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应粮草的大军终于抵达了边城,粮草至、军心安,除了下半年的粮草,还有一部分皇上赏赐的东西,美酒、佳肴、金银,虽然路上折损了一部分。
田七身上穿了件新衣服,还是带着毛毛的裘皮外套,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医官大帐,兴奋地高呼着“干娘你看,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秦素映回来后便一直卧床休息,身体有些虚弱,她上下打量了田七几眼,虽然真的很想说‘丑的像个山林里圆滚滚的熊’可是看田七如此开心还是点了点头。
“田七,天气太热了,这身衣服虽好看可是都是毛毛,入冬了你再穿上吧!”
田七听话的脱了下来,将新衣服规整的叠好放进了柜子里,西北的冬天来得早,去的晚,似乎一年只有冬夏两季,所以京城送来的物资大都与过冬有关,所以田七这一身毛毛的衣服一看就是预备过冬的新棉衣。
“干娘,你身体好些了吗?”田七很懂事的倒了碗茶凉茶端了过去,秦素映休整几日已经没有大碍了,就是热着了便会心慌。
素映接了田七的凉茶一饮而尽,摸了摸那孩子的头,摇篮里悟儿还在睡觉,此时当真是岁月静好,田七伏在摇篮边看着悟儿说道:“干娘,栾将军还问起您的病了。”
“田七,日后不要和栾青总提起干娘,知道了吗?”秦素映说道。
“为什么?”孩子小不懂得大人的世界,他挠挠头,嘟囔道:“可是我觉得栾将军对干娘最好了,他们还怂恿我管栾将军叫干爹!”
听了这话秦素映温柔的笑意一下子就没了,她一直想尽办法不让任何绯闻有关她与栾青的,没想到还是有闲言,“是谁?是谁让你管栾青叫干爹?”秦素映的语气稍显得急躁了些。
“我……”田七有些害怕了,支支吾吾的,“就是那些将军夫人们,她们说叫了干爹就给我好吃的,可是干娘我没叫!”
田七自然是无辜的,秦素映也觉得自己对孩子凶了些,摸了摸田七的头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日后不要总去和那些夫人们在一处,知道了吗?”
田七点了点头,刚才有些害怕了,所以索性这会儿要抱抱作安慰,扑进了秦素映的怀里,秦素映也温柔的摸着田七的头,“你又闯什么祸了?”为有声响便进了医官营帐的栾青问道,看见田七扑在秦素映怀里撒娇。
田七抬头看了眼秦素映,干娘的脸色似乎又不好起来了,冷冰冰的,他又看了眼栾青,满眼都是干娘的倒影,“田七你出去玩!”栾青说道。
秦素映却抓住田七的手,问道:“将军有什么事?”
“无事不能找你?”温柔中带着一丝强势。
“如若无事日后尽量少接触!”秦素映没打算给面子,男女绯闻这种事无风都起三尺浪,她一个寡妇门前是非太多。
“怎么?要与我划清界限了?”栾青皱眉的样子像个稚嫩的孩子般,狠厉没有,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对!我一个未亡人,总与将军接触惹来是非口舌,望将军自重!”秦素映的话今日是不能说的太重了,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要与你划清界限!”栾青上前一步抓住了秦素映的手腕,吓得田七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火气十足的样子,他干爹,不对!是栾将军惹干娘生气了吗?
栾青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会子情绪激动,秦素映看了眼田七吓得脸色发白,柔声说道:“田七,你先到外面自己玩一会儿,干娘与栾将军有话要说。”
帐内剩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个熟睡中未经人事的孩子,秦素映避免去看他的眼睛,冷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流言蜚语,你难道要看着我难堪、受人背后议论吗?”
栾青松开了手,觉得自己做的有些欠妥,可他也是情之所至,喜欢上什么人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他又是也在不平,为什么秦素映比回纥人还要狡猾,他能受得住边城将回纥人拒之门外,却不能守住自己的心,让一个女人轻易地打开了心扉。
最难的是,秦素映打开了那门却没打算进去,在门口看了眼,用她淡然的眸子,清冷的态度,转身要走,栾青怎么能忍得了。
“我娶了你看谁还敢流言蜚语!”
秦素映讶异的看着那个握着她手腕不肯松的男人,他说什么?娶了自己?他是不是疯了?从沙漠里回来脑子坏掉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马上出去!”秦素映又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却被他握的紧紧地。
“我没有胡说,我喜欢你,从第一面起就喜欢你,从第二面起就下了决心要娶你,从与你从荒漠走个来回就笃定了,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也死,秦素映!我不管你是谁的夫人,谁的未亡人,什么身份,我就是要对你好,你可以不喜欢我,不嫁给我,可你不能拒绝我对你好!我要跟你一起养孩子,一起过日子!”
“栾青,你到底明不明白,我长你几岁,以你的年华和功绩,将来会有多少佳人任你择选,你现在眼界短,知道的女子少,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冲动!”
素映瘫坐了下去,更不敢看他的眼睛,情浓之时生死无畏,秦素映也不是没经历过,可是栾青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大逆不道。
栾青松开了她的手腕,看着那被握出的红红一片心里难受,蹲身试图看着她的眼睛,可秦素映始终偏过头去,“我知道以后的路会有多少荣华富贵,可都比不上你让我经历的那些难忘,我也知道会有多少佳人绝色,可能与你相伴,一人足矣!”
万千佳丽,得一人圆满,这样的情话纵然不是对秦素映说,听上去也是心有动容,素映缓缓地回过头看着栾青,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直视他了,毕竟眼睛是藏不住心事的。
田七被从医官营帐里赶了出去后便在大营里闲逛,一会儿跟着马后面追,一会儿跟着练枪的人堆里比划,像个傻乎乎的小兽,徐圭摆了摆手,将那傻孩子召唤了过去。
“田七,你可看见栾将军了?去没去医官营帐?”
田七转了转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栾将军正和他干娘在吵架,孩子的表情被徐圭这只老狐狸看在眼里,拿出了一盒子核桃酥在田七面前打开来。
这样子精致的糕点在西北是哪里能见到的,田七感觉面前就是一盒子金子都不换,伸手要去拿,却被徐圭突然扣上的盒子差点咬了手。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核桃酥都给你!”
“在和干娘说话!”田七点了点头,心里美美的,接过盒子只吃了一块,然后便抱在怀里一路飞奔回医官营帐打算留给秦素映和悟儿。
田七身世可怜,营里的人大多照顾他,经常给他好吃的,尤其是那些还未生育的将军夫人们,田七总是自己吃上两口,都留给秦氏和悟儿,每每素映便摸着他的头,说道:“悟儿还小都给哥哥吃”。
徐圭从田七口中捕捉到的蛛丝马迹让他愈发的对自己的计谋胸有成足,这个栾青定是迷恋上了秦素映,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
徐圭虽然善算计,可是好歹也是读圣贤之书的人,所以干不出什么龌龊的事情来,没有那些非常的手段,若不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意外,恐怕徐圭也未必能够借来东风玉成好事。
不过还要从回纥皇廷说起,从卧底在皇廷里为加塔部落潜伏的伽蓝公主说起。
回纥人寻找医仙多日始终没有下落,而回纥皇廷里的女人们却依旧没有一个怀孕的,还有一件令他气愤的事情便是加塔王子部落竟然没有遵从他的命令袭击胥盛押运粮草的大军,为此阿图什将三桩事情的火气都撒在了加塔王子身上。
“断了加塔王子部落的粮草,今夏放牧,将他们的牛羊马匹赶回去!”无疑加塔王子部落物资短缺,尤其是地处荒漠缺少水草,阿图什的所作所为是不给他们活路。
可汗的旨意传到部落时所有人都气势汹汹,早有反心的人更是鼓动加塔及早杀过去推翻阿图什,原本没有反心的人此时也有了反心。
“反正阿图什也要断子绝孙了,我们杀过去,抢了他的可汗之位,收了他的财宝和女人!”
加塔知道造反势在必行,可是为了此举成功,加塔还是谨慎的,“众将安静,反我们是一定要反,阿图什已经不给我们活路了,逼得我们去做土匪,可是既然造反,成王败寇,我们必须万全准备,绝不能失败!”
“王子的意思是?”
加塔扫视众人,说道:“第一,我们要自保,一旦回纥内斗,胥盛渔翁得利,如果我们能够安抚胥盛,那我们就有条件夺得可汗之位!”
如果有胥盛支持自己夺位,就承诺给他们回纥胥盛不再开战,可承诺也有不兑现的,“第二,阿图什亲兵太多,我们要摸清底细再行动,最好将阿图什软禁,我们掌握了大局后将他默默地杀掉!”
伽蓝公主,加塔想起了那个痴爱自己的女人,或许她才是关键,加塔邪气一笑,吩咐身边的亲信道:“请伽蓝公主来部落做客!”
加塔派人来请自己去,伽蓝公主满心欢心,自从加塔远离皇廷之后,就对自己愈发的好了,肯定是因为离开自己才知道想念,伽蓝公主认真的梳妆打扮。
“将黑风牵来,加塔最喜欢那匹马了!”伽蓝公主遮上面纱吩咐道,她也只能骑得了黑风,那匹被胥盛的汉人驯服的马。
“公主,王子一定是思念极了才会不顾危险的让公主过去的!”侍女也一脸高兴地,毕竟加塔王子向来对公主冷淡,此番在信封里还放了一朵花,何其的浪漫。
“少说废话,还不快去准备好马!”伽蓝脸上也是红红的,如果可以她这次一定要说服加塔娶自己,不要再用各式的理由搪塞,要最快的速度提亲。
“公主,您要从北门出发,而且明天晚上前一定要回来,不然会被发现的!”金刀王平日里溺爱伽蓝,可是擅自离开皇廷去了可汗厌恶的部落,小丫鬟觉得被发现后有一百条命都不够的。“最重要的是别撞上可汗!”
“阿图什都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伽蓝说了句不敬的话,这样的话她肯定是说不出来的,是听父王和谋臣们说的,她随口学了来,可是即使这样,阿图什还是生不出来儿子。
如果她能与加塔王子成婚,那将来一定能够生出很多很多的孩子来,男孩子像加塔那般强壮,女孩子则像自己这般美貌。
前去会心上人的伽蓝公主心情甚好,翻身上马一路飞驰,朝着加塔王子部落的方向。
纵马飞驰,从回纥皇廷到部落也要小半天,天都黑了,伽蓝公主才到,加塔亲自出来迎接,伽蓝从马上跳下来抱住了他的脖子打转转,丝毫不避讳自己是未出阁的姑娘。
“我想死你了加塔!”
王子则稍显尴尬,身边还有手执火把的下人,他掰开了伽蓝的手尴尬的笑了笑,“你路上辛苦了!”
“哪里是我辛苦,明明是黑风辛苦!”伽蓝摸了摸黑风的鬃毛,黑风是加塔的爱马,夸赞它加塔一定会高兴地。
加塔伸手抚着黑风的脸,陷入沉思之中,这匹马还是那个中原女人驯服的,自己被打晕了过去,她就消失了,至今加塔也不知道她是胥盛的细作还是逃犯,他也曾派人打听过她的下落,那些前往胥盛的商队带着自己亲手画的画像,可是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听过她的名字。
“你就让我站在门口吗?”伽蓝撒娇道。
加塔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请!”伽蓝讨厌他一本正经的,牵起了他的手,这次加塔没有甩开。
“那次胥盛细作从宫里逃走的事情发生后,父王就禁止我出皇廷,所以此番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险的!”伽蓝挨着加塔坐着,抱着他的手臂说道。
“你想没想我?”伽蓝继续挨近,身体贴着他,“要是你能回皇廷就好了,我们就能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整日在一起!”
“你希望我回去?”加塔反问道。
“当然,我希望我们一直在一起!”伽蓝公主不知道加塔的野心,沉浸在甜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