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儿子!留住是我的!我是他的亲娘!”吴子昀叫喊着,非得立马把祥子要走。“你是他的亲娘,不过他愿不愿意跟你回去,还另一说呢!”胭脂让万淼去把祥子带过来。祥子根本不认识吴子昀了,他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吴子昀,看她哭喊着扑上来,吓的小脸一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死活不愿意让她抱,蹬着腿,伸着胳膊乱打,更别提跟她回去。
汪婆子哎呦一声,“这孩子本来就夜惊,刚来的那会一点动静都能吓醒,调养了这快一年,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你们快别再折腾孩子了!”虽然都说是个鬼娃儿,少爷少奶奶给他改命之后,他们养了他快一年也没出啥事儿,孙子孙女都是她照顾大的,对祥子也是有感情了的。
万森上去一个用力,把祥子抱了过来。
“这是我的儿子!是我生的儿子!”吴子昀尖声哭叫着。
“生了儿子硬塞给别人养着,还有脸要回去!”
“不是嫌儿子是鬼娃儿,看都不愿意看,这又想要回去了!”
众人议论指点,对吴子昀的行为很是鄙夷。
“卖祥子的时候,是陶家所有人都签字按手印的。你想把祥子赎回去,那就让陶家的人拿了银子过来赎人吧!”胭脂不想让祥子跟着她这样的娘,还有个陶二郎那样的爹,回去也是被当做筹码利用。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你还给我!你个贱人害了我儿子,害了我!你生不出儿子,就嫉妒我有儿子!?你快把我儿子还给我!”吴子昀厉声叫骂,她必须把儿子要回来!必须要回来!她有了儿子,陶郎就不会让那个女人野种进门了!
罗妈妈快步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啪啪啪连打几巴掌,“当初是你们三番五次,哭求着,跪着不起来,逼着我们少爷少奶奶收下的你儿子,你都忘了,我们可没忘!你现在还敢张口辱骂,颠倒黑白了!”
吴子昀被打的有些懵。
张氏也有些震惊,闺女变成了这样,一定是她悲恸,太伤心了!顿时心疼的眼泪直涌。“把孩子给她。”吴大郎冷声吩咐。
吴子昀抱着儿子,生怕有人再抢一样,也不管祥子哭喊,抱着她就跑。
张氏哭着在后面叫她,“昀儿!昀儿!”
吴三郎脸色悲戚又尴尬难堪,有些羞愧的看着聂大郎,“大哥……”
“有些事,也该你自己去出头了。什么事都让我帮你顶着,你这辈子都会一事无成了。”吴大郎深深看他一眼,拉了胭脂转身回了屋。
吴三郎红着脸低下头。
崔氏看清园大门关上,笑着说吴三郎,“这家里有事儿也不能全找大郎和胭脂,三郎也该站出来撑事儿了。你可是大房以后的顶梁柱呢!”
吴三郎满脸羞愧。
王迎春却脸色难看,眼神也阴沉了下来。这事儿有啥好管的!吴子昀自己管不住男人,让他出去偷了腥儿,还生了野种,找别人帮忙就能帮得了!?
吴三郎是吴子昀的亲哥,现在吴大郎不愿意出面,只能他帮吴子昀出头。
众人议论着散开,又跑到吴家老宅外面看热闹。有人说吴子昀疯了,“是不是她自己把儿子压死,受不住就疯了!?要不然以前多勤快贤惠的女娃儿,现在变得这么尖酸恶毒!自己儿子有事儿,还怨恨胭脂他们了!帮他们养儿子还养出仇来了!”
“那陶二郎找别人,也是她活该!嫁了人就以为去当少奶奶了,让人一家子都伺候她,她又不是千金小姐!”
“想当千金小姐少奶奶,投错胎了!自己没本事,还痴心妄想,不踏踏实实过日子,这下要遭罪了!”
吴子昀咋会变成这样了!?以前都好好地,竟然变成了这个德行!邱氏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看着紧闭大门的清园,想到吴大郎和胭脂的冷漠,吴子昀的闹腾,邱氏心胸一阵难忍的疼痛袭来,她两眼晕了晕,急忙扶住旁边的树。
“哎呀!老太太这是咋了?没事儿吧?”汪婆子在后面询问。
邱氏捂着胸口摇摇头,好一会,才觉得缓了过来,“没事儿,就是突然有点晕。”
“各人有各命,老太太您也别太气了,当心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的。”汪婆子说了句,看了看村里,皱着眉拐弯,上了山坡。
邱氏觉得不仅是气,更是痛心,总有种悲凉的感觉。
那边张氏还想来找吴大郎出面,他是举人老爷,说话也有分量,见识也多,就算他不帮着说话,只要露露面,陶家都不敢太过分啊!
吴大郎拒绝帮忙,“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大郎,昀儿她…她毕竟是你妹妹啊!这两年她真的过的很苦,要是你帮她,以后她还咋过下去啊!?我求求你了!就帮她这一次吧!就帮她这一次!”张氏哭着祈求。
“这事三郎完全可以出面。你不用来找我,我不会帮她。那个女人已经生了陶二郎的儿子,我也帮不了她!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的闺女,把别人的闺女外孙逼上绝路吧!?”吴大郎目光幽冷的看着张氏。
张氏脸色一白,看了眼胭脂面无表情的脸,身子止不住轻颤,张了几次嘴,绝望的转身,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恨我们的人又要多一个了。”胭脂看她出去,抿起小嘴。
“恨!?”吴大郎淡淡的笑,笑的朦胧似假。
最后还是吴三郎又叫了不情愿的吴天会,和想表现的吴天来一块,几个人,送吴子昀到了陶家。
到陶家一看,那个女人抱着儿子赫然就住在陶家,而且那小娃儿已经好几个月了,也就是说至少一年多之前,陶二郎就和她好上了。
看吴家来人,而吴大郎没有来,陶大郎媳妇儿瞥了眼把祥子抱过来的吴子昀眼里闪过一抹冷嘲。以为仗着有个做举人的大哥,就当自己是千金少奶奶了。人家却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儿,出了这样的事儿,连露面都不愿意露面。
陶二郎更是底气十足,不等他们几个说啥,就甩出一纸休书,以吴子昀没有照顾好儿子,压死儿子,不孝公婆不睦妯娌为由休了她,“你的嫁妆,包括我们家给你的聘礼,你都可以拿走!从此之后,你和我们家再无一丝关系!以后不要再踏入我们家大门!”
吴子昀看到休书,惊愣的睁大眼,瞬间就崩溃了。大哭大喊着,让陶二郎不要休了她,“……我有做的不好的,我一定改!我一定会改的!陶郎!不要休了我!不要啊!没有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不要休了我!我一定会改的啊!你让我咋做我就咋做!只求你不要休了我啊!”吴三郎几个过来,却完全说不上话。吴子昀的的确确压死了儿子,虽然那是她生的,可那是陶家子孙。
张氏也哭着祈求,又把祥子带过来。
陶婆子大骂,吴子昀害了她三个孙子,“要不是你作的,悟能也不会生在了七月半!让送去寺庙,你死活留在家里,把老大媳妇儿四个多月的小子给克死了!你自己活生生的把二儿子压死!那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儿,你个女人睡觉,翻个身能把儿子给压死,你咋不去死!?你还有脸在家里闹,你当我们陶家是啥地方?你以为你是啥东西!?从娶了你个丧门星,我们家没有一件好事儿!现在你还敢闹!?还想再害死我这个孙子!?”
吴子昀哭的跪在地上,哭喊着求陶二郎不要休她,别的都不管了。
陶二郎咬牙踹了她一脚,“滚!我当初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丧门星!”滚!恶毒!丧门星!吴子昀一瞬间经受不住打击,又被踹了一脚,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陶二郎直接把休书一扔,冷眼看着吴家几个,拱手施礼,“吴子昀以前看着贤惠勤快,我不知道是装的还是迫于无奈。嫁到我们方家,生儿育女,她没有做到。悟能被照顾成现在这样,小的又被她活活压死!孝顺公婆更不用提,还得我娘连同我大嫂一块伺候她!这样的媳妇儿,我们陶家门户低,你们还是把她嫁进大户人家,有钱人家去做少奶奶吧!我消受不起!”几个来撑腰出头的人,根本没说上话,又灰溜溜的带着昏倒的吴子昀回了吴家村。
祥子已经把嗓子哭哑了,扭着身子,死活不愿意待在吴家老宅。他看到清园了!看到山坡了!他就住在那山坡上!和奶牛,和绵羊们一起。
张氏顾不到他,他撒开丫子一路狂奔,跑到山坡这边来。
汪婆子听见哭声,开门一看他回来,喜道,“祥子!?”
祥子哇一声,哭着抱住她的腿。
汪婆子抱着他哄了几句,忙到清园来跟吴大郎和胭脂说。
胭脂看他惊慌煞白的小脸,显然吓的不轻,让罗妈妈拿一盒糖果点心给他。
罗妈妈很快拿了几块花生牛奶糖和绿豆糕薄荷糕给他。
“祥子!快谢谢少奶奶!”汪婆子教给他。
祥子抽泣着看胭脂,汪婆子教了几遍,才哭着说出话,“谢…谢……”
“抱下去吧!”胭脂叹口气。
汪婆子应声,忙抱了祥子回了后山坡。
“吴子昀肯定被休了。”胭脂断定。
很快崔氏了解了情况过来,说了吴子昀被休的事儿,“一个劲儿的作,这下好了,作到头了!那陶二郎休了她也是她自找的!没见过她这样的,以为嫁去了陶家,听了男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当真了,在陶家当起少奶奶来!你这真正的少奶奶都还干活儿呢!她倒好,根本没那个命,作成了现在的下场!”
“投错胎了。”胭脂抿嘴。
崔氏嗤笑了下,“还真是!既然想当少奶奶,那就得投到一个大户人家去!投到个乡下庄稼户,还妄想当少奶奶,真是脑子有病!”
吴子昀不是脑子有病,她是心理有病。胭脂虽然不懂心理学,但她断定吴子昀这样的是病的不轻!
在吴家老宅的单间土坯茅屋里醒过来的吴子昀,依旧哭着喊着要去找陶二郎,“……没有了方郎,我就活不下去了!”
闹到了很晚,村里的人连笑话都懒得看她的了。
夜里雷声滚滚,瓢泼大雨哗哗而下。
张氏惊醒过来,发现吴子昀没在屋里,她浑身一个激灵,“昀儿!?昀儿!?”
院子里睡着的下雨之后就醒了,挪到到了厨屋棚子那里。听张氏叫吴子昀,也忙起来。俩人找了一圈没找见,张氏绝望无助的哭喊着,叫吴子昀的名字。
他只得跑去叫了吴三郎,又叫了吴天来吴天会几个起来帮忙找人。
胭脂翻个身,伸手捞个靠枕抱着,闭着眼嘟囔,“吴大郎!下好大的雨!好大,好大。”说的像她看见了很发愁一样。
吴大郎笑了笑,把她纳入怀中,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
伴着雨声,胭脂窝在吴大郎怀里,又沉沉睡去。
张氏几个找了吴子昀半夜,找到天明,她却跑回了上洋村,在陶家大门外敲门,口中喊着陶郎陶郎。
村里的人指指点点,说她不要脸,丢人现眼。
张氏连忙把她带回了家。
胭脂听说,只抿了抿嘴,就忙自己的去了。
夜里再睡觉,张氏守着,防止她再跑出去上洋村了。
吴子昀没有再跑,在家里上吊,拿着刀割脖子,还让张氏给她买一包老鼠药,她不活了。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够的冬三月。
胭脂一边忙碌,一边打盹,也不出去晃悠,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祠堂那边就要上梁了。吴大郎拿了十两银子,让吴三郎去张罗上梁酒宴。
所有的工匠加上村里干活儿的人,坐不几桌,十两银子足足有余。
王迎春看着银锭子,撇了下嘴,“就给这么点银子,让你去张罗。耽误几天作坊的活儿,又耽误多少工钱了!”
“这些银子还使不完呢!大哥说了,让办好点。这也是给我的一次历练。作坊那边…我总不能为了挣那两天工钱,自家祠堂上梁都不管吧!?”吴三郎还拿了纸笔,把买什么用多少钱都记上。
王迎春看他还记账,脸色有些不好,“这么点银子有啥好记的!还记账!”
“当然得记!花了多少,都花去哪了,要跟大哥对账的!”吴三郎看了她一眼。
王迎春要帮他记,见他不让,坐在炕上,抿着嘴不说话,心里生闷气。
十两银子正好花完,几桌菜置办的还算不错。
上了梁,盖上瓦,这祠堂就算完成一半了。
吴天会看着气派的前后院祠堂,又眼馋又羡慕。问吴大郎打家具的事儿,“这得提前量了尺寸打吧!?”这样一套家具打下来,就算不用好木料,怕是也得花一二百两银子。
“门窗不都还没打。”吴大郎看他一眼。
“这么大一院子……大哥一家住…还真是有点空!”吴天会羡慕的呵呵笑。
崔氏斜他一眼,“左右我们是分家出去了,逢年过节来给祖宗上香就行了!”她可不羡慕住这院子的人。要是都住到一块,多少糟心事儿,有够烦的。
吴天会有些不满,这么大的院子,就算前院供奉祖宗牌位,供奉圣旨,那还有左右厢房呢?后院那么大,“三郎两口子也该搬回老宅来住了吧!?还有爹娘!?”
“搬!都搬!你们要是愿意,也还都住一块吧!”
吴天来还真想,曾氏是撵不走,打不走,死死赖在家里,他都不想进那个家门了。忙道,“等祠堂盖好,我来住几天!”
又说吴大郎,“你和胭脂也过来住几天吧!”
“先等屋子盖好吧!”吴大郎扫了眼几个人,抿唇笑了下。
当天夜里,那间还没扒掉的土坯茅屋,轰然倒塌了。
正在屋里睡着吴子昀,张氏二个惨叫声顿时惊醒了附近邻居。
众人起来一看,顿时震惊了,急忙叫喊着人来,“房子塌了!有人被砸在底下了!快来救人啊!”
等周围的人都聚集过来,拎着了灯笼,点了火把,照亮,听有人在底下叫救命,忙上手去扒。
等把三人都扒出来,众人倒吸口气。
张氏的左腿被砸断了,从小腿中间已经折起来了,断裂的骨头从肉里扎出来,鲜血流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