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蹲下,蜷在一块,抓着菜刀,看着大路的尽头。
蹲了好一会,她觉得脚麻了。突然耳朵一动,有声音。她急忙跑上前。
吴子川把驴车赶得飞快,看着中天的月亮,他心里更加急切。他这么晚不回,娇妻不知道有没有担心他?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一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他,吴子川就心中发热,把驴车赶得更快。
胭脂看着远处快速行驶而来的驴车,不太明亮的月光下,她一眼就看到那赶车的人是吴子川,两眼一亮,满心欢喜地冲上去,“吴子川,吴子川。”
吴子川一惊,见胭脂奔过来,他的心瞬间收紧,急忙拉紧缰绳,停了驴车。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胭脂却直直的奔了过来,脸满是欢喜,“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心中被什么撞了一上,吴子川的声音比平常多了几分冷硬,“你怎么出来了?”
“我想着你又不做鱼,肯定不会住一夜。就是去送个货,今晚还是要回来的。我蒸的馒头都凉了,我就出来看看,没到真看到你回来了。”胭脂高兴的说道,打量着吴子川,“你咋回来的那么晚?是不是又遇到流氓了?他们又找你麻烦了?”
吴子看她后里拿着菜刀,眸光一缩,没有接她的话,一手抓住她的手。屋里烧了炕,是热的,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在外面等了多久?大晚上,别人都睡了,她一个人,明明心里害怕,拿着菜刀壮胆也要出来等着他。他的心像火烧一样。
胭脂见他拿走自己的菜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看天黑了,就拿了把菜刀出来。”
吴子川没有说话,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搂住,让她无法呼吸。娇小单薄的人儿抱在怀里,吴子川的心砰砰的直跳,好似就要跳出来似的。
胭脂愣了,想推开她,吴子川胳膊搂的更紧,她顿时脸上有些热。
吴子川他感动了,胭脂只好让他抱住算了。
感觉她不再搞拒,吴子深吸一口气,长臂再次收紧,将怀里的人紧紧纳入怀中。
“相公,你不会哭了吧?”胭脂的声音突然从怀里传出来。
吴子川脸色僵了僵,松开胳膊。
胭脂仔细打量吴子川的脸,可惜虽然有月光,还是看不见吴子川到底哭了没。刚刚他身子好似僵了下,估计被她说中了。
为了怕吴子川不好意思,胭脂转移话题,“我今儿做一锅的紫薯馒头,好吃极了。特别稀罕,保证你喜欢吃。我们赶快回家吧。”
吴子川默了下,点头应声。
胭脂见他没说话,以为他还没有忍住哭意。吴子川已经伸手,把她抱起来,放在驴车上。
吴子川不说话,胭脂也就乖乖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把驴车赶到孙家大院。
孙家大院守门的家丁被叫起,打着哈欠接了驴车。
吴子川背竹筐,朝胭脂伸出手,“我牵你。”
胭脂眨眨眼,“相公,你平日不是说你晚上瞅不见吗?你牵着我不怕摔个狗啃泥吗?”
吴子川不说话,直接牵住她的小手。
胭脂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你要是看不见,估计该把驴车赶到沟里去了。”不过吴子川的手真凉。
两人手牵手,一路走到家。
屋里没有熄灯,窗户上透出暖光,吴子川的目光也温柔下来。
开了门,胭脂让吴子川把竹筐放下,“赶紧洗手,锅里还热着馒头。”
掀开锅盖,已经没有热气了,几个馒头也已经凉了。
“我来烧。”吴子川摸了摸她的头,蹲下点火,把锅烧起来。
胭脂洗了手,把馒头抓出来。
吴子川看锅里没有余下多少水,锅上一圈一圈白色的是茶锈的印子,半锅水烧的就剩下两碗,他起来把锅刷了刷,重新添了水,又烧上火。
馒头个大又稀罕,味儿又刚好,吴子川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只嚷着说不够吃,让胭脂明儿再做几个。
锅里的水热了,胭脂搬了木盆,舀了热水,为了防止吴子川再给她洗脚,她自己忙脱了鞋袜,把一双白嫩的脚丫放在水里。
天已经很晚了,吴子川看看没有说啥,洗濑完,催着胭脂赶紧上炕睡觉。
纵然很困了,胭脂还是翻了几次身,才贴着吴子川睡着。
吴子川伸出手,把她环到自己怀里,轻轻的搂住。
这一夜,俩人睡到很晚才起来。
“睡好没?”吴子川做好早饭,看着还不想起炕的胭脂。
胭脂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不想起来。
“等会饭要冷了。”吴子川挑挑眉,把热水倒进盆里,开始舀饭。
“外面好冷。”胭脂拥着被子坐起来。
外面正在下雨,有冷风吹进来。
“那你就上炕上吃?”吴子川把饭舀出来,两碗米粥,馒头,和两张玉米饼子。
在炕上吃像什么样子,她又不是生病了。胭脂抛弃了被子,拉了夹袄穿起来。
啃着馒头,胭脂又想起来问道:“你昨儿为啥那么晚才回来。?”
“碰见流氓。”吴子川答道。
“他们没有把你怎么着吧。”胭脂打量他,他没见伤的。
吴子川抿着嘴笑,“没有,我甩他们,走错路。”
胭脂点点头,觉得县城太不安全,那些死流氓竟然还盯上他们了,“正好下雨了,在家里歇息几天,等回来再摘些山楂,做成山楂片,就在镇上卖了。”
吃过饭,吴子川又拿出针线篓子,给胭脂做起棉袄。
胭脂把衣裳片子拉过来,“先把你的衣裳做好再做我的吃。”
看着她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目光坚持,吴子川只好拿了自己那块布,剪了衣裳片子,做棉袄棉裤。
胭脂不会,就在看旁边看着,帮吴子川装棉花,看他速度不慢的缝着棉裤,托着下巴坐在一旁,满眼崇拜,吴子川既然会针钱活儿,这针脚真密,做出来的衣裳也好看。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却有暖意弥漫。
小雨一直下了一整天,吴子川的棉裤也做好,棉衣也做个雏形。
次一次雨停了,虽然出了大太阳,却已经感到冬日的逼近,因为灼热的阳光已经没有太多的温度。
大嘴巴王婶过来了,“镇上有人家要办喜事,想找胭脂去做鱼,明儿个你们去不去县城?”
胭脂有些疑惑,这王婶那有这么好的心思让他们去做鱼,便一口否定道:“王婶,多谢你的好意,我们不去做鱼。”
王婶惊讶道:“这可是要赚几百个大钱呢,难道你不想挣吗?”
胭脂望了望吴子川,又望了望王婶,想着一下能挣几百个大钱,心又不甘心,便点头同意。
“这家要做十八条鱼,准备二十条鱼,他们要自个儿去买新鲜的鱼,让你先过去挑一挑。”王婶招呼她。
“啥?还要让我去挑鱼?”胭脂疑惑道。
“当然要你去挑,要不然这几百个大钱就这么好挣的吗?”王婶说道。
“那意思说,还要让我在镇上住一晚不成。”胭脂问道。
“那是当然的,你现儿就收拾下,等会就有驴车来接你。”王婶笑着说道。
胭脂见她走远,心里顿时不痛快起来,“相公,我总觉得她不会有那么好意,让我去做鱼,难不成她想….”
胭脂道出心中的疑惑,吴子川小声地在她耳旁嘀咕着啥,她平平点头。
她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她今儿穿了件玫红色的中长夹袄,湖蓝色的裙子,头发简单的绾起,戴了两朵杏黄色的小绢花,是胭脂用碎布做的。映衬着白嫩的小脸,纤瘦的身姿,如含苞欲放的花朵一般。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婶引着那镇上人家的管家来到家中,那管家简单的交待几句,让胭脂跟着他一块到了镇上。
王婶瞅着她上了驴车,便开口对着吴子川说道:“大侄子,你瞅胭脂都去镇上了,留你一人在家也不方便,要不成你今晚就去我家将就一顿。”
吴子川笑着摆摆手谢过她的好意,“婶子,你能介绍这么大单生意,我们感激不尽,且敢让你破费呢。昨儿我们还余下些吃食,我将就着吃。这天色也快晌午了,你还是快些回去替大叔他们准备吃食吧。”
吴子川话语里有些赶人的人意思,王大婶还是有些不死心,“侄子,你放心好了。我们家云朵今儿不在家,她去走亲戚了。”
她说着便想上前拉吴子川的手,谁知晓吴子川黑着个脸说道:“王大婶,请你自重。这男女授受不亲。”
王大婶瞅他长得一副木鱼脑袋,扭头就走,一路上还不断骂着。
胭脂跟着管家来到集市,挑了二十条一斤多重的鲤鱼。
管家便问道:“你挑这么小的鱼不是丢我们家的颜面吗?”
胭脂笑而不语。
“那你等会试做一条,万一不好吃,也不会砸了我们家的名声。”管家望着胭脂道。
胭脂让管家托人把鱼带回去,她三下五下就把鱼杀了,在鱼身上划了几刀,切了花儿,就用盐腌起来,等着下锅。
管家一直让人站在守着,从杀鱼到鱼出锅,那人都没有看出不同之处,而鱼肉吃到嘴里,却是比旁人都做都要好。那人惊讶不绝。
次日胭脂早早起来。
胭脂把鱼过了油,快速炒了酱汁,鱼上锅出菜,只短短时间就完成了。
有那经常吃鱼的人就吃出来跟他们先前卖的鱼不一样的味儿,“没有鱼腥味儿,之前吃的好像就是这样的味儿,现在卖的那鱼,总觉得差点啥,做的不如这个。”
有知晓的就道,做鱼的是胭脂,跟吴子川一道被吴家赶出来的。
饭桌上的人就说着他们可怜被赶出来,直叹着气。
谢婆子也在吃饭的人中,听着那些人夸赞胭脂,说她可惜,她就心里冷哼着,不就是个会做鱼的贱人,被人夸上天了。
可是她心里嫉恨的很,又回到家中看着胭红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她心里就来气,抓着胭红就骂了一通,“没用的贱人,娶你回来就是娶瞎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妈妈的,只生了两个兔崽子,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没有生出来,你瞧瞧隔壁家的迎春隔几年就生了好几个丫头,人家以后收嫁妆钱都能收不钱。你又不出门挣钱,还一天到晚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们家早晚要让你吃穷。”
胭红习惯的低着头,让她骂。
两个儿子都吓得躺在胭脂身后,小脸发白,整个小身子都在发抖。
刚才胭脂来过来,她看到谢婆子在吃席面,就提前结算钱出来,偷拿了几个好吃糕点给了他们。
钱胭脂没敢给,怕给胭红她花不上,还给她惹来麻烦,都拿了回来。
吴子川的棉袄一做好,就开始忙胭脂的棉袄棉裤,“新的做好,旧的就不要了。”那旧的又硬又薄,穿上还不如新的夹袄暖和。
胭脂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点头,屋里有炕,只要不出门,也不用穿那么厚实。
她心里一直有疑问昨儿她没有回来,家里发生了啥没?不过没有看到吴子川开口便也不好意思开口,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次天俩人正准备上山,乌云朵跑了来,“我们家在挖红薯,我娘让你们去挖点,等会搬回来吃。”
“我们非亲非故,凭啥对我们这么好。再说,你们家的东西能白要的吗?”胭脂冷冷的说道。
云朵瞅着她一身的新衣裳,白着个眼道:“我娘瞅着你们可怜,所以让你们去挖。你这身新衣裳还是换下吧,红薯筋水沾了洗衣裳洗不掉。”
“我又不去挖,你关心我啥。”胭脂说道。
“你不去,难不成子川哥就不去吗?”云朵扭头望着吴子川。
“我娘子说不去就不去,难不成你还想咋的。”吴子川冷冷的说道。
“子川哥,你难道忘了你昨晚对我说了啥吗?还有前段几天的事儿了吗?”云朵脸红红的盯着吴子川英俊的脸宠不转眼。
“我说了啥,乌云朵,你别瞎说。我娘子不会受你的话而影响自个儿的判断的。”吴子川说道。
“吴子川,难不成吃了人家的东西,就想抹嘴就走了吗?昨儿我们可是秉烛夜谈,还有我特意做的菜肴,你不是说好吃吗?”云朵说道。
“菜肴?哦,哦,我想起来了。你送来的菜肴,还放在厨屋里呢,我这去端来还你。我就说今儿有啥事没做,原来是这事。你等等,我就来。”吴子川道完话急冲进厨房。
胭脂瞅他走远,冷冷地走到云朵面前,“你还是收起那份心思,吴子川不会娶你,你还年轻,趁早托媒人寻户好人家嫁了吧。要不然…..。”
胭脂看吴子川端来满满一碗红烧肉,“哎呀,我还以为是啥山珍海味,原来就是一碗红烧肉。红烧肉也不是啥稀奇食,昨儿我才替他烧了排骨。他最喜欢吃我…..”
胭脂的话还未道完,云朵就走到面前指着鼻子道:“你不害臊。说吴子川吃你,我呸。不要脸的贱人,只会勾引男人。”
“咋了?你不服气。这吴子川是我相公,我吃他,他吃我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相公,我不想在这跟不要脸的说话,我们还有事儿要出门呢。”
胭脂道完话就拉着吴子川的手往外走,谁知云朵挡在院门前不让他们出门。
“你干嘛?你要替我们家守门,可惜我们家可养不起你这条看门的狗。”胭脂冷冷的说道。
“淡胭脂,你说谁是狗?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休想出这个门。”乌云朵大声的喊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