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晓到小院的时候,见屋里还亮着灯,就在外面叫门,“大哥是我。”
“睡了。”吴子川淡淡回了句。
吴子晓想屋子就两间没个遮挡,可能俩人都已经脱衣裳躺下,或者在洗漱,就招呼一声走了。
“他那么晚来...不会也是借钱的吧?”胭脂把写完的一张大字放到一旁,又重新铺了一张纸。
吴子川为头微蹙,“应该不是。”
胭脂却觉得很有可能。吴桂枝借了银子给墨家的姑姑买金簪,就算那迎春家不要,土根媳妇儿也会张嘴要的。
吴子川又写了一张大字,他的字现在已经勉强端正了,不那么歪七扭八了。看了眼胭脂的,她也跟着他慢慢的把字写的工整些,笑着摸摸她的头,“今儿个就写到这,赶紧睡吧。”
胭脂松了口气,让写着歪七扭八的字,她情愿去练习刀工。得了吴子川的话,连忙把纸笔砚台都收起来,铺了被子,躺进被窝。
次一天,早饭还没吃完,土根媳妇儿就过去找崔氏,“银子借到没?他们要是不想借,我帮你们去说说。别人不借,连自个儿最要好的堂兄弟也不借,这就说不过去了。”
“昨晚去的太晚了,他们歇下了,就没叫起来,今儿再去问问。”崔氏解释。
不等她去问,吴子川过来了。
土根媳妇儿笑呵呵的,“哎呦,根本不用你们去,这不,子川就把银子送来了,还是你们面大,说一声,把银子送到手里。”
崔氏站着那里没说话。
吴子川疑惑,“啥银子不银子的?”
土根媳妇儿愣了下,“借银子的事儿啊。桂枝给她相公的姑姑都要买金簪,子晓也要给迎春买金簪。找你们借七两银子啊。”
崔氏脸上僵住了,“昨晚,子晓去找你了。”
“昨晚子晓去找我,我们已经歇下了,他没说啥就走了,所以我来问问是啥事了。原来是借银子。”吴子川哦了一地质局。
“哎呀,原来你是不知道啊,这个子晓,还以为他昨晚就说了吧。不过现在说也不晓,也不晚。这七两银子对你们也不值得啥,那作坊一天都不知道进帐多少。”土根媳妇儿笑的脸上开了花,无不羡慕又嫉妒。
崔氏也看着吴子川。
子晓那小妹纸子胭在一旁道,“今儿个桂枝姐就去县志愿了,说要去县城买金簪。”
吴子川看着几人,声音冷漠,“人家墨家有金簪,是桂枝自己许给人家的。子晓许了没?既然没许,那迎春家又要了没?没许,没要,为啥巴巴的借银子也要买个金簪送过去?”
崔氏几个脸色都不太好看。
曾氏噗嗤一笑,“我女婿能跟有些人一样吗,人家里有地有钱的,是那些女人家也能比的吗?”
“迎春家当初说不看聘礼,不看钱,只看人。如今子晓在作坊里做着工,作坊不少事儿也都他管着,毅然向着管事学了。这样的女婿,怕是有少人愿意。迎春家若是也跟人家比着要金簪,那陪嫁可是也跟别人比着,配送一样的嫁妆?”吴子川冷嘲热讽的看着土根媳妇儿。
她脸色青紫,很是难看,“那墨家有地,我娘家没地。嫁妆能比着么,再说你当着子晓的堂哥,开着作坊,挣了那么多银子,子晓难道比不过人家,连给媳妇儿买个金簪都没有?想当初,你可是吃着你二娘的奶长大的,你知晓你亏欠他们多少吗?”
吴子川扫了眼崔氏他们几个,“我家的钱再多,也是我们辛苦努力挣来的。他若想有钱,可以自己去挣。借银子也要送个金簪,这是哪个地方的风气?欠下的窟窿谁填?”
崔氏愣了,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
子胭撇撇嘴,还真是不想借哥银子。
土根媳妇儿还要再说,吴子川冷声问她,“家里人去打听,那迎春贤惠又孝顺,在村里人人都说上一句好,还好些人家上门求亲。迎春家的大人也都厚道实诚又和善,村里也是人人夸的人家。人家没有张口,婶子你就代为做主要金簪,迎春家人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他们是会羞愧难堪吧。”
崔氏张张嘴,看土根媳妇脸色难看的不行,怕坏了事儿,“子川....”让他别说了。
曾氏呵呵嘲笑,“就是啊,迎春是乡下贫户人家出生的,和我女婿家可是比不了的。还是被想着啥金簪银簪的,要是再不要脸的要东要,说不定子晓一生气,就退亲了呢。”
“你....。”土根媳妇儿气的火冒三丈,那些话都是她让哥嫂放出来的风声。再说,就算她娘家没地,比不了墨家,她娘家侄女可不差。
吴子川看向崔氏,“二娘还是去小李庄问问,看媒人要金簪这事儿,那李家知道不知道。问问他们要不要。”
他说完就走了,别说借银子,根本就是来找脸的。
崔氏眼睛都红了。
土根媳妇儿不敢跟吴子川对吵,气的怒指崔氏,“我娘家侄女可不是非你们家不可的。你们看不起人,看得起我们的人多得是吧。要不是当初求着我,我才会把娘家侄女说给你们家。”
子胭看气哼哼的离开,抿了抿嘴,小声道,“之前说媒,也是热乎的不行,一天点头她能跑三趟,非问同意了不可,才说成这门亲事,现在倒成了求着她说的。”
可是子晓喜欢那迎春。崔氏代着擦眼泪,问邱氏,“娘,这咋办啊?”
邱氏皱着眉头,想了会道,“找人去问问李家吧。话别说硬了,等问好了,再商量着咋办。李家不要,也不用借钱塌个窟窿。关键还是看过日子的。李家说必须要,再想办法。”
崔氏就请邱氏帮着走一趟,她自己到了也不知道该咋说。
邱氏心里是不情愿的,可想到她跟着大儿子家去了墨家,这去李家也不拒了,一碗水得端平,就和她走一趟,去小李庄。
曾氏也要去,她想去看热闹,被邱氏喝住了。
土根媳妇儿也气的回家就招呼一声,去了娘家。
等邱氏和崔氏赶到的时候,土根媳妇儿早坐在李家把话都说完了。
李家的人很客气的迎了邱氏和崔氏进屋,等邱氏和崔氏说了金簪的事儿,李家人开口婉拒了。
崔氏正松一口气,李家又打个回马枪,话说的很委婉,这嫂子跟入赘的女婿是前后进门,虽说迎春是嫂子,但他们使终是大房,他们也不非要七两那么多,只要不让人看笑话,不太丢脸就行,反正得意思意思。然后透露了迎春绣花卖的银子是她自己自己的私房钱,也要陪嫁过去的。
这么一来,虽然不用七两银子,也得送个金簪过来。人家都说了,不跟墨家比,意思意思就行了。可一支小金簪也不便宜。
回来,崔氏一脸为难,不知道咋办。
土根媳妇有些得意道,“你可是哺育子川好几岁,现儿正要用他的时候居然理都不理。不过几两银子的事儿,他们要不给,就太不孝了。”
“我去子川来。”子胭说着就跑出去,到夫子家找吴子川。
吴子川正准备拾掇了回家做饭,听子胭说了还要买金簪的事儿,他神色淡淡道,“知道了”
看他直接回小院了,子胭叫他,“哥,他们都等着你呢。你是不是还不愿意出银子?”
吴子川看了她一眼,“等着。”径直回了家。
子胭跟过来。
吴子川看了下早上和的面,已经醒好了,就到院子里摘了几棵波菜,摘了洗干净。拾掇好柴火,把锅刷洗了。
胭脂也正好回家,走着琢磨着,让大姐再做几双棉鞋,要打被子,然后纳鞋底儿,这样差不多也就又够她忙一段时间了,做针钱活虽然有些费眼睛,但晚上有刘婆婆管着,白天有她监督,窝在炕上,总比大姐去做粗重活强多了。
回来见子胭在,她挑挑眉头。好久没见过大房的人,昨晚子晓过来,今儿个她又来,看来还真是借银子的。
吴子川斜着眼看子胭。
子胭撇撇嘴,转身走了。
胭脂洗了手,从缸里拿了块肉出来,切了一半,“是借钱的吗?”
吴子川点着头,叹口气,“我以为李家之前说的那么好,他们道德起码高尚些,那金簪不可能会要。谁知道他们不要脸的张口了。”
胭脂也长了嘴,人家就张口要,也是应该的。吴子川竟然....说李家不要脸。她嘴角抽了抽。
“要切到手了。”吴子川皱着眉提醒她。
胭脂咳了一声,切到手她还不至于,她蒙着眼照样切菜。只是,“子晓买金簪的银子,得我们出了吧?”邱氏不愿意出,指望吴子晓挣七两银还他们不太可能,不帮着他,他得挣到啥年月呢。
“李家说意思意思,花二两银子买个银鎏金的也就是了。”吴子川回她。
胭脂嘴角又抽起来,银鎏金还是银子的,跟金子可不是一个重量,看得看出来不一样。
晚上桂枝回来了,用一块红绸布包着一支梅花金簪。
曾氏非要戴上试试,吴桂枝不让,拿着揣怀里了。又让曾氏骂了一通,“败家女,这么大的金簪,银子都让你花了吧。”
“银子是我错的,我还上就行了。”吴桂枝说着,看向吴子晓,“你准备买啥样的?”
吴子晓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大哥多借他银子,他就能买个大点的。
外面的门响了,子胭从茅房窝完屎出来,打开门,见是吴子川和胭脂,她哼了一声。
崔氏看到俩人,眼神顿时亮了。
吴子晓也忙跟俩人打招呼,“哥,嫂。”
胭脂笑着打了招呼,“我听说买那簪子要四两银子,把银子给你送来了。”
吴子晓高兴的接过,“谢谢嫂子。谢谢哥。”
崔氏也笑了,四两银子就能买一支金簪了。
吴子川却没有笑,看着吴子晓,“你要借银子,还在家里等着,等做嫂子给你送过来?”
子晓愣了下,满脸羞愧,又给胭脂道歉,又道谢。
胭脂笑笑,说没事儿,和吴子川回了家。
曾氏哼了声,转身回屋了。
次日,二房的人又请了曾氏娘爱村子的媒婆,跟着一块儿到墨家请期,商量了十二月初六的好日子。金簪子直接给到姑姑手上。
日子定下来,家里就得准备着忙活起来了。
正好家里喂的有猪,直接杀了一头,席面上用些,拿去迎亲用些,剩下的可以卖了。做流水席的师傅也是早早的请好,免得和别人家的日子撞上,请不到人。
曾氏翻个白脸儿,“请啥师傅来,自家不是就是有会做饭吃的。胭脂那女人做菜是家里做的最好的,还出去给人家做鱼,做点心。在府台府的时候也做了不少菜,还给其他有钱人家也做过菜,就让她来做流水席。”累不死那个女人,还不给钱。
曾氏想的倒是美,这事别说胭脂,邱氏就直接不同意。那做流水席的师傅带着两三个徒弟,还是头一天就开始准备好,切菜的切好,过油的炸好,就着没人帮忙还忙不过来。让胭脂去做,摆二十桌,累趴下也忙不过来,“这话你趁早给我吞下付出,别给我往外丢人,搞砸了事儿。”
崔氏一旁帮腔道,“我们家亲戚也不少,再加上村里的人,怕是得二十多桌,胭脂一个人是咋样都忙不过来的。”
曾氏看了眼吴天来瞪眼,不屑的撇撇嘴,“我还不是想着能省一个算一个。请人家流水席的师傅,要好百文钱呢。”
那不为能了省几百文钱,就叫胭脂来做饭。这话她不用想就知道不同意,去了会打脸,两边都不好看。邱氏面色冷沉的看了看二儿子。
吴天来心里很恼烦,低声警告曾氏,“女儿成亲的事儿要是出了差错,你看我不修理你。”
曾氏心里怒恨,哼了一声,“就算不让她来做席,那做鱼做点心的得她来做吧。给别人家都能做,轮到自家的就不能做了?”
“做鱼我会做,还是别叫胭脂了。”崔氏忙道。
曾氏嘲讽的瞄了她一眼,“我们家的鱼不好卖,就因为你做的不好吃。桂枝招女婿可是大事儿,可不能有一点差错。再说那红烧鱼,大嫂做的自家吃吃就算了,端上桌会让人笑话的。”
崔氏羞愧的脸发红,她自己也吃出来,她没有胭脂做的好,不然有钱人家也不会再不让她去做鱼了。
子胭在一旁说道,“就做个鱼,找嫂子应该忙得过来的。我们自家人打下手的人又多。”家里做的鱼和胭脂做的鱼有差别,她一直没有发现这里面有啥诀窍。
“话我去说。”邱氏瞪了眼曾氏,好事儿也会坏在她这张嘴上。
曾氏见邱氏同意,眼神闪了下。那个女人,让老不死的去说,她到时候就得过来干活儿了。
成亲的事儿琐碎,又多,好在前例很多。一盘都是别人家咋办,自家就咋办,随大流就是了。冬天跟夏天又不一样,青菜少,所以就那些菜。
胭脂看着屋里几样菜,特别想念青菜,肉虽然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啊。在这只有猪肉和鸡肉,想换个样儿都没有。古代就是不方便。
吴子川看她蹲在哪里盯着地上的菜叹气,“上次的竹鼠肉好吃不?”
“嗯,好吃的。”关键寻孙是他们抓住的,人家或许好几天都见不到猎特,他们到哪就捡了人家的猎物回来,那个打猎的真是挺倒霉的。
“明儿个去赶集,看看有没有卖野味的。”吴子川看她一脸纠结的小表情,笑了。
胭脂眼神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吃饭的时候,就问樱桃,“想不想跟大姨一块去赶集?”小娃儿都喜欢赶集,不光为了吃东西,还热闹。
樱桃眼神一下子就惊慌起来,小脸也隐隐白了,一直摇头。
胭脂看着就抱了他,“樱桃是害怕那谢家人?”见他点头,就温柔告诉他,“现在你娘和樱桃跟谢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他们还欠着我们好多钱呢,不用怕他们。他们是敢欺负樱桃,大姨就把他们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