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芊芊虽然已经带发出家,还被穆太后封了一个千寂真人的名号,实则也不过是穆太后手里的棋子罢了,上次着令风芊芊将聂步的金蚕丝软剑送到出云宫后,穆太后对效果很满意,便让她留在了宫里,还住在原来的蓝田宫享公主的食奉。
太后又派齐姑姑来蓝田宫传召自己,“真人,太后有请!”齐姑姑知道她身份低微,所以根本没有施礼,下颌略扬着说道。
自从豫太妃惨死之后,风芊芊带发出家,她便真的日日清心寡欲,除了一腔仇恨别无其他,即使独处之时也是一身靛青色的道袍,竹簪束发。
“带我换身衣裳便过去!”风芊芊背着齐姑姑答道,宫里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嘴脸她早就不耐烦了,所以她也懒得去看那些冷漠轻蔑的眼神。
一早上皇上下了圣旨恢复了喻孝和的后位,而且喻氏一早手持圣旨亲自到云寿宫以中宫的身份请安,不仅怼了穆太后,还让众妃哑口无言,想必这会儿太后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喻孝和。
不知为何,自从喻孝和回宫开始,风芊芊便寝食难安如同芒刺在背,早知当日在慎刑司的地牢里就应该杀了她,都是她的一己私心企图多加折磨她几次,竟给了她活命的机会。
手中持着拂尘的风芊芊不由得攥紧了,下颌都绷得紧紧地,一想起自己同喻孝和的不共戴天之仇,她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个女人。
如果不是她揪着母妃的事情不放,岂会还的母妃引鸩而死,太后已经给了母亲活路,她还是要赶尽杀绝不留后患,还害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辈子如同一个怪物般的活在宫里,还有她给自己选的驸马,就是在侮辱自己,那李琳分明就是趋利之徒,听闻自己出了事,立刻与那山阴郡主风卿卿订了婚,简直是奇耻大辱。
风芊芊舒了口气,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中尽是决然之色,这个女人竟然不怕死的回来,那她们的血海深仇就要一桩一桩的还清!
穆太后小憩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千寂真人便一身道袍擎着拂尘的入了云寿宫,太后素来不喜欢风芊芊,她性格阴郁,倔强顽固,所以从来不曾召她近前,如同躲着瘟疫一般的躲着她。
“近来在蓝田宫可住的习惯?”穆太后闭着眼睛问道,她对风芊芊的态度比起豫太妃来十分不如五六,在穆华龄心里,豫太妃还是个精明的女人,虽然令人不齿些好歹与那姘头风流快活了几十年,也不枉做一回女人了,可风芊芊这样的货色,脑子蠢笨,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当做棋子却浑然不知。
“贫道一直住在蓝田宫,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习不习惯的!”风芊芊冷淡的答道,说是太后抚育自己,还不如说是她自己是天养活的,“可太后似乎过得并不好。”
“是啊!哀家今日差点没被喻氏气死!”穆华龄坐起了身子,“你不是要报仇么,你的血海深仇可是记不起来了,你母妃被毒死,被赐婚羞辱,还有让你以这尴尬身份活着的仇人,你难道忘了?”
“弑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那就去杀了她!”穆太后突然提高了声音,阴鸷的眼神挑了下风芊芊仿佛是怂恿,“她就在慕云宫,在皇后的尊位上享受荣华富贵!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你囚禁她于慎刑司地牢,挑拨皇帝毁了她的脸,她不死,死的就是你!”唇边偶来的一丝笑意令人不寒而栗。
杀了她!风芊芊如同受了鼓舞一般,畸形的复仇欲望让她难以理智,似乎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去杀一个仇人,在这个邪恶的过程里她不停地救赎自己,可似乎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风芊芊去了云寿宫的事情喻孝和早就派耳目探听到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想参与后宫任何事情的喻孝和了,既然要坐稳这个位置救喻家,统领整个后宫比肩风凌尘,她就不可能再是一个哑巴、一个瞎子和聋子。
“果子狸,你要一直盯着风芊芊的动作,不能松懈一点!”喻孝和坐在榻上用灰色丝绒的鹿皮巾擦拭着那只排箫吩咐道。
“娘娘,一刻钟都不敢耽搁,可是这个千寂真人也是怪,也没什么奇怪的动作,从云寿宫出来就回了蓝田宫,再没有任何动作。”果子狸也有些纳闷。
“她身边的人呢?”喻孝和记得她身边有个刘姑姑伺候。
“娘娘,刘姑姑除了预备晚膳时去了趟御膳房再没动作,而且往日她可都是这个时候去御膳房的,千寂真人吃素,每日都要亲自去安排!”果子狸还是纳闷,这刘姑姑也并没有带任何的蔬菜瓜果去,也动不了手脚。
“今天都机灵着点,尤其是晚膳,果子狸你再去盯着!”喻孝和吩咐道,转头问了身后的碧桃,“皇上不是说把寇海派过来,可是过来了?”
“回娘娘的话,寇公公之前被派到内侍省去了,明日便过来!”碧桃倒了杯参茶奉了过去。
孝和看了眼那碗参茶,转了转眼睛吩咐丹杏道:“去,将皇上送过来的放在书案上东西拿过来!”
碧桃和丹杏都不知道皇上赏的是什么,还以为是什么名贵的鸟儿,装在笼子里还罩了一层黑色不透光的布套子,慕云宫廊下挂了好几笼子的珍贵八哥、鹦鹉,没想到皇上又赏了一笼。
“打开来!”喻孝和还在擦拭排箫腾不出手来,吩咐丹杏道。
“妈呀!”丹杏毫无戒备的掀开了黑布罩子,里面哪里是什么珍贵的八哥鹦鹉,竟然是两三只白色小鼠,一见了阳光吱吱的在笼子里乱窜,吓得丹杏向后退了一大步,跌倒在地。
“娘娘,哪里来的这样吓人的东西!”碧桃过去扶起了丹杏,一脸嫌弃的问道,见那些老鼠便觉得恶心,胃里一阵的翻涌。
“这些小鼠可是为了救命的,不许吓了他们!”喻孝和拿了一边果盘里的瓜子丢给笼子里的老鼠说道,并吩咐碧桃把参汤倒进笼子里的那个食盒里,给那些小老鼠先喝。
虽然碧桃很害怕,可是皇后吩咐了却不敢不做,取了汤匙舀了参汤倒进了食盒里,那些老鼠围上去吱吱的喝了起来,“娘娘这些白鼠真的能够验出毒来?他们可不是人,万一有的毒试不出来怎么办?”
“碧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孝和又喂了一颗瓜子进去,说道:“银针效果慢,而且性状不明显,很多对身体有害的东西,本身并无毒,银针自然验不出,反而这白鼠,虽小却是五脏俱全,一旦有什么差池,他们反应得快有明显,是最好的实验工具!”
看着碧桃一脸的发懵,丹杏吓得惊魂未定,孝和只能感慨,她们一群古代人能够明白这一点也是挺为难他们的。
孝和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渐黑了,“也该用晚膳了,皇上不是说今晚上过来,让下面先上来,给这些小鼠吃一点,等皇上来了我们再用膳!”
别宫娘娘都养猫、养狗、养鸟,他们宫的娘娘居然养小白老鼠,碧桃和丹杏趁这个机会赶紧都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离那些老鼠远一点。
晚膳一共上了六道菜,一道汤,两种主食,每一样都分开来投入隆中给这些小白鼠享用,喻孝和泰然的坐在一边等着结果,碧桃和丹杏也很好奇,银针都一一试过完全没有毒性,难不成小老鼠们吃了能够中毒?
那些饿了的小老鼠拼命的吃着食盒里的菜,嘴巴塞得鼓鼓的,吃过后在笼子里转了几圈没什么反应,碧桃和丹杏还不等舒口气,只见笼子里的老鼠突然有了变化。
“娘娘快看那些小鼠,动作怪怪的!”碧桃胆子还算大些,指着那些老鼠说道,孝和瞥了眼,果然那些老鼠开始变得异常。
“真的,原来真的这银针验过五毒的菜居然是动了手脚的!”丹杏惊呼一声。
喻孝和就知道,看似风平浪静的风芊芊和穆太后怎么可能毫无动作,而且她们若想下毒害自己,怎么可能是用银针试过后有反应的毒。
“碧桃,将菜都撤了,保管好,等皇上来宣司膳局和太医过来,今晚委屈些,告诉小厨房做些点心就是了!”
碧桃福了福身子正打算将有问题的菜撤下去,风凌尘便进了来,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什么事情等着朕来?”
“自然是太后和风芊芊的大礼要给凌郞看!”孝和未起身说道,私下里他们要随意的多。
风凌尘看了眼一笼子不大乐观的小白鼠脸上神情凝重,坐在孝和身边半晌,说道:“看来这礼不小,一连三只老鼠都没能幸免于难!”
白鼠验毒的法子风凌尘在西北时是听闻过得,今日孝和提起来,他猛地想起,立刻令四九找了几只还算不恶心的白老鼠来,送到慕云宫,没想到倒是来的及时,不然躺在这里的就是他和孝和了。
“她们的手段真是越发的高明了!”孝和嘴角轻蔑的一挑,将手里的鹿皮巾放下,那只排箫总算是擦干净了。
“可传了司膳局和太医过来?”风凌尘冷着脸问道。
“已经传了,你就安心吧,只是今晚委屈你要吃些清淡的了,好吃的可都是要命的!”
风凌尘揽了孝和的腰,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说道:“那你晚上要吹排箫给我听!”
“好吧,看你被人欺负了哄哄你!”孝和吻了他一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