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个月,孟离日日进宫,忙到半夜才回来,话都少能说上几句。
宛茉心想莫不是不用再去了,等哪日孟离得了空要问一问。
这日,哥哥差人送了些她素日里爱看的闲书来给她打发时间,宛茉想着去鞠安堂说会话,回来时绕去别院的凉亭里看书,便带在身边。
孟离忙碌时她无事可做便在府里到处晃悠,先前去过别院觉得虽荒了些,空着也有些浪费,每日里有些功夫便领着洛玉并房中几个仆人一起去打扫,慢慢也有了些样子。
别院其他并不出彩,只竹林小路和一片湖很有些意味。
湖里养了好些荷花,宛茉便先将湖中的凉亭修整了一番,想着入了夏若还在府中也可以赏赏荷消暑。
等收拾出来发现坐在当中,四面环湖,微风阵阵,好不舒服,便时常来这里坐上一坐。
刚出了鞠安堂的院子,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些才看清正是肖渠。
隔了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宛茉心里甚是高兴,慌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也回来了?何时回来的?”
“回来有几日了。”除第一次见面,肖渠看见的夫人皆是男子扮相,如今突然又见,还有些不习惯,说着有些回过神,急急行了个礼。
宛茉扶起他:“肖副将,这么客气做什么。我还想直呼你名字呢,被你这一个礼行的却是不敢了。”
肖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神态一如往常。
“夫人尽管叫,叫什么都可以。”
虽然相处不久,但宛茉见了他时常觉得多了个弟弟,很是亲切,便没有再客套。
“肖渠,可是大部队都回来了?”
“是,你们走后不足半月,谢将军便命大部队返京了,只留了不足千人的精军一部。”说着凑近了些,继续小声道:“军里传闻耶奇那女儿很有些手段,叫皇上许了助耶奇的诺,眼下怕是坤鲜要换天了。”
宛茉听了,心中莫名有些发紧,这些日子孟离什么也没说,面上也很是平淡,她便没有多问,不想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可再知道详细了?”
“没了,今日刚得了王爷的信,让来府中侯着,这才来了。”
“好,那你去吧,这些日子孟离回来的都很晚,今日让你过来,许是要提早回来了。”
肖渠应了声,去没有立刻走,站着看了一会,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未开口,行了个礼便走了。
这天未到黄昏,孟离便回来了,脚步匆忙,进府问了肖渠所在便急急去寻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子话,肖渠又匆匆离开了。
宛茉看了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孟离一向耐得住事的,回回要出征都是藏的很好,甚至前一日还与他们说笑。
这一回好像真的要有事要发生,便是连老夫人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差人寻了宛茉来问。
“宛儿啊,这两日小离总是来去匆匆,可是又有什么不好?”
“宛儿也不知,前些日子曾听肖渠说起一些,并不是什么紧要,这两日却好像有些不对,”宛茉握了握夫人的手:“娘亲放心,今日孟离议完事回房我一定好好问一问。”
老夫人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便催着她赶紧回房看看孟离是不是回来了。
宛茉回到房中时,孟离已坐在里间桌前。
“回来啦,吃过了吗?”宛茉走到桌前,面对面坐下。
孟离见她来了,只看着她,仍是一脸严肃。
“怎么了?可是又要走?”
摇了摇头,孟离张了张嘴却未开口。
两人面对面静静坐了好一会,下定决心一般,孟离才开了口。
“宛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信我,对不对?”
这句话让宛茉很是紧张,她浑身像被施了法一样,僵在座位上,心脏突突突的跳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想他说清楚,又害怕他说出的自己无力承担。
面对面静静坐了好一会,孟离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拉着宛茉说了些闲话,便一起早早躺下睡了。
一夜未眠,宛茉心中很不踏实,满脑子盼着天早些亮,待孟离走了就去找肖渠来问。
可第二日孟离却不似往常一般早早出了门。
起床后陪着她洗漱吃完早饭,便陪着坐在房中,并不言语。
宛茉心中慌得要命,终于,这种预感在近晌午的时候得到了应验。
林宛茉脑子里永久的铭记了这一刻。
宫里来人带着圣旨,一排溜进了府,王府中各个院子房间里的人都四面八方围过来,聚在大门口,跪了一地。
有一瞬间她仿佛回到小时候,一样的场景,圣旨宣布孟离袭王位,从此孟离套上这个一生都甩不掉的荣誉与枷锁。
这一回,宣旨的太监同样姿势打开了那卷圣旨,宛茉听到他念长长一串,听不真切,只有几个碎碎的句子。
“与坤鲜世代交好”
“坤鲜唯一的珍宝塔娜公主”
“赐婚”
……
宛茉脑子仿佛被塞了火药,嗡嗡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头疼的厉害,她想深呼吸缓解一下,一抬头,天旋地转…
依稀看见跪在前面的孟离接过圣旨,转身向她走来,却好像越走越远……
等宛茉兴国神来已坐在了自己房中的桌前,看了眼窗外也不知几时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想站起身,腿却有些发软,又跌坐回去。
“小姐,你要去哪里?”
她听见洛玉的声音,想回头看看,还没来及,洛玉就已经跑到了跟前,递过一杯水。
确实嗓子有些发干。
宛茉接过水抿了一小口,水中放了些糖,很是甘甜,她便实实的喝了一口。
“孟离呢?”
“王爷接了旨便又去了宫里。”
“哦……”宛茉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只直直的看着前方,“娘亲呢?”
“老夫人折腾了好一会,刚刚安定下来。”
“孟离走之前说了什么吗?”
“没……没有……”洛玉看着小姐平静的样子反而有些慌。
自打宣了旨,小姐就一直这么愣着神,谁说话也听不见似的,扶着坐在这里好一会子,这才刚刚开口,看着神情却还没有恢复。
“小姐,你放心,小王爷断然不会答应的,王爷同坤鲜可是有杀父之仇的,怎会娶那坤鲜的公主,再者,老夫人也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我不打紧,娘亲没事就好。”
宛茉慢慢转回神,想起孟离前与她说的话,叫她相信自己,无论发生什么。
难道就是指这件事?
她的心慢慢定下来,一切都等孟离回来再说,眼下王府需要安定。
扶着桌边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宛茉唤来洛玉:“玉儿,我们去老夫人那里看看。”
洛玉看着小姐,脸色似乎恢复了,想着小姐素来乐天,心中却并不是没有计较,便也安心下来,应了声,随着小姐往鞠安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