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下午在瑞庆堂门前的事情,梦知心中百转千回,如果说之前她对自己的身世抱着半数的怀疑,从罗大夫那里得知簪子的来历后便是十之八九,此刻便是确定了龙天啸骗了自己什么。
可他图什么?图财?他的家业可不像是能够贪恋金银之辈,若是图色?那五湖园里的美人堪比后宫佳丽三千了。
梦知想的头都疼了,就是想不明白,扶着额,梦知从怀里拿出自己近几日没有再戴的凌字玉簪心中一片茫然。
轿子落了,梦知还以为是司琴为自己打得轿帘,出来后方才发现是龙天啸,眉心微拧的看着自己,他的目光表示一副心虚的模样,梦知只是掠了眼他的眸光,不知如何对视。
心里发疑她是自然做不出深情款款的样子来的,“我是回来方才听说今天下午瑞庆堂的事情!”龙天啸握着梦知的双臂说道。
想必是生姜提前一步回来将事情告知给了龙天啸。
“没什么,可能是认错人了,已经将他打发了,无碍!”梦知瞥了眼生姜淡淡的说道。
“有没有伤到哪里?”龙天啸将自己的斗篷披在梦知身上,入秋起风怕她站在夜风里吃不消。
“不是好好地,进去吧。”凌梦知脱了他的怀中向宅子里去了。
龙天啸觉得梦知日益对自己冷淡,想必是愈发的怀疑自己的身份,他也是大意了,只觉得在西域便安然无忧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横生这么多枝节。
见司琴扶着梦知进去,龙天啸吩咐生姜道:“去查一查今天下午纠缠夫人的人,什么来历!”
再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凌梦知不想再见龙天啸,这个男人愈发的让她摸不透,感到恐惧。她想到了摩柯寨那个婢女得死,觉得那个今天下午纠缠自己的男子恐怕是性命堪忧。
为了有更多的线索,梦知决定要见那个男人,如果龙天啸心里没鬼,自然不会阻拦,若是有鬼,那便是不打自招。
门响了,他推门而入,脚步依旧极轻,司琴煎药去了,只有他二人在房内,梦知突然觉得背生芒刺般地不适,大抵是心中对他有所防备。
“你也休息吧,奔波一日,天色不早了!”梦知起身,慌乱间说道,天虽黑了,可离就寝的时间还早着。
龙天啸一眼便看出她眼神里的恐惧之色,自己每挪近了一步,她便躲远一步,连眼神都不想与自己相触。
龙天啸心里一阵烦厌,他费尽心机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快一年了,如今却是愈发的生分了,是不是真的像生姜说的那样,自己是心慈手软了,若是早日娶了她,要/了她,知道真相也是木已成舟。
失/身于自己后,她还回得去吗?那皇帝还要她?这天下的百姓还奉她为皇后?她便只能乖乖的在自己身边。
龙天啸今晚气场格外不同,梦知感觉得到,也心中如同有一鼓千锤万擂,差点跳得她晕厥过去,头脑都一阵发白几乎晕倒。
若想自保便不能硬来,自己已经是板上鱼肉,梦知假装头疼,发晕的靠在了龙天啸的臂弯里,他果然眼神柔和了下来,“怎么?头疼?”
“好晕!”梦知扶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可能是下午惊到了,心也跳得厉害!”
龙天啸将难以支持的人抱上了床,“请华大夫过来一趟吧”,凌梦知故意拖延。
见她眉头微蹙龙天啸当真被吓到了,哪里还有其他心思,赶紧令外面的丫鬟去请华大夫过来,握了她的指尖,冰凉一片。
还是体寒体虚的旧毛病,天一冷就愈发严重,华大夫私下里不止一次提醒过四爷,凌姑娘在不能生育,四爷正值壮年要有打算。
好在五湖园里不止一位女子,这次诊脉后华大夫再没提起,怕惹得四爷絮烦,便只是开了些调理身体的方子就走了。
“你今日太劳碌了,早些睡下,明日头疼就好了!”龙天啸喂了药后安置她躺好说道。
“我有一事想求你。”
她反握了龙天啸的手,目光乞乞可怜的样子,可梦知并不知道,她是冷清惯了的人,故作楚楚可怜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别有心事的样子。
“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男子,我想见他,你可能安然无恙的将他带来见我?”
“一个素不相识的疯子,见他做什么?”
“罢了”,梦知放手,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你不想让我见他,我自然也是见不到的!”
将那人抓来,胁迫性命让他说假话,也可以让心生疑惑的梦知安心,打消她的疑虑,也不乏是个计策,于是龙天啸挨近了她的耳畔,柔声安抚说道:“那好,我尽快将他找来见你,也好解了你的心结。”说罢,龙天啸在她的耳边轻轻一吻。
“我也没什么大碍了,你回房休息吧!”他动作暧昧,梦知向后躲了下他开始赶人。
“今晚我就在你这里睡下。”
龙天啸不打算走了,脱了鞋子上了床看着她一脸惊色的看着自己。
“那怎么行?我们……”
“怎么?你我之间还有忌讳?”
凌梦知抱膝缩着身子,勉强笑着说道:“我还没过门,还是分开睡吧,别坏了规矩!”
“规矩?”龙天啸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来,“在我面前没有规矩,还有,梦知你为何迟迟不肯与我成亲?”
如果是因为其他女人,龙天啸做到与自己厮守,远离莺莺燕燕,可梦知也说不出口是她心生怀疑,撕破了脸怕是这一点矜持也保不住了。
“那你今晚就是要强迫我了?”
“我不会强迫你!”龙天啸将身子僵硬抗拒的人扶着堂下,半卧在她的身边,看着凌梦知,“就像以前那样,我就这样看着你睡!”
他提起以前,梦知闭上眼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满脑子都是那个梦里模糊的叫做凌郎的男子,那个凌字玉簪,罗大夫和死去的小丫鬟来回交替的话,所以说她到底是谁?
一夜安然度过,龙天啸算是个君子,秋毫无所犯,凌梦知自他一早离开后就再睡意全无,司琴侍奉她披上斗篷起来坐在窗边。
“小姐,天气凉了,还是别开窗子了!”司琴劝道,可是梦知执意要打开,她只能开了半扇。
秋日微雨,天色暗沉,这迷蒙的场景就和她梦里一样,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影子,真希望那些梦里的影子都依稀的清晰起来,别再让她这样痛苦。
龙天啸早起后准备吩咐生姜将那个昨天骚扰梦知的人找出来,可没想到生姜说这个人一早就已经登门拜访等着求见他。
主动求见?路数不明朗,龙天啸示意生姜将人带上来,这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生面孔,眼神里是市侩之气,穿的也是邋里邋遢。
“小的见过四爷!”他声音有些阴柔,与他的样子不大相称。
“你好大的胆子,昨日纠缠我家夫人!”生姜质问道。
“四爷,小的没什么胆子,只是凑巧知道这夫人长得着实像是胥盛丢了的皇后,那胥盛的皇帝可是赏金千两,小的若是将消息禀告给圣上,那可是奇功一件!”
龙天啸捏着手里的杯子,低垂的眼神也是掩不住一身杀气。
“可是,如果四爷肯给条活路,给些赏银,小的就当昨日什么都没看见!而且还可以让起了疑心的夫人安下心来。”
敲诈龙四爷是秦素映想出来的计策,她想从龙天啸手里活下来,想见到孝和,只能这样做。
龙天啸挑眉看这个勒索的人,既是奔着钱财来的他也就放心了,说道:“给你黄金千两,你替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不过你要消失在我眼前,永世不得出现,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秦素映被揪着领子,浑身一震,此人不愧是枭雄,“听凭四爷差遣!”
“你去告诉夫人,你昨日对她说的都是乱讲的,是认错了人!”
不出素映所料,龙天啸无非想让自己打消孝和的顾虑,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小的为何与钱过不去,一定听凭四爷的安排!只是认错了人未免不太有说服力!”
龙天啸瞟了眼那男子,心想他说的也对,不如趁此机会坐实了梦知的身份,便说道:“你附耳过来。”
凭栏独坐,雨中走近两个人,一个是龙天啸,一个就是那个昨天纠缠自己的男子,他真的将这个人带来了,凌梦知有一点欣喜又有一点失落。
她欣喜的是她终于可以一问究竟,失落的是难道龙天啸真得没有骗自己,她都是胡思乱想的。
“司琴,伺候夫人梳妆一番!”
隔窗见她慵懒未梳洗,不想让别的男子见到,遂皱了眉口气略带呵责,身边的那个男子也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梦知,龙天啸以为他是垂涎于梦知的容貌,甚是不悦。
而秦素映不过是因为再见孝和心中难以平复,她二人经历生死总算是再度相逢,却是一个难以真面目示人,一个丧失了记忆。
“一会儿露馅儿了,饶不了你!”
生姜的警告让秦素映敛了敛脸色,一盏茶的时间,司琴福了福身子开门让两个人进去。
梦知立于中央看着那男子,怎么也想不起来认识他,却是觉得她一双眼睛格外亲切,“这位先生,你可认识我?”
“姑娘啊!我自然是认识你,还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姑娘了!”秦素映突然哭着跑过去要跪下,凌梦知扶着他起来,事发突兀,本来就紧张的龙天啸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就跑过去了,连忙示意司琴将那男子拉开来。
“姑娘你本是凌府的人,胥盛金陵人士,小的是你家的家丁呀,可惜姑娘小时候就被家破人亡了,小姐你也被掠走了,谢天谢地是四爷救了你!”秦素映编排的哭诉。
凌梦知脸色有些异样,大抵是方才被惊到了,司琴扶她坐下,稳了稳反问道:“我小时候容貌与现在差别很大,你是如何当街认出我来的?”
这问题倒是刁钻,他们一时间也没顾及到的漏洞,龙天啸都觉得是他们作茧自缚,好在那男子聪明得很,说道:“姑娘啊,您与夫人容貌酷似,当日我还以为是夫人转世了呢,今日一问倒是才恍悟,原来真的是小姐您啊!”
好快的反应,龙天啸松了口气,凌梦知也点了点头,母女相像也无可厚非。
“那我家里可还有其他的人了?”梦知问道,“我想回去看看”
“小姐不可,老爷的罪的可是当朝权贵,回去了可是死路一条,还是跟在四爷身边安全!”
凌梦知看了眼龙天啸,怎么看都像是他布的局,从怀里拿出簪子,让司琴递给那男子,问道:“你可认得这东西?”
秦素映双手接过来,细细的端详,龙天啸怕他不认字说道:“你可看好了,上面可是有个凌字!”
“凌!老爷姓凌!”
“可是我可听说胥盛的皇帝名字里有一个凌字,这可是犯忌讳的!”凌梦知问道。
秦素映转了转眼睛,回答道:“小的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老爷姓凌,想必家中遭祸也与这姓氏有关吧,不然何必连坐九族!”
也问不出什么来,此人尚且不说是不是被龙天啸收买了,就算是真得,地位低微也未必知道的多,凌梦知看了眼龙天啸说道:“好歹也是缘分,四哥赏他些银钱,让他走吧!”
“好,我这就送他出府!”龙天啸脸上得了笑意,示意生姜将人带出去,这个谎圆了他也就松了口气。
人都离开了,雨却未停,看着地毯上的泥脚印,梦知吩咐司琴道:“找人将地毯换了,窗子关了吧,沏壶热茶过来。”
司琴也退下了,凌梦知坐在椅子上方才将那男子趁着跪倒她扶他时塞给自己的纸条拿了出来,果然事情是有猫腻的,果然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