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离开,更是要养好身子!”
秦素映声音放低,这王府里,她两个‘囚徒’般的身份,说话自然要小心隔墙有耳。
孝和从素映的眼神里意会到了一丝生机,“你可是有办法带我一起离开?”
“离开的办法倒是有,只是不是我带你离开,而是另有他人!”素映脸上浮现了一丝深意的笑容。
“栾青?”孝和猜道。
“是皇上,圣旨已经送达庆阳关,皇上择日御驾亲征!”
的确是孝和猜不到的,风凌尘要御驾亲征,那政务怎么办?就算是都托付给李琳和乔萌,可是西北险象环生,是凶险之地,他不应当来。
“他不应该来!”孝和喃喃道,“到底是何人劝说陛下御驾亲征的?”莫不是风凌尘在心急之下中了太后遗臣的计了。
“是陛下自己要亲征,一是为了平定叛乱,二是为了接你回去!”
“他不该为我冒此大险!”孝和此时心中既是担心又是感动,只听素映说道:“你放心吧,庆阳关的守军面上一直未有动作,可是早就与城中不臣服风遇尘的人士相联络,效果不错,只要兵临城下时便是内有接应日,而且皇上御驾亲征更是能够鼓舞士气,权且到春暖之时,过了寒冬,便讨伐叛军。”
“你们可考虑到回纥?如今这王府里的正妃还是回纥的公主,那加塔不是笨蛋,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懂,风遇尘夹在中间一日,乱的是胥盛,太平的是回纥!”
孝和被劫持到西北前对这天下的形势倒还了解,可是她来这里也时间不短了,却不知回纥的形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怕是还不知道,回纥如今也不太平,因为加塔杀掉三大反王是借了胥盛将士之手,所以回纥各部落对加塔王子并不臣服,而且风遇尘将公主陪嫁的武士赶回回纥,更是激起冲突。”
“也昆的胞弟有起兵的意图,如果能够抓住回纥内乱的时机征讨边城,风遇尘必败无疑!”
秦素映带来的消息倒是让孝和欣喜不少,至少他们有了胜算,风凌尘并没有白白的冒险前来,只要他能平安回去,就算自己身陷囹圄也无所谓了。
“怎么,得了好消息反而叹气了?”素映削了个苹果问道。
“自然是爱颐,他亲征西北,爱颐一个人留在京中,我这心里既是想念,又是担心啊!”孝和每每想起孩子,便眼泪止不住,尤其是失了腹中的这个孩子以后,更是脆弱。
“放心吧,宫里奶娘、姑姑一大群,皇上想必为公主考虑的更周到,等到皇上亲征西北接你回去,你们母女就能团聚了!”
思念孩子这件事秦素映是有经验的,所以劝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外面似乎有吵嚷的声音,素映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人都不再絮絮而语了,好一会儿听了脚步声进来,来的人原来是敏敏。
向炉火里添了些碳,过来福了福身子,说道:“主,红枣乌鸡汤熬好了,就在炉上煨着,您现在喝一碗?”
孝和刚喝了药又吃了药膳,哪里还有肚子,摇了摇头,“等会儿吧,我现在还吃不下!”
“敏敏,外面谁那么吵?”孝和问道,也没有透明的琉璃小窗,她也看不出去。
“回主子的话,是碧痕苑,王爷这会儿正在碧痕苑审下人呢,婢女慧慧被打了二十大板,哭叫的连前门都听得清楚!”
风遇尘很少管府里的事情,大都是刘宜君操持,今日怎么还亲自在后院审理下人了,而且风遇尘的脾性虽是与往日改了不少,可很少对下人苛责,二十大板即使在宫里也是重刑。
“因为何事打人?”孝和问道,与秦素映对了个眼色。
“自然是因为主子落胎的事情!”敏敏瘪了瘪嘴,“王爷这会儿正在审慧慧,当日只有碧痕苑与奴婢一同在厨房里熬药,奴婢的药渣没有问题,断然没有害主子,可是那慧慧的药渣里竟然有马齿苋,就是落胎的症结,好诡秘的心思,竟然换了药!”
敏敏差点被冤枉,自然是恨慧慧,眼神里都是解气的样子,可是孝和却还是觉得奇怪,那个慧慧和孙勤勤为何要害自己,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
喻孝和一直心里认定害了自己的是风遇尘,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怀孕,只有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从他的行径里可以看出,他似乎真的没有害自己。
难道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所以特地的找一个小丫鬟垫背?孝和不敢相信风遇尘都变得如此的龌蹉不堪了。
“看来你小产还真是有人居心不良!”
孝和这会儿脱离了危险,静下来慢慢想,她怀了身孕,的确没人知道这孩子不是风遇尘的,恐怕是府中有人怕自己诞下世子,抢了风头,所以有意下毒让自己小产。
孝和想到这里心中如同刀割,如果一开始她说明了这孩子的身份,恐怕就不会害死这孩子了。
素映知道孝和心里难过的,握了她的手安慰道:“你要知道,若是他们都知道你这孩子的身份,怕是有性命危险的人就不是孩子了!”
王府里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风遇尘还时常留宿在自己这里,岂不是惹来更多的非议,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好过。
人心何其险恶,她与风遇尘这个恩怨,一条人命的恩怨是不能作罢的,孝和也不会原谅他将自己劫持来,还害得自己日后再也做不了母亲。
突然外面传来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似乎隐约听见“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敏敏,王爷可是查清楚了,是慧慧下的药吗?她有这么大的胆子?”孝和觉得此时还句句都喊冤枉的人,怕是真有冤情了。
“除了慧慧,哪里有人会换药,难道您是怀疑我?”敏敏脸色都变了。
“你不会,慧慧不会,煎药的大姐也不会,你们三个都彼此盯着,如何那药就拿错了,如何那孙勤勤的药里偏偏有了马齿苋?”
孝和看了眼秦素映问道:“女人喝的药里,什么病要加马齿苋?”
“活血化瘀的药,如果是为了调理身体利于有孕,不会加马齿苋,所以要么这个孙夫人遇见的是个庸医,要么就是有人嫁祸与她,反正她喝了马齿苋也无碍,反正没怀孕!”
敏敏这么一听倒是也觉得奇怪了,想了想说道:“也是巧了,平时药渣都是当天处理的,偏偏那天喝的药就留了下来,奴婢可是一开始还担心自己洗脱不了呢,没想到孙夫人为了自己,就赖了慧慧自作主张加了马齿苋在汤药里,企图谋害自己,没想到误打误撞害了主子。”
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孙勤勤为了洗脱自己,可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让一个小丫鬟背锅。
还是她明知有人陷害她,逃是逃不掉了,不如就牺牲了一个小丫鬟,换自己清白也是值得的。
“让她们别打了,若是伤及无辜,岂能安心!”孝和欲起身。
“你快躺着吧,别伤了身体!”素映拦不住她起来,只能拿了厚斗篷披在她身上,罩上了帽兜,怕她受风寒。
“碧痕苑就在过了小桥前面,也不是很远,我过去看看!”孝和由敏敏扶着,身后跟着素映,一起往碧痕苑去了。
“你认还是不认?”杖刑的人喊道,一旁看热闹的女眷脸上都是惧色,自打入府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酷刑。
“冤枉!奴婢冤枉!奴婢没有害任何人!”慧慧声音已经愈发的虚弱了,没有方才那般的凄厉了。
风遇尘没想真的打足她二十下,只是想她认了罪,便送去监牢,可是这姑娘嘴硬的厉害,即使打了这么多板子还是不肯认。
风遇尘心里一丝的犹疑,难道是他自己真的弄错的了凶手?
“住手!”突然有人闯进了碧痕苑,喝止住打板子的几个家丁,“不要再打了!”
“珍娘,你不要放肆!王爷在这里,岂容你说话!”
喻孝和没想到指责自己的竟是刘宜君,她环视一周,来的人可真齐全,就连伽蓝公主都来看热闹了,还是风遇尘勒令每院都必须来看慧慧受责罚。
“你怎么起来了?”风遇尘虽然没有过分温柔,可声音确实柔和了不少,眼神望着孝和的方向。
“妾身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所以还请王爷明察,断然不能如此武断的重刑一个奴婢,何况她一直在喊冤枉!”
“珍娘,你这是在质疑王爷?”刘宜君显然今日火药味十足,“人赃俱获,这个慧慧还有什么蹊跷,而且你这样说王爷乱用刑罚,岂不是以下犯上!”
“刘侧妃,我没有责怪王爷乱用刑罚,让给王爷三思另断此案,更是为了王爷的名声着想,至于侧妃今日倒是非要置这个奴婢于死地,可是明知道其中有蹊跷却不愿意继续追查呢?”
孝和说的刘宜君脸上一阵发白,她看向风遇尘,等着府中最有权力的人做决断。
今日严惩慧慧是为了告诫府里的上下,对喻孝和不要动歪心思,否则极刑处死,可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万事要求一个公道,倔强的很。
既然她觉得有冤情,那就随她吧,让她调查清楚,不然她又将这一笔账记在自己身上,她在他的心里怕是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
“继续追查!”风遇尘吩咐四宝,对着所有人告诫,“日后府中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严惩不贷,慧慧就是个例子!”
他朝孝和走过来,低声说道:“天寒,我送你回去,别站在这里了,此时我让四宝继续追查!”
外人前还是要给面子的,不然岂不是太作了,孝和转身向寒竹苑去,身后的风遇尘却是紧走了两步扶住了她,素映看了眼风遇尘,有点诧异,她也是没想到这个小王爷是真的喜欢孝和,而不是单纯为了报复风凌尘。
喜欢一个人时,眼睛是藏不住的,见时欢喜,不见时感伤;爱一个人时心都挂在外面,一动一静都在乎至极,风遇尘此时的眼睛和心都太显然。
王爷走了,跟着那个刚小产的在不能生育的珍娘,一众被甩下的女眷何其尴尬的站在寒风里,最后连几个人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慧慧总算是捡了条命,伏在凳子上昏死过去,“来人将慧慧扶回去!”
“慢着!”四宝拦住了孙勤勤,“王爷有吩咐,要重审此案,所以慧慧今日起便有奴才询问看管,不牢夫人费心了!”
四宝可是王爷的身边人,孙勤勤不敢得罪,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吴氏一副看戏的样子,没什么心事,单纯脸上惧色,孙勤勤退在一旁怕再出什么事在自己身上。
李氏来回的看着其他人,似乎心里有什么小九九,她本就生了一副阿谀奉承的聪明相,倒是刘宜君脸色发白,似乎心事重重,与她平日里万事得体的样子有所不同。
“大家都回去吧,都别聚在这里了,孙夫人你也回去仔细想想还有什么线索提供给王爷!”
众人都等着刘宜君说话,可很显然她今日不在状态,倒是伽蓝王妃劝众人散了,平日里都以为她是说不好汉语,没想到竟然如此的流利。
众女眷朝着伽蓝王妃福了福身子各自向住处去,唯有伽蓝离开前看了眼孝和离去的方向。
心中想到‘她到底还是那个倔强潇洒的姑娘,能够驯服最烈性的马,也能理性的面对自己的敌人,现在她生病了,自己也可以有借口去探望她不被外人所怀疑了。’
刘宜君向凤宁苑去,婢女絮儿扶着她一路走得极慢,似乎侧妃的脸色极其的不好,刘宜君没有害过人,第一次未免紧张。
今日本以为二十板子就要了那慧慧的性命,此时就了解了,一个小丫鬟做替死鬼,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珍娘,竟然劝说王爷留那婢女一命。
此事如果继续调查下去,会不会败露,刘宜君越想越是害怕,握着帕子的手捂着心口不知道说什么。
“絮儿,事情你都处置的怎么样了?”她神色慌张的问道。
“夫人,都处理妥当了,包括那个孙夫人买来偏方的大夫,放心吧,这件事情是一定不会与您有任何瓜葛的,侧妃只要如往常一般就好!”
听了絮儿的话,刘宜君不自信的点了点头,一切要真的像絮儿所说的那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