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尘近来心中有些烦躁,甚至有时会莫名其妙的走神,此时正在禀事的徐圭说完了话,皇上还是茫然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听见去一般。
“陛下!”徐圭斗胆的唤了一声。
“嗯?”风凌尘回了神,看了看手里的折子,说道:“既然礼部与鸿胪寺已经安排妥当了,朕也就放心了,这回纥的可汗下个月就要入京进贡,一定不要有差池!”
“皇上,您还尚未确定皇后娘娘是否要出席大典!”徐圭见皇上连最主要的问题都没有回答,可见是真的走神了,不过也是怪,皇上向来是个专心之人,为何今日这般的神魂不相守。
风凌尘想起了喻孝和偷偷写给聂步的那封书信,为的就是向新城公主要回那件嫁衣,如果这次大典能让她参加,有机会与新城公主见面,想必她会高兴的吧,于是说道:“出席,毕竟回纥的阿图什与阏氏一同前来,朕也应当携皇后接见!”
“微臣遵旨!”徐圭说罢,抬眼看了下风凌尘,“皇上似乎有些心事,不知微臣可否为陛下分忧?”
徐圭可是风凌尘的左膀右臂,身为前宰相徐茂的孙子,自打幼年起便选作伴读,风凌尘封为太子之后,更是身为太子党鞠躬尽瘁,所以见风凌尘心事重重自然要关心一番。
风凌尘缓缓地合上了手里的扇子,表情又有些放空,问道:“徐圭,你说朕如何能让一个女子爱上朕,而且是死心塌地的内种?”
这,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如果是寻常男子,徐圭或许还能有几番高论,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是好逑自有招数,可是身为皇帝都搞不定的女子,倒是有些棘手呀,而且又是哪个女子竟然如此的与众不同,竟然对如此这般的皇恩浩荡都不屑一顾。
“以陛下的龙姿凤表,才学尊位世间难道还有降服不了的女子?”徐圭皱了皱眉心有些怀疑。
“朕也是摸不清路数!”风凌尘用扇子在掌心一下下的敲着,神情着实无奈,“朕的尊位,她似乎并不看重;朕的容貌,她也不曾迷恋;至于朕的才学,好像她也没那么折服,说白了这女子就是有些与众不同!”
徐圭正好奇着这位令皇帝魂牵梦萦的女子时只见四九匆匆进来,回禀道:“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和沈才人落了水,在晴明湖边翻了船!”
不仅风凌尘一惊,连徐圭都讶异了一下,后宫里两位娘娘落水,可不是小事。
“怎么会落水?”风凌尘面带怀疑的问道。
“是皇后娘娘的狗,将船踏翻了!”四九有些说不出口,吞吞吐吐的。
“那皇后可有事?受伤了吗?”风凌尘继而问道。听皇上这样一问,徐圭倒是挑了下眉,皇上何时开始如此的关心皇后娘娘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这会儿淑妃娘娘落水后受了惊吓,着凉受了病,瑞雪宫的侍女请皇上过去一趟!”后宫的妃子就是这样,各种机会争宠倾轧,吃了亏怎能就此作罢,自然是要找皇上撑腰的。
“朕知道了,你告诉那宫女,朕一会儿就去!”风凌尘知道其中必少不了你来我往的打嘴仗,女人间的事情他可是处理够了,出了事便是哭哭啼啼的找自己。
“你先退下吧,朕先处理后宫之事!”
徐圭拱了拱手作揖退下,临行前倒是说了一句,“皇上,臣窃以为,君子得美人,美人不爱金银、不攀龙附凤,除宠之、爱之、娇惯之,别无他法!”
宠之?爱之?娇惯之?风凌尘唰的展开手里的扇子,心里倒是明白了几分徐圭的意思。
风凌尘从出云宫前往瑞雪宫的路上问四九道:“你与朕说说,皇后为何会养狗,为何那狗会无缘无故的跑到船上?”
“启禀皇上,奴才也是听说是皇后在司牧监牵了条猎犬回来,不知道怎的,那狗便发了疯似的跳进水里向那闵淑妃的船游了过去,惊了舟上的人,便落了水!”
听四九这么一说,想起喻孝和素来与闵淑珺不和,想必又是她故意的,她也是够有办法的,竟然牵了条狗出来,风凌尘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的瑞雪宫早已经是搭好了一台戏,受了委屈的闵淑珺此时正在宫里梨花带雨的等着风凌尘过来,皇上见她如此娇柔,如此憔悴的被人欺负,自会一气之下把喻孝和关起来,将那狗杀了,到时候也能解自己之前的受的怨气,更是挽回了丢了的面子,若是能大加责罚更是解心头之恨。
风凌尘一入瑞雪宫,便听见呼天抢地的哭声,见那闵淑妃正满面泪痕,见了自己一下子坐了起来,头上还绑着退热的白巾。
“皇上,为臣妾做主,臣妾委屈!”
“好了淑妃,朕知道你受了惊吓!”风凌尘坐在床沿上,闵淑珺的哭声太大了,连太医的话都给打断了。
“皇上,若是皇上本能为臣妾做主,臣妾倒是不如一死了之来的痛快!”
风凌尘还真是受不了女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来,这后宫内斗自古以来都是心知肚明、你来我往的事情,聪明的能走到最后,笨些的便总被愚弄,蠢得恐怕小命不保,后宫的女子与前朝的男子有何区别,所以风凌尘见闵淑珺这般耍赖撒娇倒是有些皱眉。
“皇上,皇后故意在司牧监寻了条猎犬来,向小舟上丢肉,让那恶犬扑了过来,若不是臣妾命大,早就一命呜呼了,如何还能侍奉皇上,这样的恶犬,陛下还是杀了为好!不然臣妾实在是心里委屈!”
听了闵淑妃的话,风凌尘耐着性子解释道:“这猎犬是东瀛进贡,朕岂能随意杀了驳了东瀛王的面子!”
“臣妾不管嘛!”闵淑珺开始使小性子,“臣妾不要留着那猎犬!”
“好了!”风凌尘突然厉喝了一声,吓得闵淑珺赶紧收敛了自己,“你好生养病,朕自会处理这件事情!”见风凌尘走了,自己一个目的也没达到,闵淑珺气的将锦枕掷于地上。
“娘娘息怒,想必皇上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不得已!”妙仙连忙过来劝道,将那锦枕拾了起来。
“用你告诉本宫!”闵淑珺瞪了眼妙仙,心中依旧不平,“皇上难道是被那喻孝和迷惑了,怎么可能?那个下堂的糟糠之妻?”。
慕云宫也备了一出好戏,不过这出戏倒是比瑞雪宫的要安静的多,大殿上跪了三四个人,喻孝和为首,后面还跪着碧桃、丹杏,当然还有那个司牧监的小常,那只惹了祸的狗就乖乖地蹲在门口,好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没什么精神头,偶尔转转眼睛看看耷拉着脑袋的小常。
风凌尘坐在上首看着喻孝和,她倒是好,不哭不闹不喊冤枉,只用着一双乌溜溜的漾眸看着自己,突然想起徐圭说的话,宠之、爱之、娇惯之。
风凌尘喝了口茶问道:“皇后跪着做什么?”
“臣妾犯了错,没有看住那条猎犬!”
“哦?这狗是司牧监的,小常你怎么没看住?”风凌尘将责任推给了小太监,明知她的错也不能让她受罚,所谓宠之!
按照喻皇后教的,小常要少说话,把责任尽量向皇后身上推,连连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不怪小常的!是臣妾想逗逗那狗,听说猎犬会游水,臣妾本想将肉丢入水中看看它会不会水,没想到丢到了小舟上,惹了祸事!”
所谓爱之,自然是她说的话自己都相信,风凌尘明知道她哪里是‘一不小心’还是说道:“皇后竟如此的不小心,朕罚你抄《心经》一百遍,以思己过!”
“臣妾知错了,那皇上能不能饶了小常和碧桃丹杏,臣妾的过错若是牵连他们,臣妾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还有门外的那只猎犬!”喻孝和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狗,“可是东瀛进贡来的,皇上也得顾及着东瀛的颜面,何况只是一只畜生,哪里懂得人事,还望陛下开恩!”
皇后说的话真是识大体,连四九都面露悦色,风凌尘本就无心罚狗,有了台阶也好下了,所谓娇惯之,就是她说什么便依着什么,既是如此那就算了,本想着打那倒霉的太监几板子,不罚就不罚了吧。
“朕可以不追究你们,但是你们也要去瑞雪宫给闵淑妃请安,明白了吗?”
免了罚的几个下人欣喜的叩了个头,喻孝和倒是诧异,风凌尘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了,自己可是准备和他周旋好久的呢,居然什么条件都没提就都同意了,今日是吹得什么好风,碰上他心情好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喻孝和第一次诚心的向他叩了个头,而且笑靥如花,风凌尘心想着这徐圭倒是有两下子,果不其然这皇后就被自己哄得这般高兴,如若是能够按照这个速度来,收服这个小女子的心是迟早的事情。
皇后让闵淑妃和沈才人吃了大亏,最后皇上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不过是罚抄了一百遍的《心经》,要知道当初谦贵人得罪了闵淑妃可是直接降了位份,差点打入冷宫。
此事过后后宫众妃皆是羡慕皇后的恩宠,就连穆太后都听闻了此事,齐嬷嬷将事情原由讲罢后还不禁感慨这喻皇后机灵聪慧,做人滴水不漏,“太后,这皇后可真是不简单,奴婢倒是觉得她好手段,而且还会拉拢人心!”
“哀家当初觉得她脑子不够聪慧,所以才放心的将她扶上后位,没想到她竟然是有意欺瞒哀家,故意隐藏自己机灵的一面,可见城府颇深!”
穆华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说道:“不过皇上为了拉拢喻家也是极为用心了,皇后这般与闵淑妃不和,竟含糊而过,难不成是要伤了闵氏的心?哀家这回也是看不懂了!”
齐嬷嬷想了想,进言道:“太后,皇上不会是真的如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传的,喜欢上了那喻氏了吧,毕竟这喻氏也是个标致灵动的美人儿!”
皇上看中那喻孝和?穆华龄冷哼了一声,自古帝王多薄情,风凌尘这样长于深宫又工于心计之人岂能痴恋于一人,若是真的如此,那自己的胜算就又多了几分,所谓钟情,必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