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锦既然这么好卖,为什么不多染一点!”江云天看了半天的账目,实在是跳不出有任何的错处。
“大少爷,是这样,鸾锦中以为极为重要的染料月色白,一年才开花一次,更何况染出的鸾锦有限,价钱自然也高……”
陈师傅还没解释两句,却被江云天打断了!
“混账!”江云天怒不可遏,“染料既然珍贵,你们就不知道去寻找替代的染料么?上个月花间阁不是出了一款和锦,质地和我们的鸾锦极为相似,你们应该学学人家,染料既然珍贵,就应该寻找替代品,别拿着我江家的银子不办事,糊弄谁了!”
“大少爷!”陈师傅的老脸,顿时就有些难看了。
他在江家干了一辈子,效忠了一辈子,到头来,江云天却说他是在糊弄江家的银子。
正想要争执两句,却被一旁的蒋师傅轻轻的拽了拽手,示意不可。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鸾锦要批量上市,做不到就从我江家滚蛋!”江云天怒不可遏的拍了拍眼前的案几,冷冰冰的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这!”陈师傅气得全身发抖,鸾锦之所以价值千金,就是因为用了特殊的染料月色白,使得布匹的色泽极为光滑,哪怕花间阁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极力模仿,也难以学得其中的诀窍。
可惜,江云天却说什么寻找替代品,这不是要砸了云锦坊的招牌么?
而且,三天的时间就要交出来,这一时半会儿,陈师傅从哪儿去寻找所谓的替代品?
“哎!”想到这儿,陈师傅禁不住含着老泪,“不行,这件事我得去和二小姐商量商量!”
“别啊!”蒋师傅连忙拽住了他,“你想想,这今后能够继承江家家业的会是谁?你这不是摆明了和大少爷作对吗?”
“这!”陈师傅一时语塞。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心里无比愤慨的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
他对江家忠心耿耿,奈何,大少爷这般刚愎自用,他一个下人又能做的了什么主?
月上枝头,江府的凹碧堂,其乐融融,江汉真今日和柳氏去永安寺求了一只上好的签儿,心情不错,更因为如今家里的生意有江云天和江青菡两人打理,更是乐的自在。
“娘!”江青菡给柳氏倒了一杯梅子酒,轻声笑道,“刚刚让小荷温过这酒,喝下去暖胃!”
“青菡,可见你只心疼你娘,不心疼你的爹爹了?”江汉真在一旁故意做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哪里!”说话就,江青菡又给江汉真满上了一杯,“怎么可能会忘得了爹爹了!”
“呵呵!”江汉真欣慰的大笑。
他是不喝酒的,可女儿亲自倒上的酒,又怎么能不赏光了。
一杯梅子酒落肚,味道却更觉得比素日里更加酣淳。
刘氏闷声不语的吃着饭,却总觉得自己插不上嘴。
瞧着三房和江汉真之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恍若自己这个大房,像个外人。
娥眉上翘,杏眼微睁,眼中迸发出来嫉妒的怒火,几乎好像要将江青菡生吞活剥了一样。
“老爷!”刘氏故意打断,举杯笑道,“这些天云天打理云锦坊的事儿,生意可是越来越好,可见云天不愧是老爷嫡亲的儿子,这经商的本事,倒是遗传了大半!”
“哦?”江汉真被刘氏的话吸引力注意,颇为赞赏的看了看江云天,笑道,“果然是长进了,以后多和你妹妹学学,自然会越来越熟练的!”
江青菡端着青瓷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嘴角却是不露痕迹的笑容。
云锦坊这些天都闹出了一些什么事儿,江青菡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根本不需要出手,江云天这个草包就能自己陷入自己设下的陷阱之中。
刘氏听着江汉真的话,反而不乐意了!
老爷这根本就是偏心,让江云天跟着江青菡一个女子去学,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更何况,云天做了这么多,老爷却视而不见,相反,却一直都对江青菡赞赏有加。
想到这儿,刘氏心里极为不悦。
“老爷!”刘氏一脸埋怨的样子,“云天毕竟是您的长子,如今既然能够将云锦坊打理的这么好,何不多交一些生意给他,多历练历练,毕竟这江家的生意,以后终归是云天这个嫡长子继承的!”
江汉真不置可否。
江家的生意将来交给谁,他心里自有分寸。
不过又见刘氏主动开口,夫妻这么些年,总是要留点面子给她,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罢了,以后上川酒楼的生意也就交给他了。”
“谢谢老爷!”
“谢谢爹!”
江云天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意外之喜。
掌管云锦坊不过几日的时间,他就偷偷的落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以后若是掌管了上川酒楼,这银子更是滚滚来了。
刘氏和江云天连忙道谢,两人看向江青菡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挑衅。
等他们慢慢的将江家的生意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江青菡别想能够拿到江家产业的一分一毫。
小荷在一旁简直急死了。
她努力的朝着江青菡使脸色,眼睁睁的看着江家最赚钱的两个生意都交给了大少爷,这可如何是好?
可偏偏江青菡依旧闲然自若的品着茶,尝着点心,根本不置可否。
“小姐!”用完晚餐,小荷扶着江青菡回房,终于忍不住了。
“刚才积了食,陪我多走走!”江青菡微微笑道,根本没给小荷抱怨的机会。
夜凉如洗,冷冽的秋风拂过,略微带了几分凉薄的冷意。
江青菡瞧着小厮将一盆盆银丝碳抬进房间里,她素日是怕冷的,还未到冬天,总喜欢在房间里生好火盆,免得着凉。
而江汉真素来疼爱这个掌上明珠,价值百两银子的银丝炭更是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每天必定安排小厮给江青菡备下。
“等等!”江青菡远远瞧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对。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厮连忙转过身,语气恭恭敬敬的。
“入秋以后,每日的银丝炭应该是十二盆么,为何今日只有六盆?”江青菡娥眉微皱,她最是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如此的费心,可却也最厌恶下人的糊弄。
声音慵懒,可是那语气中漫不经心的凌厉,却让小厮根本不敢怠慢。
“二小姐,这是大夫人的吩咐,大夫人说,说……”小厮说了半句,根本不敢将下半句说出口。
“恩?”江青菡轻挑了挑眉。
“大夫人说,二小姐房中的用度太过奢侈,仅仅是这银丝炭,每日就要花掉几百两的银子,以后二小姐房中的用度减半……”
话音刚落,江青菡只想冷笑。
如今江云天开始打理江家的生意,刘氏必然以为自己的儿子就是江家的顶梁柱了,自然不会将江青菡放在眼里。
现在就已经开始克扣江青菡每个月的用度,来日江云天若真的成了这江家的家主,只怕江青菡的日子,可就真的难过了。
“小姐!”小荷气得直跺脚,“混账东西,大夫人这样吩咐,你们就开始慢待二小姐了不曾?每天十二盆的银丝炭,那是老爷的吩咐!”
“哦?”远远地,只看见刘氏领着几个掌事的嬷嬷从回廊那边走来。
刚刚用过晚餐,显然是回房换了一件松鼠皮的大袄,衬得原本就有几分臃肿的身材,越发的难看。
不过,刘氏显然听到了小荷的抱怨。
尖细的长眉轻佻,眼神凌厉的扫过小荷,“我倒不知道这江府如今是何人在当家,青菡,你身边的奴才也忒不知道规矩了,居然敢对我这当家主母语出不敬,来人,赏这个奴婢几个耳光!”
刘氏自恃自己是正室,更何况,她在府中的威严,岂能由一个奴婢来践踏。
“慢着!”江青菡眼看着那几个嬷嬷就要上来,连忙拦住。
打了她身边的人,就等于是打了她!
更何况,江青菡重活一世,再也不是前一世那个只会忍气吞声的江青菡了。
“大娘既然是当家主母,又何须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了!”江青菡冷笑,“今日谁都不准打,谁要是敢打小荷一个耳光,明天就等着被逐出江府!”
话音刚落,那几个仗着刘氏耀武扬威的嬷嬷,顿时噤若寒蝉。
如今的江青菡,手握着江家生意的大权,而且在江汉真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旁人不可比的,谁又敢轻易的得罪她。
刘氏气得全身发抖。
她既是当家的主母,如今岂能连一个丫鬟都责罚不了?
偏偏如今江汉真宠爱着三房,柳氏更是得到江汉真的百般疼爱,如今江青菡护着一个丫鬟,她还真没办法下去手。
“哼!”刘氏阴沉着脸,极为不悦,“青菡,你非得要护着这个丫头,坏了府里的规矩,明日我只好在你爹爹面前,回清楚今日晚上的事儿!”
“大娘克扣我的用度,明日我也打算和爹爹讨要一个说法!”江青菡不依不饶。
一日不过百两的银丝炭,刘氏就已经心疼了,可刘氏每日的脂粉钱,却是这个的数倍,刘氏反而不嫌弃自己用度奢靡。
“你!”刘氏紧握着双手,几乎将江青菡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仔细想来,江云天如今正是要在江家的生意里面站住脚,这个时候为了江青菡的事情,惹了江汉真不快,反而是得不偿失。
刘氏阴毒的眼光,毫不遮掩瞪着江青菡,恨恨的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甩手离开。
“小姐!”小荷可怜巴巴的噙着眼泪,小丫头显然是被刚才的阵势给吓住了。
江青菡只对着她微微一笑,安慰道,“别担心,谁敢为难你,我必不饶了她!”
“可是小姐!”小荷虽然差点被掌嘴,可心思却依旧牵挂在江青菡的身上,“您真的要看着大夫人和大少爷这样嚣张下去么?如今大夫人就已经这般肆无忌惮,若是来日他们掌握了江家生意的实权,必然不会有小姐和三夫人的日子!”
嚣张?
江青菡玩味的念着这两个字,薄唇轻笑。
云锦坊如今只怕是一片烂摊子,迟早会出事,只怕大夫人和江云天嚣张的机会,不远了。
是时候推波助澜一下了!
“小荷,你今晚出去……”江青菡轻轻的凑到小荷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真的可以吗?”小荷有些怀疑。
“当然!”江青菡给了小荷一个放心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