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看着胭脂笑眯眯的样子,眉头微皱。
胭脂一直看着她,眼含深意的笑着。二房几个人都是包子,要么不吭声,要么任由使唤欺压。虽然他娘可恨可恶,但若没有邱氏的纵容,崔氏几个也不会被欺压到这个地步。
她这是要让大房和二房平均分配家务活儿。邱氏在她笑意的眼眸凝视下,老脸有些搁不住,可是这个时候她却不能不出声,“的确!现儿就由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一替一天轮换。老大媳妇要是嫌做饭不好吃,就给桂枝打下手。”也趁机治治曾氏这个不知改的婆娘。
曾氏的脸一下子就不好看了,可是当着一桌的人,她又不敢发脾气。
崔氏几次想说话,这么多年下来,她都忙活惯了。吴子胭死死的拽着她,不让她吭声。本来二房人,二个儿媳妇,就得二天轮一次。结果几乎天天都是她们做饭,胭脂站出来说话,奶奶都同意了,那也该歇歇了。
曾氏都不敢直接反驳,吴子春没忍住,“我娘做饭太难吃。还是小伯娘做饭好吃。家里也都喜欢吃。”
“你翻过年也要快十五了岁了,也要说媒了,子晓成了亲,年底就该挨着你了,咋还是跟几岁的小毛头一样,说话不过脑子?”吴子川轻笑看着像吴子春,眼中幽光闪烁。
吴子春被他看的心里瘆了下,觉得脊背莫名窜上了一股寒流,生生没有辩驳出口话来。
曾氏沉了脸,“啥叫我儿子说话不过脑?你教训起来倒像教训儿子一样,你说话才是没过脑子吧。”
吴子川笑了,“孟子曰:‘理亦无所问,知已者葵砻。良驹识主,长兄若父。’我身为兄长,自当有教育弟妹的责任和权利。子春既是我弟弟,他代表也是整个吴家,在家琮好,若出门接待外客还如此,我们家丢脸事小,惹来祸端事情就大了。”
乡下人没读过书,偶尔有识几个字都是随着识字的人偶然认了几个,听到‘子曰’那就是书本上说的,是圣人言,那就是真理。
家里的人知道吴子川跟着夫子正学识字的没几个。
这突然听吴子川嘴里蹦出‘子曰’,还真不少人惊疑,诧异。
“你听谁说的‘子曰,子曰’,说出来糊弄人。还不是就是找个借口教训看不顺眼的弟弟。”曾氏口气不善道。
吴子胭忙道,“大哥再跟着夫子念书,识了很多字,写得字也很好了。”她脸上带着有些得意,大哥还会说,‘子曰’,以后就是读书人了。
邱氏也知道这个事儿,不过只限于吴子川认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没想到他出口就是,‘子曰,子曰’的大道理。连连点头,”好,子川以后有了学问,我们家里也有读书人了。以后开门做买卖,也不怕人糊弄了。”然后又对吴子春道,“长兄如父,你大哥说你都是为你好,你也不小了,有些话该说有些事儿不该做,都要明白。”
吴子春不忿,看他爹使眼色,低着头,“知道了,祖母。”
吴天来在桌子底下扯了下曾氏,让她别会这会再呛声说话,明显他娘对他们大房越来越不满,这个时候还往上撞,不是找不自在吗?好不容易儿新女婿进门,好好表现一下,正是缓和关系,让娘重新看重他们的时候。曾氏这时候说话也的确不分扬合,坏的都是自己的事儿。
墨玉也不傻,瞫上暗潮涌动,在他在吴家过的头一天,就这样,看来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已经不小了。他瞥了眼吴桂枝,见她还笑着,眼神却有些冷,心有所思的看着一副淡然,不堪在意的吴子川和胭脂。
吃了饭,吴子川说回家看书,带着胭脂走了。
吴子胭也跑过来跟上,问胭脂,“你刚才给他们的荷包,是你绣的吗?还是用缎子绣的,你还有没有,也给我一个吧?”吴子春刚被教育了一回,她说话说的很是客气。
胭脂耸了下肩膀,“就那个。还是做棉靴剩下的料子。”
吴子胭顿时有些失望,低头看胭脂紫色缎子绣雪花的棉靴,羡慕的不行,“你这棉靴上面沾的雪花和绣的雪花混成一堆了。”
胭脂低头看了眼,大姐的绣活儿挺精细,这棉靴穿上比之前的舒服太多了。
吴子胭看看自己已经没有鲜亮颜色的棉靴,更是羡慕胭脂的穿戴。
看她一路跟了过来,胭脂挑眉问她,“你还有事儿?”
吴子胭看她头上戴的堆花,笑的带着讨好,“大嫂,你头上的绢花好像自己做的,跟你那缎子袄一样的料子,还有没有?也给我和大姐做一个,留着过年的时候戴。”
胭脂见她想着吴桂枝,不给她,她肯定还要待一会,巴拉巴拉个不停,转身开了箱子,找出剩下的粉红缎子碎布,拿了两块手帕大小的给她,“你自己回去做,正好喜欢啥样的就做啥样的。”
吴子胭一看布还小,高兴的接了,“接上一点,可以做双鞋了。”一瞬间,已经改变主意。没有吴桂枝的份儿,给自己做双鞋子,“还有没有?再给我凑点,够我做一双鞋了。”
胭脂张了张嘴,又拿了两块给她。
吴子胭摸了摸,缎子面儿很是滑溜,高兴的揣起来,见吴子川已经拿了笔写字,知道胭脂要赶人了,忙招呼一声走了。
拿回家,惹不住显摆了一下。
曾氏轻哼一声,“两块破布头就那么高兴,你应应该跟你那好大嫂说说,让她给你也做一身衣裳,也好过年的时候穿。”
吴子胭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胭脂那么小气,这两块缎子都不好要,还指望要一身衣裳呢。不过也怪她失去了机会,要不是上次,出了点小意外,就能给她扯块布做个褂子或者裙子的。
墨玉是个懂行的,看了下那缎子,“这是镇上布庄最好的缎子,粉红色的整个镇只有两匹。”这料子五六两银子一匹,单扯一块做件衣裳也不便宜。
其实胭脂她嫌贵,吴子川非让买,说就做个袄子,羊皮不能趁太差的料子,穿不久,这才买了。正好羊皮不是很足,她又让胭红给她做成崁夹的样式,就多出两个袖子的衣料来。
吴子胭听了更稀罕,“真的啊?怪不得我要的时候,她还不舍得给我。”
曾氏一听是好东西,也伸手,“给我看看啥多好的料子。”
吴子胭忙躲开来,让她拿到手,就不给她了,“我留给做鞋。”马上快过年了,她也做一双新棉鞋来穿,用这个缎子。
曾氏撇撇嘴,“身上衣裳穿的穷酸,脚上穿个缎子的鞋,不伦不类的。”
吴子胭小脸难看,想到胭脂也不是都是好衣裳,那缎子也不过只有一件,别的也都是棉布衣裳,她脚上还不是穿了缎子的布鞋?照样好看。翻了个白脸眼儿,不理会曾氏,拿着缎子回了屋。
吃了晌午饭,墨玉觉得在家无聊就问了吴桂枝,“大哥大嫂住在哪?正好没事儿,我也过去看看吧。”
吴桂枝眼神闪了下,“外面这么冷,冻着人咋办。昨夜没睡好,再回屋睡一觉。”
墨玉看着她心里疑虑更重,吴桂枝常常拿胭脂家的点心,和他们家的关系看着像不好的样子,还拦着他不让去胭脂家。照理,他都应该去瞧瞧才对。
胭脂却在炕上滚了几圈,困了,手里拿养生书也看不下去了。
吴子川看她打哈欠,把书抽出来,“脱了外面的厚衣裳,被子盖好睡吧。”
“嗯。”胭脂嗯了一声,又打个哈欠,扯着扣子,把棉袄脱了,裙子也脱了。
吴子川把被子给她盖好,笑着摸摸她的头。
墨玉还是来了,桂枝跟他一块。
吴子川客气的请他们进屋,“你大嫂睡了。”
听胭脂睡了,墨玉歉意道,“是我们来的不巧,还是等大嫂空闲的,我们再一块说说话吧。”
吴桂枝也松了口气,瞥了眼吴子川,带着墨玉回了吴家老宅。
直到要回墨家,墨玉也没能和胭脂坐在一块说上话。
回礼不多,墨玉却拿回来不少东西,有烧鸡,卤肉,白棉糖包子。给吴桂枝的红包是二百文钱。
看到这么多东西,可高兴了吴天来了,这几天虽然也吃肉,但家里的猪是直接卖给了人家,杀好给他们些肉,正好够用的,根本没剩下多少,而且那烧鸡,他上次没吃好,这次终于又可以吃一回。
曾氏也很满意,觉得墨家给回的东西多,是看得起他们。给吴桂枝的红包钱那么多,也是因为特别喜欢满意吴桂枝这个媳妇,逢人就显摆夸耀一番。还跑过来跟吴子川和胭脂说了一遍。
墨玉看都没把东西给胭脂和吴子川点的事儿,就问吴桂枝,“要叫大哥大嫂过来吃饭吗?”
“他们吃饭早,或许已经做上了。不光他们俩,还有她大姐娘俩,叫了可能也不会来。”吴桂枝没有这意思。
墨玉看着曾氏上不得台面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曾氏也不避讳,跟墨玉道,“你们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外孙,你就是对我们吴家有功的人了。”胭脂那贱人,来了吴家好几年,连一个蛋都没有下过,要是桂枝能先生个儿子来,那可以压他们一头。
墨玉神色一震,低下头,忙转身回了屋。
崔氏看着就柔声劝道,“年轻人脸皮薄,况且俩人才刚成亲。”
曾氏立马觉得她君心剖测,想让女儿不生,等到时候她二房先生孙子出来,她轻哼一声,“有的人福气好,会很快怀上,生个儿子。有的福气不好,就怀的慢,还生丫头片子。”
崔氏张张嘴,不再跟她说。
又轮到大房的人做饭,墨玉看了眼脏兮兮的围裙,虽然内证氏洗的勤,可架不住布不好,脏兮兮的还掉色。这两轮做饭都是他上手去做,曾氏就在一旁看着,递个东西就算完事。就跟吴桂枝说,头疼不舒服。
吴桂枝看他面色不好,就让曾氏自己做饭。
曾氏转并没有就想叫崔氏帮忙。
吴子胭早就拉着她去后院挖菜了。
曾氏脸色很不好,可女婿说不舒服,她又不能还揪着他做饭,“家里还有些人呢?用得找的时候人都找不到。吃的时候比兔子还快。”
曾氏心里咒骂几句,自已掀开锅做饭。
胭脂早上醒了面,几个吃扯烩面。
胭红看她把几个面片扯了扯,扔锅里,就惹不住劝她,“下回你再想面条,就告诉我,我早回来擀。吃这个扯烩面,太浪费面了。”刚买的一袋白面,已经吃的一半了。
“好,好。明儿个再吃面条就叫你回来擀。”胭脂嘴里应面,把锅盖上。
滚了三遍,面条就做好。胭脂把炒的菠菜放上去,搅合了下,一人一碗舀出来,中间放一碗辣白菜和腌胡罗卜丝。
吃了饭,胭脂啊啊叫,“现在除了肉,就只有这几样菜吃来吃去的。不知道还有啥别的菜菜吃没。”她不太喜欢吃菠菜,又喜欢吃青。
“要不再赶集,多买点土豆回来吧。”吴子川见她还是挺喜欢吃土豆的。
这里土豆不多,个别人种,种了也多是吃菜。
胭脂摸着下巴琢磨,“冬天吃的菜,不知道山上有没有长冬菇和冬笋。”
“冬天山上应该很少长蘑菇。”吴子川道。
“上次我们好像见不少毛竹,要不我们吃完就去山上看看。弄点冬笋回来炒肉吃。”胭脂虽然路痴,但见过山上的竹子,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好。”吴子川想了下就应了。
胭红正要劝,吴子胭跑来了,小脸有些发白,“我娘出事儿了。刚吃了饭,她就流水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