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红想了下,点了头,“好!”
胭脂还以为她又要说作坊没人看不行,微微诧了下,笑道,“正好这几天不忙,我看看咱恩豪学了多少东西了!”
“《论语》。”恩豪回道。
他刚学了两篇《论语》。
胭脂夸了她两句厉害。
傍晚下工,杨土根见胭红还在作坊里,吃了晚饭,就悄悄过来敲门。
吴子春今儿个在县城耽误了会,回来晚了。回家路上,习惯性的去看村口的作坊。见一个黑影在外面敲门,作坊里狗在叫。他挑了挑眉,看天黑黑的,就靠近过去。
杨土根以为胭红害怕,让吴铁山牵了狗过来,不敢大声叫,敲着门,在外面小声的叫胭红的名字。
“谁!?”杨土根吓了一跳,扭头到处看。
次一天起来,天阴了。
作坊里下雨不用干活儿,洗出的淀粉不及时晒干,时间长了会坏掉。
胭脂就让作坊歇两天,土豆马上就能挖了,作坊存的淀粉也差不多了,之后就要推土豆淀粉了。
陶二郎过来报信儿,子昀早产,不过已经生了,生了个儿子。
邱氏脸色有些不太好,“咋生在了这时候?”
七月十四,差一天就七月十五了。
“子昀她事儿不大,调养一段日子就行了。娃儿有点虚弱。”陶二郎虽然得了儿子,心情却也不太好。赶了个七月半,这八字也太不好了!生下的儿子也不像别人的娃儿一样活蹦乱跳的。
清园这边也得了消息。
子昀生了,情况还有些不太好,胭脂身为大嫂理应去探望的。“我去一趟就行了。”吴大郎放下书。
“这是女人家的事儿,你还是在家看书吧!让罗平赶车,我过去一趟就行了。”她就算不想看见陶二郎,但该去探望子昀,她还是要出面的。
吴大郎点头,“罗妈妈跟着一块。”
罗妈妈应是。
家里没有鸡,只有鸡肉,胭脂让罗平去村里买一只老母鸡,包上一包当归,又拿上一兜鸡蛋,一斤红糖,带着罗妈妈出门。
陶二郎看她过来,打量了眼。看她穿着粉白的对襟襦裙,青绿色撒花半臂,挽了淡青色轻纱,明明看着纤弱却仿佛蕴含着力量般,身后跟着伺候的奴仆。如果是胭脂怀了身孕,她这纤瘦的身条,就算吃的再多,也不会肥成子昀那个丑样子。
冯仁住在清园,他的马车也在这,吴大郎出门,他让罗平赶了他的马车。骡车虽然也不慢,但没个棚子,太晒了。
子胭也换上了新做的裙子,见马车停在路旁,立马道,“我坐马车去!做牛车要把我衣裳挂到了!”
邱氏坐了陶二郎的牛车。曾氏想坐马车,看着胭脂的样子,没敢提出来。
崔氏把吴娇送到清园,请胭红帮忙照顾一下,也坐了马车。
胭脂看向子胭,“你下去,回来的时候挤不下。下次再去。”
子胭顿时拉了脸,“哪个地方挤不下了?这马车这么大,我又不占多少空!”
崔氏看着就劝了一句,“她们可能要住几天照顾子昀,回来的时候真挤不下,让陶二郎赶牛车送也就是了。”
胭脂不再说啥。
子胭心里憋火,抿了嘴,打量马车。
这马车是冯仁的,里面不少暗格,之前全放的点心吃食。
子胭看到有格子,还有个带把手,伸手就拉开了,“这马车还带抽屉啊!”
胭脂皱了皱眉,看向车窗外。马车上的暗格都被搜光了,也没啥东西,即使有遗漏的,估计也是长毛的点心,就没管她。
崔氏扯了子胭一把,给她使眼色。这是冯少爷的马车,要不是胭脂她们也坐不上,摸坏了东西,惹怒了人,还得赔东西。
子胭也没敢真翻,头一次坐马车,心里有些兴奋,新奇。看胭脂神色不好,撇了撇嘴。牛车走的慢,罗平赶着马车就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等到了陶家村,已经晌午了。
看到有马车进村,村人都稀奇的打量。
罗妈妈先下了马车,转身扶胭脂下车。
崔氏看她又伸手,连忙道谢,“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就行了!”
子胭出来,站在马车上,看那些稀奇羡慕的村人,忍不住神色得意。
胭脂是头一次来方家。
四间堂屋,左右各三间厢房,不小一个院子。陶婆子笑着迎出来,看胭脂也过来了,哎呦一声,连忙殷切的招呼她们进屋。
子昀和陶二郎住在西厢房里。
之前子昀吃饭挑着吃,后来陶二郎专为这事儿还找胭脂,吴大郎让二郎教妻,他回来就好好教了子昀一番,家里也不再买牛肉。
子昀是半夜发作的,一直折腾到早上才生下来。娃儿早产,还体虚,又生在了七月十四,她浑浑噩噩中,听到有人说养不活。看到胭脂,她心里忍不住就有些怨恨。
吴子昀看见娘家人来了,顿时大哭起来!
陶婆子也忙劝话,“月子里不能哭!昀儿快别哭!仔细哭伤了眼睛!娃儿就是有点虚弱,咱家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还能补不回来?!保证把你和娃儿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崔氏也劝话。
陶婆子抱了娃儿过来给几个人看。
刚出生的婴儿,闭着眼睛,小脸还红红的。
崔氏夸道,“小奶娃儿发红,长大了就长得白,长得俊!”
胭脂不懂,就在旁边笑着看。
陶婆子看胭脂抿着嘴笑看着,就问她,“你想不想抱抱?”
胭脂客气的笑着摇头,“我不会抱。”
陶婆子笑,“早晚要会的!”没说再让胭脂抱的话。
村里有人过来探望,进屋都看着胭脂打量,还有的啧啧不已,夸胭脂标志。
说了会话,那边厨屋做好了饭。陶婆子招呼她们进堂屋吃饭。
陶二郎去叫罗平。他要看着马车,没进来,陶二郎给他端了碗饭。
陶汉子和陶大郎,陶二郎都没上桌。有陶婆子和大儿媳妇陪着坐了。
陶婆子把罗妈妈也往屋里拉,罗妈妈笑着辞了,在厨屋扒了碗菜吃。
吃了饭,又坐了一会,崔氏看看胭脂,提出告辞。
邱氏和曾氏都坐到马车上,一行人回了吴家村。
曾氏忍到了半路,还是没忍不住,“七月十四,明儿个就鬼节了。这娃儿还真是八字不好!”邱氏横了她一眼。
吴子昀下了奶,娃儿吃的却不欢实。
陶婆子找了村里的神婆来掐算,“这娃儿八字太轻,又逢鬼节,得找个贵人带一带,不然怕是养不活。”
“找贵人?这…这上哪找贵人去啊?”吴子昀娘亲谢氏问道。
谢氏是邱氏侄儿媳妇,因男人早死后改嫁,今儿听说吴子昀早产特意过来瞅瞅。
神婆笑起来,“要说这贵人,别人家没有,你们家却是有的!你大哥家的儿子能为吴家引来弟妹,现在还考中了秀才。大嫂挣下那么一份家业,你家侄儿娶了她病也好了,他又认了冯家的小姐,这可不是贵人吗!?让娃儿认个干亲,让干爹干娘带一带,这啥病啥灾的,也就没有了!”
谢氏听神婆说完,神色顿时有些为难,“胭脂……和大郎?”
“亲家母?昀儿生的这娃儿是我们陶家第一个孙子,没出生,一家人就期盼着,疼的不行。生在了七月十四,又体虚虚弱,我看着就心疼的不行。这是我们陶家的长孙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叫我这心疼死啊!昀儿她现在身体虚,怕是也受不住啊!”陶婆子拉着谢氏的手,抹起眼泪。
谢氏也眼泪往下掉,她自己的闺女,又怎能不疼的慌。外孙也是她第一个外孙,看着娃儿虚弱的像小奶猫一样,她就心揪着的疼。可是认大郎和胭脂做干爹干娘,这话实在有些不好说。她心里明白,关系终究还是疏远了,这又不是小事,就算大郎同意,还有胭脂呢?陶二郎一口接一口的叹气,“要是之前不听……多补补就好了!”
子昀抱着娃儿,靠在被子上掉眼泪。她好不容易嫁给陶郎,之前说她嫁过来过不好,还要给她退亲。儿子生在七月半,还体虚的不容易养活。她好好的日子,变成了这样。心里的那股怨气如何也按压不住,“如果娃儿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陶婆子一听,哎呦一声,忙过去,“好好地,你可不要吓娘啊!你放心!放心!娃儿不会有事儿的!你娘她为难,这话我去说!我舍了老脸去求他们!他们要是不答应,我就给他们磕头!为了你和孙子能活下,我豁出去一回!”
“要求也是我去求!”陶二郎高声说一句,“也都怨我!家里从昀儿怀孕,啥吃食都没有断过,她怀着娃儿难免娇气些。在清园吃饭,挑了下嘴,惹了大嫂不高兴。大哥让我回家教妻……要是多补补…昀儿也不会早产,娃儿也不会虚弱,更不会生在了七月半。这都怨我!既然要求大哥大嫂,也该我去求他们!关系到娃儿能不能养活,我想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子昀哭也不停,陶婆子抹眼泪,陶二郎也红着眼,家里的人都一脸的担忧发愁,娃儿也哭了起来,哭声都弱弱的,不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