书房里,可没想到在暖和的屋子里,觉也变的愈发多了起来,越睡越困、越困越睡。
连续一段时间下来,每日除了翻几页书就只剩下睡觉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倒真是与以往的自己脾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连两个丫头都想着法子的劝自己出去转转。
好在现在连去鞠安堂请安也省下了,书院外头又有人守着,所以一直以来也都平平静静的,不失为一个静心安胎的好地方。
当然,除了被孟离以胎教为由硬塞给她要看的那些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之外。
三个人凑在一处吃着水果烤着火,围着火盆谈天说地,丫头们说在外头见到的趣事儿,她就说戏本子里看来的杂七杂八的故事,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听见了院子里一阵喧闹的声音。
“是王爷回来了。”言琪蹭的一下站起身,忙着就去开了门。
宛茉和清平仍旧坐在原地,笑得开心极了。
没一会儿,果然就看到孟离进了门,冷着个脸手上捧着药罐子,瞧见了宛茉坐在下头赶忙换上笑脸,抬了抬手里的罐子。
宛茉沉着脸抹过脑袋,自顾自的烤着火,摆出一副懒得搭理的架势,只跟眼前的清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只说了几句,清平便瞥见了王爷站在一边冷冷的样子,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说不清的尴尬,赶紧找了个由头,拽着言琪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宛茉决定先发制人。
“我不喝药,大夫这回说的我可都听见了,脉象平稳,无须开药,安心休养即可。”她摇头晃脑的学着老夫子的模样。
孟离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收拾着罐子里的汤药,左撇右撇的倒出了一小碗来,再三比量之后又加了些,捧着快要溢出的药碗小步小步的挪到火盆跟前,并肩坐着。
“这就是有助于保养身子的,不是寻常的汤药。”他转过头,满脸都是正经严肃。
倘若是不认得的人,现在必得要被这张冰结成霜的脸给唬住了,说什么都会小心的应和着。
但宛茉可不是旁人,比起面前这张佯装冷漠的脸,她更害怕的是苦的糟心的墨色汤药。
“我的身子不需要保养,我自己每天都已经养的很好了。”她可是每日里都窝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还需要什么保养。
“听话,最后一次了。”孟离完全没有动摇立场,始终举着汤药,苦中带涩的味道似乎都已经扩散在空气里了,让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宛茉看了半天,最终还是妥协了,不情愿的接过汤药,动作有意毛糙了一些,试图在过程中可以洒出去一些,可孟离的手却始终不离碗,把的紧紧的,跟着凑到了她的嘴边就要灌。
她咋呼着抹开了脸,嘟嘟囔囔的发着脾气,“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呢。”
孟离耐心的盯着眼前的人,手里的力道始终不敢放松。
好一会,她终于做好了准备,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灌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