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前路如何,更何谈向别人许诺。
这一瞬间,宛茉差点脱口而出,告诉他实情,告诉他他们之间不止只有彼此,还有了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牵绊,一个将他们的从前、现在、未来都紧紧关联在一起的幸福的牵挂。
“孟离,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她是发自肺腑的高兴,仅次于成婚那一晚。
她不愿再去想什么其他的了,也懒得再纠结有关塔娜的事情,只要他这一句话便就够了,至少让自己明白前半生没有白白走一遭,她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卑微。
“其实这话早该在我们大婚那晚就说给你,只是错过那一次之后也很少有适当的时机了,虽然现在这个时候可能不是很合适说这样的话,可是,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孟离其实从来都是有信心的,至少对于宛茉对自己的爱很有信心,从不担心她会离开,所以一直以来予取予求,甚至于在知道父亲的事可能与林家有关之后,不是先想到冷静下来一起弄清真相,而是预先给别人定罪。
弄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如果深藏心底的这句话能够给她带来哪怕只有一丝的温暖,那也就足够了。
宛茉拽了拽被角,又往里面缩了缩,脚下有刚刚灌的暖水袋,微微有些烫,她只轻轻的搭在上头,不时换个姿势搭。
“不会没有机会的。”
这话听起来十分绕口,孟离愣了一刻才明白过来,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宛儿,等这次的事情解决好了跟我回王府好吗?”
宛茉低下头,想到回王府,心里有一多半都是担忧,既为自己担心也为肚子里的小生命担心。
现在的王府,早已经不是她幼年时日日期盼着能够嫁进去的那个家了,对于重新回去,宛茉是纠结远胜于喜悦。
“跟我回王府,”孟离的声音重又响起,侧过身子看着她,嗓音又更低了些,“等事情彻底结束了,我就上表辞官,我们去扬州,在湖边买一处小院子,种花钓鱼,过过寻常日子。”
这是他今日与塔娜谈话之前就做好了的打算,只是当时只是自己的一种幻想,连有没有机会说给宛茉听都不知道。
“怎么好好的说这样的话?”宛茉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安,难道是娘亲的病又更重些了吗?
“说起来而已,你愿意吗?”他的勉强撑出的笑容里竟带着几分悲凉的意味。
宛茉安静的看了他半晌,配合的点了点头,以安抚他,心里想着,真要有那样的一天那该有多好啊。
她曾经说过羡慕牧清姐姐的爹娘,还能有自由自在、纵情四海的一天,他们去过的地方之中,最叫她羡慕的就是扬州,比起苏杭来还更胜一筹。
那时与孟离说起时,他只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也不发表见解,宛茉心想着,他是王爷,这一生,除非皇上圣旨,否则,怕是谁也别想拐走他。
没想到他却记住了,今日竟还提起了,倒叫她很惊喜,只是这份惊喜中所含的不安成分更大些。
时至今日,她已不敢再奢望其他的了,能与他、与亲人好好的在京城过踏实安稳的日子便也就足够了。
“孟离,娘亲可还好?”她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回王府时,曾看过娘亲身子很是虚弱,大夫交代要静养,怕是这几日也都没法静,孟离今晚这样反常难不成是因为娘亲的身体?
“娘亲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很记挂你。”他想说的是“娘亲日日盼着你回去”,可又觉得太自私了些。
被窝里捂了这么一会,已经暖和起来了,脚边的暖水袋也没有先前那么烫了,温温的很舒服。
“夜深了,早些睡吧。”他转过身看着她,满脸的疲惫不堪。
宛茉点了点头,慢慢挪着身子躺平下去,暖暖的温度一下子将白日里的情绪都抚平了一般,整个人好像都舒了一口气。
她看着孟离,扬了扬眉毛,“你不睡吗?”
他只笑笑,抿着嘴点了点头。
可能是白日里太忙了,或是情绪波动太大了,不只身子乏了,连脑子也有些累了,才躺平一会,她整个人就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了。
睡梦中,似乎额头上被什么碰了一下,有凉凉的触感,朦胧中睁开一条缝,看见是孟离好看的眼睛,便又安心的睡去了。
早晨她醒来时外头已经大亮了,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好似从没有来过一样。
她叫了几声没有应答,可能已经走了,其实若不是脚边那两个早已冰凉的暖水袋,可能她会不自觉的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缓缓坐起身,感觉整个背连着腿都有些酸痛,脚更是硬邦邦的有些发麻。
可能是昨日从医馆出来走的路有些多了,她想。
就在昨天,她还在为腹中这个来的不巧的小生命纠结困惑,今日却已经坚定了信念。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绝不能被自己拿来作为交换的筹码,他不仅仅属于自己,也属于孟离。
孟离现在怕是已经出去办事了吧,昨晚他说事情会解决,许是已经寻着了办法。
坐着想了半天,除了肖渠那儿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若说昨日等在木屋里是为了从牧仁口中听出些能帮爹爹和哥哥洗脱罪名的法子来,那么今日,她是要去看看能否知道一些有关塔娜的事情了。
不管怎样,塔娜的存在是既定的事实,与她接不接受无关。
可是今后,她不能允许自己再这样寄生在孟离身上,什么都不理会,她也该要成熟些、懂事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