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映的事情孝和是不能不管的,而且在孝和看来,这桩姻亲不仅对皇上来说有好处,对喻家也是有利而无害。
悟儿年幼,等他长大了能挑起喻家的担子,怕是早就没人为他在朝廷里引路了,莫说自己不在深宫,就算是在也是多有限制。
可若素映为定西王妃,又身为悟儿的生母,一切便都好办得多了,所以就算是为了喻家后一脉的繁盛,福荫子孙,她也要尽全力,更何况还是为了将她从西北带回来的轻如姐妹的素映呢。
权当做她离开之前为喻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脑子里正思绪烦扰,碧桃便进来禀道:“娘娘,老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孝和起身相迎,一见母亲的瞬间,竟觉得她老了那么多,头发近乎全白了,眼角都再无当日的冷傲之色。
兄长早逝,女儿又在她眼前被绑走,如何叫她撑得下去,“回来就好,我这一颗心也算是落了地了,回去也能向你父亲交待,他死也瞑目了!”
“珍珍,听说你在西北受了不少苦,落了一身的伤,可还调理的好?”喻夫人拭了拭眼泪问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孝和。
“素映陪在我身边,我才能捡回一条命,不然早就撂在西北了!”孝和一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笑。
听她提起秦素映,喻夫人脸上严肃了几分,“我知道,此番进宫不只是你我母女二人相见,让我和你父亲放心,也是为了素映和定西王的事情。”
母亲果然猜到了,喻夫人继续说道:“我不是迂腐之人,她还年少,丧父再嫁没什么不可以的,可是她不能带走悟儿,悟儿是青帆留给我的最后血脉,我能挺过你父亲多年久病,能挺过你哥哥英年早逝,能挺过你生死未卜,就是因为还有悟儿,要把孩子带走,就先要了我的命!”
母亲的执着孝和自然理解,现在有谁想把爱颐从自己身边抱走一会儿她都不安,何况是携子再嫁,万一悟儿打了,不认祖归宗怎么办?
“母亲,悟儿没有离开您,只是悟儿尚且年幼,离不开自己的生母,而且素映嫁过去也不过是住在城西的定西王府,不都是在一个城里,您想他就让素映送过去。”
“不是送来送去的事情!”喻夫人正色道,“悟儿是我喻家血脉,岂有让他人养的道理,难道我喻家没了长子,就要没落到让他定西王代养儿子!”
“母亲”,孝和柔声道:“暂且先养着,素映嫁过去自然会生下孩子,到时候再送回去也不迟,您也是母亲,岂能不知道母子分离的苦楚,何况素映也在西北受了那么些罪,好不容易与悟儿再相逢了,自然现在死都不肯分开。”
“你这是在替她说话?”
孝和起身,挨着喻夫人坐过去,小时候撒娇一般,“母亲,我这是再替喻家说话,求您,皇上下旨赐婚,现在都僵持在这里,没有台阶下,不如先暂退一步,也是为我喻家好。”
这话倒是没错,毕竟平西王府与定西王府闹僵了不好看,皇上心里不舒坦,孝和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喻夫人就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孝和看出母亲有些触动,连忙继续攻势道:“母亲,您要为悟儿着想,不能让母子生分了!”
喻夫人不愿做恶人,若是将来秦素映成了定西王妃指责自己离间母子,她倒是里外不是了,“我可以退一步,可是原则还是不能变,悟儿每逢节必须回家过,我想见孩子,就得送回来,白日在府上,晚些了才能送回去!我也是要脸面的,不能让人戳平西王的脊梁。”
算是松口了,孝和也松了口气,“那珍珍就替素映姐姐谢谢母亲大人!”
“让她亲自来谢我!”喻夫人握了孝和的手,又是一脸的慈爱,“我对她也视如己出,她这些年为了喻家我都记在心里,她改嫁我自然不亏亏待她,而且她又对你这样好,前些日子我气不顺,她回来一直没让她进门,出嫁时也不能在郡主府,就把喻家当作她的娘家吧!”
“我就知道母亲大人最好了!”孝和伏在喻夫人膝上,如年少时承欢膝下。
“珍珍,回宫后过的可好?”喻夫人问道。
孝和略一迟疑,不打算将自己离开的事情告诉母亲,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能不知道的就别跟着牵挂了,“都好,皇上待我好着呢。”
“母亲知道这世间人言可畏,可是皇上这般爱护你,还有爱颐需要你抚养,就算是再多的流言蜚语,你也得忍,想想那些为了维护皇权战死的普通人,想想那些每年的岁贡,你既是经受了这荣华富贵,就要经受得起这荣华背后的浮沉。”
母亲的话让孝和身体一震,她竟不知道自己离开是不是逃避。
风凌尘准许喻夫人在宫里多住几日,母亲许久未见爱颐,自然喜欢的紧,知道晚膳皇上要回来用,便让乳母抱了孩子过去。
留下孝和与风凌尘独自说话,“朕今日免了崔户死罪,还让柏超告老还乡,徐玉的两个儿子也改为充军南下。”
孝和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喝了口汤只是嗯了一声,“怎么了?今日与喻夫人聊的不好?”
“没有,很好,而且母亲也答应在悟儿的事情上退一步了。”她还在想今日母亲说的话,一脸心事。
“那不是高兴的事,你怎么愁云密布的?”风凌尘又给她添了半碗汤问道。
“可能是今日天尤其冷,又陪爱颐玩了一下午,有些累了!”孝和托词道。
“那我们一会儿早些歇着”,风凌尘突然离近了耳语,“盖上被子,燃了司制局新调的香,然后我将这些日子的新鲜事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孝和轻轻地搅着手里的汤匙,搅得碗里的蛋花絮纠缠起来,她斜眼看了都快贴上她脸的人,眉眼里都被他的暧昧晕染了,软糯不清的说了句,“鬼才信你的话!”
暖香撩人,入坠云天,翻云覆雨,迷蒙淋漓,怎么可能千金的春宵都用来聊天,自是暖香温玉,朱颜风流。
“珍珍,你能不能专心点?”风凌尘咬着她耳朵耳鬓私语,到现在还是心不在焉的。
孝和觉得一阵阵地动山摇总算是停了,伏在他胸膛,缓了口气,“凌郎!”
“嗯?”风凌尘抱紧了她。
“我真是害怕,害怕的不敢面对!”孝和自诩坚强,不同于古代女子柔弱,可她怕自己是顶不下来那些人言,她活着逃不了,死了也不得安生。
风凌尘知道她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槛,别人还没说自己先恐惧,“珍珍,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伤害,更不会让我们的爱颐委屈,难道你不相信我?”
孝和抬了头去看他,给了他一个深吻,此刻大抵是今晚她最专心的几秒,不过她并没回答自己是不是相信风凌尘能做到。
“你肯不肯与我赌上一局?堵我有办法化解任何你能想象到的局面!”
孝和怔然,她无法想象还能怎么化解,她再也生不出孩子,时光也不会倒流。
“你若相信就留下来,反正只要我食言,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孝和又把头埋在了他胸口,太累了,什么都明日再做决定吧,这会儿他说什么自己都跟喝了迷药似的相信,男人的话,床上的时候最不能轻信。
不过她已经决定过年之后再离开,这是爱颐自打降生后她陪她过的第二个新年,孝和不能在她的生命里缺失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