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红也正满心紧张的等待在新房里,定亲之后,她跟吕嬷嬷学了一段时间规矩,吕嬷嬷不光规矩,连闺阁之事也教了她不少。见李航回来,忙上前来行礼,“大人。”
李航看着她笑了,“你我已经成了亲,以后直接称呼我夫君即可。”
胭红红着脸,有些叫不出来。抬眼见李航一直看着她笑,深吸一口气,又屈膝行一礼,改口,“……夫君。”
李航笑着朝她伸出手。
胭红愣了下,有些口吃道,“我…我…我给你…更衣吧!?”她手心全是汗。
李航伸手拉住她的手,惊的胭红急忙抽走,又给她拉回来,才发现她手心全是汗,看她又羞又紧张忐忑,仿如新嫁娘一般,拉着她坐下,“你不用怕我,以后我们就是夫妻,有什么事都互相商量。年前,把恩豪接回家里来。”
胭红不敢抬头,之前有个婆子让她答应不带闺女嫁过来,否则不用下轿,她还以为是他让说的。
看她实在紧张忐忑,李航洗漱了,跟她说话,讲李家的事儿,李家的几房人,亲戚的情况。云英听着,渐渐的放松下来。没想到他还那么能说。让她对李家也有了个大致模糊的了解。李老太太也是睡不着,虽然婚事已经办了,李航已经把云英娶进门了,可她心里就是膈应的慌。一个和离的乡下寡妇,哪里有一分比得上官宦之家的千金闺秀!?
她最出色的一个儿子,还是官身,娶了这么个女人做妻子。李老太太怎么都睡不着,起来叫了贴身管事妈妈进来,商量明儿个如何狠狠刁难胭红一顿。
李老太太和贴身管事妈妈商量了大半夜法子,结果次一天起来,却都没有用上。
李航见胭红实在紧张害怕,跟她说了几乎一夜的话,又教了明儿个认亲如何做。李家各人的喜好,都一一跟胭红说了。
天还未亮,胭红就起来了,按着李家各人的喜好亲自做了早饭,拿着之前准备好了鞋袜荷包等物,奉茶,认亲。
看着桌子上那些早饭,李大太太看了眼李航和胭红,抿嘴笑着搀李老太太入座。他们家远在松阳县,这胭红头一天就知道了他们每个人喜好口味,肯定是老三教的。老三都如此维护,老太太即便再想刁难,也不能不看儿子的面子。
姑太太看着胭红,大红缎子绣缠枝牡丹长袄,外面罩着出风毛的坎肩,头上带着赤金镶红宝石凤尾步摇,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花耳坠,更加映衬的肤白细嫩,温顺柔婉的站在一旁,如绽放的大红木槿花般。眼神从她伸手微微挺翘的胸部扫过,眼里闪过不屑。
以为勾搭住三弟,打听来了他们所有的人喜好,就能讨好爹娘了?这样只会让娘心里更加嫌恶她!
但李老太太有气撒不出,胭红已经事事都做到了,总不能当众人的面再故意刁难她,那也是给自己儿子脸色抹黑,也让人轻瞧了她。只能心里憋着气,暂时放过了胭红。
躲过一劫,胭红并没有松懈,之前吕嬷嬷给她讲了不少,虽然困,却还是撑着,在正房立规矩。
李老太太不耐烦看见她,但却也不想放她回屋去偷懒清闲,就叫了大儿媳,小儿媳和女儿一块打叶子牌。
胭红是不会的打叶子牌的,婆婆,长嫂大姑子都在,她也不能坐下玩起来,就一旁伺候茶水点心。
李茗坐在李老太太一旁,帮她看牌。
七岁的李惠在火盆旁拿着一个一串金铃玩,地低垂着头,却又忍不住抬眼瞟一眼胭红,红红的眼眶,眼神带着怨恨。
胭红并没有多注意她,她出生一年就没了娘亲,一直跟着爷奶一块生活,连父亲都很少相聚,对她这个才七岁的娃儿很是怜悯,送了一整套的阿狸公仔给她。
忙到午时,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都胭红安排的,吃了饭,李老太太要歇午晌,胭红这才空闲下来。
“你也睡会吧!这几天要辛苦了。”李航看她眼圈一片青色,笑着劝她。
胭红躺在床上,虽然很困,却也很不习惯,总想回私房菜那边看看。
早上又把淡家一家子送走,听了县衙传来的信儿,胭红过的还算平静,胭脂心里也轻松了。吃了晌午饭,也正准备歇午晌。
吴子川从净房出来,看她还穿着棉袄,眉头微蹙,“穿着衣裳睡不舒服,回头你又难受,还有可能风寒。起来把棉袄脱了!”
“不要!我就躺下眯一会。等会还得起来忙事情呢!”胭脂懒懒的摇头。
他们要回村里过年,虽然家里可能色色都收拾好了,可要等李航带胭红回门后,他们才回村里,所以得提前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回家就能直接过年了。
吴子川坐在床边,把棉袄皮裙给她解开。
胭脂蹬着腿,“我不想脱,等下起来还得再穿!”
“听话!”吴子川瞪她一眼,拉着她起来,把衣裳都脱掉,拉了被褥给她盖严实,“这样睡的也舒服点,我下晌早点叫你。”
外面的厚衣裳都已经脱掉了,胭脂只得妥协,而且穿着厚厚的衣裳睡觉的确很不舒服,脱掉轻松多了,翻了翻身,“那你要早点叫我啊!”
“好。”吴子川笑着揉揉她的头。
却没有按时叫醒她,让她一直睡到下晌过后,日头泛红。
胭脂醒来一问时辰,一个激灵急忙爬了起来,“怎么没叫我啊?!”
“叫你了,没醒,就让你多睡了会。”吴子川面不改色道,担心大姐,担心李家的情况,昨天大半夜都没有好睡。
真的叫她了?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胭脂疑惑的挠挠头。
吴子川给她梳了头,让她自去私房菜忙事。
成亲三日,胭红和李航回门来。李老太太本来反对,马上要过年了,何必再多折腾一趟!?糟蹋的都是辛苦挣来的银子!
“那你们能回门……”胭脂拉着胭红疑惑。
胭红笑的有些赧然,“是…夫…夫君他非要回门,说是规矩不可费。”这个称呼,她从来不曾叫过,还是在人前,终究有些难以启齿。
“李家的人有刁难你没?”胭脂点头,又问。
胭红摇头,“没有!你不用担心,夫君……他对我很好,这次回门,我们也正要接恩豪去县衙住。”说着摸了摸一旁儿子的小脸。
恩豪不太想过去,他看向胭脂,见她点头,抿着嘴点头。他要去保护娘不受李家人欺负!不能让娘一个人在那!
因为年关忙的很,李航和胭红吃过饭,就让恩豪收拾了包袱,接他一起回了县衙。
家里突然又多出个男娃儿,李航让仆从们改口,称呼恩豪为少爷。一应衣食住,都和李茗李惠姐妹相同。给恩豪的见面礼,是本书跟文房四宝。
李老太太装作不懂,直接无视了。
李大太太几个面露嘲讽,也都仿佛忘了给恩豪见面礼的事。
胭红知道自己娘俩本来就不招喜,也没有多在意,带着恩豪到收拾出来的耳房住下。胭脂也满怀担忧的和吴子川回了村里。
村人倒很是高兴,以为俩人不回来过年了,见他们又回来,纷纷往清园送各色吃食等,说他们回来的急,准备不及。
罗妈妈提前回来,家里过年的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这次又拉回来不少野味和年货。村人听说,依旧热情,“你们有是你们的,我们给是我们的心意!”
吴子昀远远的看着,眼里满是怨恨。她调养到现在才勉强好了。而娘成了没胳膊没腿的残疾。张氏现在很少出门,她没有了左腿,做啥事儿都得拄着拐杖,见她出门回来,神色不好,村里也仿佛很是热闹般,问她出了啥事儿。
吴子昀抿着嘴,脸色难看说了吴子川和胭脂回村里了。
张氏眼神一亮,神情有些激动期盼,出言宽慰聂梅,“娘一定去说服你大哥,帮你最后一次。”
吴子昀张张嘴,有些不抱希望的低头抹眼泪儿。
正值年二十九,村里热闹了一场,次一天,到年三十,拉来一头刚杀的猪和各色点心和棉麻布,给作坊的雇工们每人一份分了。
往年都有吴家老宅很大一块,今年只分了吴三郎应得的,剩余的让罗平万森搬回清园去。吴三郎有些失落的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吴子川和胭脂,虽然村里的人依旧叫他大郎,他也会应,但也有人改口叫他子川哥。对他也和作坊别的雇工一样,不再是之前的亲近厚待了。有人看他脸色不好,抿抿嘴,也没有多理会他。大郎和吴家断绝所有关系,还让吴三郎在作坊干活儿,砍肉也多给他砍了半斤多,已经对他很优待了。
有落差的不光吴三郎,张氏,包括王迎春都有。之前每逢年节,吴子川和胭脂都会送不少年礼,衣裳料子和吃食,肉菜等。今年却一点没有,只有吴三郎分的那一份。
作坊里几十个人,分一头猪。吴三郎比别人多半斤多,也就二斤多些,和往年的十几斤肉都没法比。更别说旁的。
张氏坐在屋里哭了一回。
不过胭脂让给刘婆婆送年礼的时候,还是让人给邱氏砍了点肉和点心送去。
村里众人正等着筹备丰盛的年夜饭,陶二郎来了。
“我已经休了吴子昀,你们也已经和吴家断绝关系,咱们也不是亲戚了,过年也没有走亲戚的事儿。听你们回来,就赶年前,给你们送些不值钱的果菜,也算是我一片感激你们教养祥子的心。”陶二郎说着看向一旁的胭脂。
她穿着橙红棉绸绣兰花灰鼠短皮袄,下面是深紫色镶阑边综裙,轻便又不贵气,白净清秀的小脸仿佛几年没有变过,一双大眼依旧如黑曜石般闪着光。只是依旧没有对他笑过。吴子川看他目光从胭脂身上略过,微眯了眯眼,点头把东西收下。
陶二郎没有就走,跟吴子川说话,“你过了年就要进京赶考了吧?啥时候启程?我也来送一送你。”吴大郎要进京赶考,那胭脂是要留在家里的吧!?
“过了上元节。”吴子川回他,等着他往下说。
陶二郎忙又问,“是你们都去吗?要是都走了,这家里岂不是没人了?祥子他,也是跟着你们走吗?”
他是问自己儿子,话问的很合情合理。
吴子川笑容有些冷,“自然都去。不过家里要留人打理,祥子也留在家里。”
陶二郎脸上的失望差点掩饰不住,见他眼神淡淡的看着他,讪讪然咧着嘴道,“你进京赶考,途路遥远,拖家带口,只怕也不太方便吧!”他不是去府城,是进京,那么远,难不成也要带着胭脂一块!?
“可能要几年不回来,自然是要都去的!”吴子川冷眼挑眉。
陶二郎心下发沉,果然让他猜对了,吴大郎打算带着胭脂去京城,短时间不回来了。看了眼依旧娇俏明媚的女子,眸光暗了暗,那是他心里最深的执念,不能就这么放她走了!吴子川没有留饭,让陶二郎自去看望祥子。
这段时间都没有见过他,祥子有些认不出。
陶二郎这次耐心的给他拿了吃食,还有小玩具,陪着他玩了一会。下了山坡,往村里来。看到气派的吴家大院,陶二郎眼中闪过嘲讽。吴大郎盖了这么一座院子,却是个空壳子,直接扔给吴家,就干干净净断绝了关系。这大院看着气派,只会让别人夸赞大郎仁义厚道,吴家人只能有个空壳子。
敲开门,吴子昀看到他,顿时一愣,眼泪淬不及防落下来,“陶郎……”
陶二郎看她枯瘦干瘪的身材,蜡黄的脸,身上穿着的绸布袄也丝毫没有传出绸布的贵气,看到就哭个不停,眼里闪过嫌恶,忍着道,“我刚去看过祥子,给清园送了些果菜。想着你之前病的挺重,就顺便过来瞧你一眼。”
话这样说,吴子昀不生气,反而很是激动欣喜,“陶郎你还是心里有我的!”要不是这样,他就不会没娶那个女人。这会还来看望她。肯定是心里有她,还忘不掉她!
看她哭的掉鼻涕,还拉着他的胳膊,陶二郎抿了下嘴,扶了她一下,让她站好。
吴子昀祈求的看着他,“陶郎!我知道错了!我已经改了!你让我回去吧!”
陶二郎眉头微挑了下,“我心里恨意难平,只怕现在不能让你回去。”
吴子昀听他这么说,已经听出了希望,急忙抓着他追问,“以后,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你让我咋做我就咋做!我肯定听你的话,做个贤惠的好媳妇儿!你让我跟你回去吧!没有你在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是哭着熬过来的!”
陶二郎低着头,挤红了眼道,“我心里也是放不下你,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心里实在恨!”
吴子昀脸色有些发白。
陶二郎看她发白的脸,眼里闪过满意,目光望向清园的方向,“本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开开心心富足的生活在一起。现在弄成这样,都是吴大郎和胭脂害的!不管是祥子,还是第二个娃儿,到咱们分开,都和他们脱不了关系!我心里恨啊!不出这口气,我忍不下去啊!”报复吴子川和胭脂,这样的念头吴子昀脑中浮现过无数次,可是她不知道该咋办,也有些不敢,也是进不去清园的门。
看她眼里脸上满是怨恨愤恼,陶二郎微微放心。看来这个女人,还能再被他用一回。“马上要过年了,你一个人在娘家……这个给你吧!”陶二郎给了她一个银角子,转身就走。吴子昀哭着追出来。
陶二郎速度很快的离开了,看她一直哭着追出村子,回头远远的看了眼清园,勾起嘴角。
陶二郎虽然在外面乱搞,还生了个儿子,陶家也把娃儿认回了家,但陶二郎却没有娶那个为他生下儿子的小寡妇。
吴子昀看着手里的银角子,泪流不止。陶郎肯定是心里爱她,才没有娶那个女人,还给她送银子。回头看连成一片的作坊,大大的木板牌匾挂在门楼上,千味坊三个字龙飞凤舞,她不认识,心里却恨意更深。
从一开始就想坏她的亲事,拆散她和陶郎。等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终于成了亲,胭脂那个女人又嫉妒她怀了身孕,暗地里挑拨,害了她的留住。不帮他们也就算了,还一次又一次暗害她!害的她现在两个儿子,一个被他们弄走变成奴才,一个惨死。害的她有家不能回,被陶郎很怒之下休弃。
越想,吴子昀心里的怨恨却是止不住,如同掉进了怪圈,越恨越想,越想越恨,如此一遍遍循环。
看她神情扭曲,悲恸,两眼红肿不堪,张氏心疼的劝慰她,“昀儿!你别伤心!既然陶二郎心里还有你,他也只是这一时之气。我去找你大哥!让他帮你还回陶家去!”
吴子昀没有吭声,擦了把眼泪。
张氏叹口气,咬咬牙,拄着拐杖出来。
村里的人都在送互送压岁钱,剁饺子馅儿的声音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门上贴着年会,小娃儿们都穿着新衣裳出来玩,整个村里充斥着喜庆的气氛。
张氏心里却一片悲凉,见几个丢沙包的小娃儿看她一瘸一拐的走路,带着嘲笑,难堪的低着头,拄着拐杖快步朝清园走。
吴子川正看着万森和万淼几个挂灯笼。
胭脂翻找东西,翻出了之前的花灯,已经褪色变样,那些彩色的灯笼都是用过折叠好收起来,也是褪了色。
吴子川要拿去烧掉,说是再扎新的。胭脂不舍得,让都挂起来,再用几次。
守门的小厮跑来回禀张氏来了,吴子川示意让人进来。
看那小厮面无表情的让她进去,张氏心里很是难受,垂了垂眼,跟着进了垂花门,就见满院子正忙活着挂灯笼。东西厢房对着拉了不少绳子,一盏盏五彩的灯笼被依次挂上,正房屋檐下一排长长的大红红绸灯笼,喜气极了。想到家里的空旷冷清,张氏心如刀割,“大郎……”吴子川负手而立,颀长如玉,清俊的面庞,一双淡冷的眸子看过来,让人不敢直视,“什么事?”
看她踟蹰,有事要说的样子,万淼放下手里的活儿,引她进屋坐。
张氏看吴子川从容坐下,一瞬间,仿佛他们就如同陌生的两家人,距离远的让人够也够不着,眼眶一酸,眼泪就涌出来了,“大郎…”
吴子川皱眉,“什么事直说。”
看他不悦,张氏忙擦了擦眼泪,“是…是昀儿…我知道梅儿做了错事,让你心里不喜欢。可她现在总是一个人在家里伤心痛苦,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只能求你想想办法。让梅儿…还回陶家去。”怕他不答应,忙又解释,“陶二郎刚才还看望昀儿,给了她个银角子让她过年买东西。他也是心里还有昀儿,只是存着一口气,也抹不开面子。只要你出面说项,昀儿就能和方二郎破镜重圆,重新和好了!”
“重新和好?”吴子川眼里闪过冷嘲。
张氏忙不迭的点头,满目期盼的祈求,“大郎!昀儿她现在整个人没个奔头,几次要寻死。我求求你,就帮她这一回!只帮她这一回!最后一回!”
吴子川抬眼看她,“既然陶二郎也愿意,这事让谁去说都可以。陶家有意,让三郎过去递个话儿也就是了。也没必要兴师动众的贴上去。”
张氏脸色僵白,期哀道,“大郎…”
“不管是谁对谁错,作为女方还是矜持些的好。要是两方有意复合,直接私下商量,让陶二郎来把人接走也就是了。像你们一样。”吴子川没有同意。
看着他幽冷的眸子,目光敏锐。
吴子川收回目光,起身出了屋。
张氏面色苍白的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出来。
胭脂正在厨屋包饺子,今年家里少了胭红和恩豪,罗平家的还要照看儿子,吴玲玉也有孕了,胭脂不习惯看别人忙的团团转,她自己闲看着,也洗了手,下手擀皮儿包饺子。
三个小炉子都烧着,一个炖着狮子头,一个炖着东坡肉,一个炖着牛腩。大锅煮着牛肠牛肚等,满屋子飘着香。
几个小丫鬟跟着捏饺子。
吴子川站在门口,看正在飞快擀皮儿的胭脂,小脸洋溢着笑,冷硬的目光也柔软起来。胭脂抬头看他,目露询问。张氏人走了?
吴子川往外看了眼。
张氏还想再求求。
端着茶盅从屋里出来的万淼小声嘀咕,“这么丢脸的事儿自己不去,使唤我们少爷去,以为自己是谁呢!”
他声音虽小,却让张氏听了个正着,脸色僵硬的又看了看吴子川,神情凄哀的一瘸一拐出了门。
胭脂往外看了眼,问张氏来啥事儿。
“想让我出面说项,让陶二郎吴子昀复合。”陶子川掀开砂锅翻了翻里面的牛腩。
胭脂皱了皱眉,不满道,“她自己有亲哥,干嘛要你去!?”吴子昀自己一个劲儿的作,有现在的下场,她咎由自取。想要跟陶二郎复合,她自己就可以去说。想壮面子,让她哥吴三郎去说。
吴子川笑起来,“牛腩炖熟了。”
胭脂嘴角抽了下,“才吃完饭多大会……”
罗妈妈和万妈妈都笑起来,“还没怎么炖,熟是应该熟了,不过还没炖烂,嚼不动。再炖一个时辰,让少爷尝尝。”
吴子川放下叉子,盖上砂锅盖子,又出去看万森几个挂灯笼。
吴子昀听吴子川又不愿意帮她,心里怨恨更甚。
张氏红着眼垂泪,“现在…只能让你三哥帮你了。”
吴三郎正帮着王迎春剁饺子馅儿。
看饺子馅儿剁好,王迎春和了面擀皮儿,阴着脸出来,冷冷的落在吴子昀张氏身上,“不干活儿,就帮忙烧个锅吧!让我一个人伺候你们一大家子,忙到晚上也做不够你们吃的!”吴子昀咬着唇,擦擦眼泪起来,到厨屋帮忙。
张氏也忙洗了手,到厨屋包饺子。
一个饺子掉地上,胭脂哎呦一声,连忙捡起来,沾了点灰。
“少奶奶快歇会吧!这么多人,一会包的就够吃了!”罗妈妈把捡起来的饺子放到一旁去。“包个饺子累不着人。”胭脂笑着坐到一旁,看着已经一旁掉地上过的三个饺子,突然来了兴致,拿起来就想放火炉里烤了吃。
万妈妈一看,忙拦住,“少奶奶!不能烤着吃!”
“为啥啊?”胭脂眨眼。
“今儿个就过年了,规矩不兴。少奶奶想吃烤的饺子,过了破五,奴婢再给你烤。”万妈妈解释。
胭脂悻悻的收回手,过年的风俗规矩竟然还有这个。
万妈妈端了两碗核桃露,笑着递给胭脂,“少奶奶和少爷到正房喝点核桃露,歇一歇吧!”胭脂嘴角抽了下,接过来托盘,端着去了屋里。
吴子川看她小嘴噘着,笑着随她进屋在临窗大炕坐了,“这是怎么了?”
“我想吃烧的饺子,万妈妈说规矩不兴。”胭脂说着忍不住小脸发热。
吴子川笑起来,刮了下她的鼻子,“过了破五,我给你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