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颐玩了大半天的雪,累的晚上早早的睡了,殿内的暖炉放的太多,她额上都是汗涔涔的,孝和吩咐碧桃将暖炉撤出去一个。
她和自己一样,害怕黑,孝和只是放了一边帐子,好让放在远处的烛台的光能照进来,不至于夜里突然惊醒过来哭叫,她回来的这几日已经让爱颐学着自己独自睡觉了。
指望风凌尘去管教她是不可能了,他会把爱颐宠溺成无法无天的暴君!
暴君——孝和突然又想起来今天在御书房外听到他与内侍大臣的谈话,女性继位者,孝和再次看了眼床上的孩子,如果能够推行女性继位者,那横亘在他们眼前的所有难题都解决了。
可是谁会同意让一个公主来继位,脑子里混乱如麻,心里却又升腾着无尽的欲望,孝和看了眼桌上跳脱的烛光。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回头再次看了眼熟睡中的爱颐,吩咐碧桃道:“明天传秦素映入宫!”
孝和还没睡熟,阖眼躺在里侧,听着似有脚步声轻轻进来,在她额上轻吻了下,一旁的床陷了进去,风凌尘回来了。
“今天歇的这么早?”他说话时耳边的呵气痒痒的,“听说你下午陪着爱颐玩了好一会儿雪,累了吧?”
“我今天”,孝和翻身过去,看着他的眼睛,靠在他怀里说道:“爱颐今天跑到御书房门口,我恰巧听见你和李琳,徐圭在说话。”
原来她知道了,风凌尘抚着她的背,轻语道:“珍珍,不用害怕,相信我可以做好,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爱颐委屈。”
“我们不是从来都一起承担的么”,孝和吻了下他的下颌,“从我入宫与你对抗穆华龄开始,现在我们为了爱颐,同样一起承担!”
“你不走了?”风凌尘面露笑意问道。
“我若还是执意要走,那可真是懦弱,都说一个人什么样子,要看他爱的人,我爱的你如此勇敢,我怎能退缩呢!”
“不走就好!”风凌尘抱紧了怀里的人,他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孝和能够放下一切顾虑的留下来。
“明天我召见了秦素映入宫,年后选个吉利的日子,我可以确保,军中绝对不会在册封爱颐为皇储这件事情上有任何的违背,会一如既往的效忠于陛下!”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风凌尘松了口气,凭他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册封爱颐很难,可是孝和又重新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的支撑,一切又变的容易起来。
话说起来不过三言两语,可是做起来并不那样简单,翌日喻孝和召见了秦素映,以皇后之名,素映接了懿旨心里有些忐忑。
她喜得是孝和终是留在了宫中,不再执意要离开,二则是她担忧,孝和复位为后,那接下的种种担忧就要发生了。
他们如何解决膝下无子的困局,又如何面对舆论的责问,素映也想尽快进宫,细问她心里的担忧。
“你们都退下,本宫要和秦医官说话,碧桃,没有本宫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她还是以往的样子,随意的便服,歪在榻上,慢悠悠的喝茶,从她的脸上别想知道一点的情绪。
“素映,你想必知道我打算留下来了”,孝和放下茶碗,目光凝重,“所以我要解决最为棘手的问题,就是皇储继承人的问题,我和皇帝可以不在乎外人怎么看我们,后人怎么写我们,可是这眼前的江山是必须要有继承人的。”
秦素映屏住呼吸不知道如何接话,脊背挺得笔直,只能听她说道:“你是我最为亲信的盟友,不仅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信,所以在接下来的这件事情上,我需要你不遗余力的支持。”
秦素映起身半跪在地上,“娘娘,我是喻家的人,就算日后我改嫁也是喻家的人,我和栾青的事,承您玉成,悟儿能在我身边,也是你的促成,而且我也忘不了青帆与我的旧情,所以我会不遗余力的支持皇后!”
“皇上和我已经决定皇储的人选,就是爱颐公主!”
册封公主为皇储!的确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反对,可是爱颐公主是喻家的骨血,千丝万缕的联系来看,对她和栾青有利而无害,对悟儿也亦然,所以她和栾青才是最好的盟友。
“皇后娘娘想要我和栾青为您做什么?”
“我要栾青保证,军中无骚乱,一如既往的效忠陛下,还有陛下的继位者!”
皇帝当然需要军中的支持,只有军中稳定,才能稳得住别人,“本宫三日后的宫中设宴上会亲自接见栾将军,希望到时候栾将军会给本宫一个满意的回答!”
孝和转身看着秦素映,将她扶起来,说道:“我今日这般与你公事公办,是为了让你明白,这件事情何等重要,不仅对我,也是对陛下,所以还望素映姐姐务必斟酌行事!”
“我知道!你能选择留下,必是想到万全了!”
“万全?”孝和苦笑了一下,“你我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不会安宁的,我想过屈服,可是终究屈服不了,只能挺过去,我知道你是理解我的。”
秦素映向孝和福了福身子跪安,看她立在殿中,心里默默的想到,站在权力的中心,谁都别想躲开这风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奉天殿设宴,每年岁末都会设宴辞旧迎新,能被皇帝邀请至殿上参宴又是何等尊贵的事情,证明在皇帝眼中还能记起你的名字,也证明顶戴入了京中六品内的官衔。
内宫早已知皇后还宫,而且开始打理六宫,可毕竟前朝尚未昭告,喻后出现在宴上时,众臣脸上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可没人敢轻易的碰晦气,陛下病重时清洗朝中忤逆之臣的阴影尚且未褪,都想留着脑袋过到明年,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后被掠走后不清不楚的回来,岂不是玷污了皇室的清誉。
“裕匡,你是两朝老臣了,自朕立储以来你便一只辅佐朕左右,今年是你跟朕的第十一年!”
“老臣惶恐,陛下感念至深!”裕匡连忙下跪,他是保守派,曾违抗风凌尘改革,可是却是个忠臣。
“裕匡,朕听说你儿子曾在街市上打死了一个人,就在今年十月份,可有此事?是为了一个婢女,不过打死的人也是个街市上的恶棍流氓!”
裕匡当即惊恐叩首,声音都颤了,他没想到皇上会在这里提起此事,他以为自己都悄悄的处理干净了,“陛下,是老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可是老臣的幼子实在是伤人有因,陛下饶恕!”
风凌尘自然不是想秋后算账,示意四九将一只旧碗盛着酒端了过去,“这只碗是朕自用膳起便用的一只旧碗,犹如爱卿伴朕多年,今日朕以此碗赐酒,就是想说,朕是个念旧的人,一只碗旧了,可以念旧继续用,臣子老了,辅佐朕多年,即使有了过错,也可以念在情分上既往不咎,同样朕与皇后故剑情深,是任何事情都不能离间开的!”
拿保守派开刀,的确是棋高一着,“臣恭迎皇后回宫!”裕匡将酒一饮而尽。
裕匡身为保守派的泰斗人物,他没话说,自然他人也没法在有说辞,孝和执杯回敬。
“今日宴上除了皇后回宫这件事情可喜可贺,还有就是朕要赐婚给定西王,他的婚事也该定下了,朕让钦天监看了黄历,年后的三月初九,好日子,朕就赐婚三月初九,你迎娶秦氏素映,朕的义妹,皇后的好姐妹!”
栾青懒得管其他的,什么规矩、礼数,在他眼里视若粪土,只要能与素映在一起,一切都不重要。
“定西王,秦氏将于喻府出嫁,本宫提前送你一份大礼!”
碧桃展开礼盒,是一对玉如意,“这对玉如意是本宫和喻老夫人的礼物,祝你二人百年好合!”
没想到之前一直反对的喻老夫人也同意了?看来喻家是拉稳了栾青这个新的靠山,毕竟新封定西王,在军中是极有威望的。
“两件喜事都说完了,朕也该说最后一件了!”
孝和在桌下握紧了风凌尘的手,这天崩地裂的大事就要来了,“朕决定,册封膝下爱颐公主为皇储,待朕百年之后,由爱颐公主继承我江山大统!”
百官惊骇的目光,张大的嘴巴,差点就有人晕过去了,大殿上惊得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孝和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她的一颗心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来,好在他们的手紧握着,给了彼此相互慰藉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