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王妃在寒竹苑的门口被拦下,门口的侍卫挡住了她的去路,“王爷离开前有令,任何人不得任意出入寒竹苑!”
“放肆,不知道这是王妃么!”阿黛呵责道。
那侍卫一脸无奈,还是没有让开去路,斗胆回道:“即使是王妃也不能出入寒竹苑!”
孝和出现了落胎的事情,并非他所为,所以他知道是府中有人得知了孝和怀有身孕,可并不知道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蓄意谋害。
他不在时孝和更加的危险,唯有吩咐下去严加看管,不得外人入内,以免有人再心生歹念害了孝和性命。
“都滚开!我看谁敢挡住我的去路!”伽蓝上前,逼得那两个侍卫后退,两人不敢对王妃送手动脚,还是被她闯了进去。
见有外人进来,婢女敏敏很是惊讶,更何况是府中的回纥王妃,平素里她可是连话都很少说的,今日怎么来了这里?
敏敏不敢得罪,毕竟是王妃,可又不得不拦,怕是来找事的,连忙迎上去,福了福身子挡住去路,说道:“王妃留步,我家主子尚在病重,卧床不起,若是王妃想探望,请等我家主子好些了在来吧!”
“知道她病体未愈,我就是来用灵丹妙药救她的!”
王妃还会看病?敏敏一愣,只见那伽蓝王妃的手中的确是拿着一个盒子,“还不快让开,你还想耽误多长时间?”
敏敏将信将疑的让开来,伽蓝急忙进去,喻孝和在床上躺着还没醒,大夫亲自熬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汤药气味难不难闻,满屋子难闻的气味。
伽蓝行至床边,看了看床上的人,脸上毫无血色,连唇色都很淡,一看就是情况不好,大夫不知道伽蓝是王妃,平白闯进来两个人,连忙上前阻拦她们挨近病人。
“这个给她服下!”伽蓝从盒子里取出一粒丹药,药丸大概有半个拇指大,却是泛着蜜色,“用温水服用!”
大夫接过药丸细细的端详,闻了闻,不禁感慨果然是神丹良药,这药丸定是用了大量的名贵的人参制成,有极高的固气之效,对于失血之人服用下去,倒是可以暂且续命,为补血做准备。
敏敏按照吩咐,拿了药丸喂给了珍娘,取来温水服用,而床上的人却是一直处在昏睡中,几次喂进去的水都流出来。
伽蓝看着他虚弱的身体,想她当初驯马时的飒爽风姿不禁唏嘘,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自己是不是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了。
“我这里还剩下五粒,每日喂给她一颗,等到王爷带神医回来,她也就有救了!”
伽蓝将药交给了敏敏,不知道风遇尘能不能将秦素映带回来,那个妙手回春的女医仙,阿图什都未能寻找到的女医仙。
从边城前往庆阳关的风遇尘昼夜不休,驾马跟在身后的四宝劝道:“王爷,歇歇吧,您已经赶了一夜的路,也没怎么吃东西,按照这个速度,今晚我们就能到庆阳关,不急于这一时!”
“不行,我们必须快,孝和还在等着我!”风遇尘紧张到感觉不到疲惫,他心里都是催命般的急切,想想当日喻孝和身下的血,他便心中惶惶。
太阳在毫无遮挡的大漠里格外的耀眼,即使渐渐向西落去也是金黄一片,马匹在隔壁的沙石中溅起风沙,都不抵此时风遇尘心里的无措。
庆阳关城门下时,天已经大黑,天上星光灿然,月光皎洁,几个人影大概从十几里外就被看的真真切切了,所以距离庆阳关几里地时,剑雨从天而至,扎在马前整齐一列,如同带着白羽的栅栏拦去几个人的去路,惊得胯下的马匹抬高了蹄子一阵嘶鸣。
“来者何人?”守夜的官兵问道。
风遇尘望过去,并不能看见城楼上的守将是栾青,可是站在城楼上的栾青却是从远处起便觉得来的人是风遇尘,他不敢相信,直到近了却也不得不相信。
“荣惠亲王风遇尘,求见医官秦素映!”
他为何深夜前来要见素映,栾青眉头紧皱,难道是边城里有人病危,何人值得风遇尘不顾安危亲自前来,他授意守城的卫兵问道:“为何见秦医官?”
“边城中有人重病,只有秦医官医得了,这个人秦医官知道一定会去!”她们是亲眷关系,风遇尘有把握秦素映知道是孝和后,一定会去边城。
“何人重病?”
风遇尘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与四宝,驾马前去,用弓箭射到了城墙之上。
守城的卫兵拾起来呈给栾青,展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喻孝和三个字,皇后在边城?栾青不敢相信,京城的皇后怎么回去边城?
栾青拿了纸条赶忙去找秦素映,如果皇后真的在他手里的话,而且身负重病,那是耽误不得的。
夜已入更,秦素映早就睡下了,听见栾青拼命地敲门,披衣起来,掌灯隔着门问道:“怎么了?大晚上的什么事情这么急?”
“素映,快开门,城外来客,有一张纸条是给你的!”栾青并没有直言,毕竟是牵扯到皇室,他还是要避讳一些。
秦素映打开房门,将斗篷穿好,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居然写着喻孝和的名字,“风遇尘就在城门外,说是喻孝和重病缠身,要你去边城救命!”
秦素映心里着急,关心则乱,还没分清真假就已经开始着急要去了,栾青尚且理智,拉住了素映问道:“皇后怎么会在风遇尘手里,你可有宫里传来的密信?”
素映的确有与宫中皇后传迷信的习惯,可是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来信了,皇后失踪这件事本是耻辱,自然不能四处宣扬。
虽然京城已经传得风言风语,可这里毕竟是西北,消息闭塞,传到这里也要好几个月了,所以庆阳关里并没人知道皇后被劫持一事。
“待我去问风遇尘,万一真的是孝和,后悔就来不及了!”
“哎!”栾青拉住心急的素映,说道:“有关皇后的事情,势必得避嫌,城楼上下大声的喊,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他进来!”
栾青想了想说道:“送你出去,你们二人就在城门外,弓箭手射程之内,他们一共五个人,不敢乱来!”
素映穿了一身显眼的衣服,避免真的有危险时弓箭手分辨不清,按照栾青的要求,风遇尘和其随从必须放下自己身上的所有兵刃,下马徒步行至城门前。
风遇尘与其随从保持几十步的距离,又一队士兵开门,搜身后确保没有危险,再将秦素映送出去。
素映朝着手无寸铁的风遇尘走去,他脸上都是青色的胡茬,极为的疲惫,双目充血,像是许久没合眼了一般。
他这一副模样实在难以料想,当日造反时的风遇尘何等威风,“秦医官,素映小产大出血,性命危在旦夕,大夫说只有你能救她,请你随我回去,就她一命!”
信息量太大了,而且每一条都让秦素映疑惑万千,“皇后怎么会在边城,还有她为何小产,你又如何证明?”
“事情说来话长,我没时间解释了,大夫说只能用人参替她续命几日,你快随我回去,如果你不相信,那你一定记得这东西!”
风遇尘掏出来一块帕子,上面有银杏叶子的刺绣,这是风遇尘临走前带走的,也是孝和身上唯一能够辨别身份的东西了。
的确是孝和的东西,可是这帕子万一是风遇尘私藏的,用来蒙骗自己,也说得过去,秦素映有些纠结了。
“我还是不能信你!”素映此时心中有些活动,她闻到这帕子还有淡淡的百合气息,是孝和身上的味道。
“我劫持了喻孝和,伙同风依依,我劫持她入府做我的女人,我不知道如何说你会相信,可是你也知道她的身体,这次小产危在旦夕!”
“她怀了身孕?是你的?”素映问道。
“风凌尘的,只是没人知道!”
沉默,秦素映沉默的看着风遇尘,****何其疯狂,疯狂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得到,风遇尘眼中痴狂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我回去准备一下,便随你走!”素映转身回去,只剩下风遇尘一脸焦急的看着她的背影,带着一丝的绝望,希望她不是推脱,希望她不是回去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秦素映怎么从城外回来就准备跟着风遇尘走了,栾青不解,他以为素映前去可以刺探到什么消息,以她的聪慧,揭穿风遇尘阴谋的面纱。
“你不能去,他很可能是在骗你!”栾青阻拦道。
“他有孝和的帕子,很可能孝和就在他手里!”
“你也太天真了,这样的话你也信,他怎么不说皇上也在他手里,这样就能将我们都一网打尽了!”栾青喊道,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情绪激动的与秦素映说过话。
“栾青,他要绑走我也没什么用处,对于庆阳关来说,少了我是最可有可无的,他没有必要冒此风险,不带援军只身前来!”
秦素映本是带着怀疑的,可她看到风遇尘落魄的样子她便信了一半了,那种绝望和残存一丁点希望下的祈求是她熟悉的,她是大夫,这样的神情她见过太多,从求生者的眼睛里,从至亲的神态里,装是装不出来的。
“那是因为风遇尘知道你在我心里是有多重要!甚至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绑走你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换回你!”栾青情绪激动。
战场上向来波云诡谲,何况仅凭敌人的三言两语,一个信物,就能相信他毫无歹意?或许就是一出苦肉计。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如果真的是孝和小产大出血,我若是没去她出了意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如果不是孝和,那也可以认证,风遇尘另有阴谋,正好你们可以提高警惕!”
“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准许你去冒险!”栾青靠着门拦住她的去路说道,目光里是担心和恐惧,态度决绝。
“栾青,你可还记得你为了我回到营中,在叛军造反时身处险境,如今我也是为了我关心的人去冒险,你难道不能理解吗?”秦素映柔声引导,“而且我是大夫,是医者,有人身负重伤,我知而不应,岂是医者之心?我也不能违背我家族对我的训导。”
“素映,你要我如何放心你前去虎穴,就算喻后真的在,就算是你医好了她的病,风遇尘还会放你回来吗?”栾青握住素映的双臂质问道,“你会被当做人质扣押在边城!”
“栾青,皇后若是真的在边城,她便是最重要的人质,多一个我也无所谓,而且孝和是青帆的妹妹,青帆为我也曾舍生忘死,他死于非命,如今我为了孝和尽最大能力,也权当是感念我们之间的情谊,让我心里好受些,你让我去吧!”
栾青闭上了眼睛,将秦素映紧紧地拥在了怀里,“答应我,平安的回到我身边,我还等着你三年后跟我一起归隐仙人谷,不要食言!”
素映回抱他,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出诊治好了病人就回来,你在家里也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如此平常的夜晚,离别前的拥抱,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这样的乱世,每次离别可能就意味着难再相见,他们也没预料到将会有一段漫长的别离在等着他们。
“你要送我出去吗?”秦素映上马后问道,栾青亲自牵着马向城门口走去。
“我只能送你到门口,我是风遇尘手下的叛将,我担心他见到我之后会心怀恨意,加在你身上,在边城虐待你!”栾青一贯小心谨慎。
素映看着城门缓缓地打开,她驾马出去,极力回头想再看一眼栾青,可是他躲在城门后面,未能再看他的眼睛,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的眼睛。
怀里是他给自己防身的匕首,握在手心里如同握紧了他的手,心里是他的叮咛,“走吧!”素映勒马对风遇尘说道,“我信你一次,是因为我更在乎孝和的生死,以及我作为大夫的信仰!”
“如果你欺骗我,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除了我的性命,而且这庆阳关里的人也会为我报仇!”最后一句像是警告。
风遇尘想过一万种被拒绝的理由和场面,可秦素映真的随自己走,他单膝跪地,拜道:“秦医官大义,风遇尘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