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打扮入时的妇人开口就是一句死鬼钱志军,简莘连忙拿出那封信,用手掩盖住猴票后,将信纸抽出来递给妇人问道:“请问您是钱志军先生的遗孀吗?你能帮我们看看这封信是他写的吗?”
妇人不耐烦的接过信纸,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后,笃定的说道:“就是那个死鬼的字,他又干了什么事,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高觉见妇人确实是认出亡夫的笔记,向简莘试了试眼色,简莘将信封郑重的递给妇人,说道:“这封信是1980年钱先生寄给邺城大学的,由于邮政的原因今天才寄到,既然钱先生已经不在了,我受系里委托将信封交给您。”
妇人随手接过信封,不耐烦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不满的说道:“你们邺城大学吃饱了撑的?大老远的就为了把这个信封还给老钱?”
见到这个妇人无知的样子,高觉只能耐心地解释道:“钱夫人,当年钱先生在信封上贴了八枚猴票,这是我国近代发行的最具收藏价值的几种邮票,系里要求我们将猴票退给钱先生,他既然去世了,就交给夫人您了。不过还请您出示一下和钱先生的关系证明,我们才好回系里交差。”
听到最具收藏价值几个字,这个妇人再无知也明白邮票的值钱了,她小心的翻过信封,看了看信封上一排猴票,小心的问道:“请问几位老师,这几张邮票值多少钱啊?”
高觉虽然鄙视她的态度,但也如实说道:“按照市场价值,这八连猴票价值十多万元,不过这几年猴票价值年年在涨,我建议您等等再出手。”
听到十多万元,妇人的眼神更加亮了,她一把将信封抱在怀里,招呼着大家进房道:“我这就去拿老钱的死亡证明,还有户口本,我确实是他太太,你们把邮票交给我就行了!”
几个学生没心没肺的欢闹起来,好歹完成系里的任务,顶着大太阳在古镇中找了小半天,终于不用再揣着个烫手山芋乱转了。
一进房间后就感受到空调的凉风,众人才感觉回到了现代社会,小镇的其他地方都没有空调的踪影,刚才走访的几户人家都是镇子边上的新镇居民,家里连个电风扇都没有,一下子重回空调房,一向怕热的高觉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屋的一楼是一间大客厅,虽然外面看来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可内部已经装修成现代风格,夸张的水晶吊灯落满了灰尘,客厅中的衣服胡乱仍在沙发上。
知道高觉等人是来送钱的,钱夫人热情的不得了,她将衣服扔到一边,清理出一片坐的地方,钱夫人匆匆忙忙的跑上二楼,接着高觉等人听到翻箱倒柜的声音,钱夫人拿着一堆材料跑下来,交给高觉查验。
高觉仔细看了看死亡证明,钱志军竟然是一个月前才在邺城去世,死亡证明是邺城第一人民医院开具的。高觉又看了看两人的结婚证明,这位钱夫人名叫张洁,年纪比钱志军整整小了十多岁,户籍所在地是邺城市区。
高觉将部分材料拍照后,对钱夫人说道:“好了,请您把东西收起来吧。这几张邮票是您的了。”
钱夫人乐呵呵的看着邮票,还恶心的将邮票来回亲了一遍,这才手忙脚乱的端来茶水,看着脏兮兮的水杯,高觉将水杯放下,开口询问道:“钱夫人,您不是茅竹镇的人吧?”
钱夫人毫不在意的用脏水杯喝了口水,被高觉的询问打开了话匣子,她用抱怨的语气说道:“我是邺城市区的人,几年前才和钱志军这个短命鬼结的婚,没想到他还没到五十就嗝屁了。”
“他嗝屁了其实也挺好的,我不用再对着他那张死鱼脸,可是那死鬼在婚前就和我签了协议,我要继承他的遗产,必须完成他规定的几件事。”
听说过婚前协议不分老婆财产的,高觉还没听说过婚前协议要老婆完成任务才能分财产的。高觉探着身子做出倾听的姿势,好久没和人好好聊天的钱夫人越说越兴奋,将来龙去脉和高觉等人讲了一遍。
“那个死鬼死前立下遗嘱,我要继承他的遗产,必须在这个乡下小屋里住上一年,整整365天,我必须都在这间小屋里过夜,该死的律师才会将他的遗产交给我!”
“你们也知道这个破地方,这个镇上的人都有病!周围邻居天天像看贼一样盯着我,出门买个东西整条街的人都看着,我在这住了几天,都没和镇上人说过几句话!”
“这间破房子是去年钱志军花了大价钱装修,这个死鬼在哪里修别墅不好,非要在这个乡下地方修老房子,这些破沙发破椅子坐着都硌得慌,卧室那床硬的和铁板一样,老娘早上起来都腰疼。”
钱夫人东拉西扯的抱怨了一堆,高觉连忙打断她的话问道:“请问钱夫人,您知道为什么钱先生要立这个遗嘱,他之前带您回过老家吗?”
钱夫人将头摇的像拨浪鼓,说道:“我从来没听他提过老家,几年前我们结婚,他那边亲戚一个没请,你不知道当时场面有多尴尬,要不是他还有几个臭钱,老娘怎么会和他结婚。”
“你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住在这里的!”高觉心中暗暗吐槽,但还是装作耐心的问道:“钱先生也没和您提过老家的事情吗?”
钱夫人摇了摇头道:“没有,本来结婚前我妈老和我说,和乡下人结婚要有思想准备,要对付他那些投奔的穷亲戚,可是自结婚后,他老家的人一个都没来过,过年过节我们都在邺城市区过,他也从来没回过这里。”
“不过他临死前,镇上来了好几个人,他们不说我都不相信他们是这个小破镇的,几个人衣着考究,一点不像乡下人。他们带着我办了老钱的死亡手续,陪着我一起把老钱送回镇上。不过回到镇上之后,那几个人就不见了,连老钱的头七都没来。”
这一问竟然引出了更多的谜团,高觉问道:“请问钱先生是什么病去世的?”钱夫人回忆道:“说道这个病也很快,他之前身体一直好好的,能吃能喝能嫖能赌,比小伙子还精神。可是几个月前他突然开始发高烧,让他去医院死活不肯去,后来去了医院怎么也查不出病因。按理说连续四十度高烧一天人就烧糊涂了,老钱除了觉得有点乏力外,竟然和没事人一样,既然人没事又查不出病因,我们也不想让医院赚这个冤枉钱,就带他出院了。”
“没想到一个月前他身子急剧恶化,两天不到就送进了ICU,后来医生说他全身多脏器衰竭,眼看就活不长了,我还想着等他死后我就自由了,没想到这个死鬼的律师拿着婚前文件找到我,让我来这鬼地方住一年!别说一年了,我才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快要疯了!”
接着钱夫人开始抱怨镇上没商场,甚至不在快递的送货范围内,网购个东西只能靠慢腾腾的邮政局,她又抱怨村民的过分关注,从前的保姆不愿意随她来这里,镇上又请不到靠谱的保姆,小镇上的人都是鬼鬼祟祟的,钱夫人不放心让他们进门。
钱夫人甚至对几名学生开价,让他们暑期帮她收拾屋子,等到她将邮票变现后,她会支付一个月三千元的薪酬,说的几个女孩子都有点动心,钱夫人的开价可要比学校大方多了,在她这做两个月,可比参加项目组的奖学金多多了。
钱夫人倒是毫不掩饰她为了钱和钱志军结婚的事,说几句话就要咒骂一下她死去的丈夫,高觉和简莘却关心信件的内容,不过钱夫人显然对什么千年族谱一无所知,她想了想,从楼上拿下来一个铁盒子,递给高觉说道:“死鬼除了这间房子外,还留给我这把钥匙,他让我将钥匙交给第一个到老宅拜访我的人。我试过这间房子的所有房间和箱子,全都对不上。我也问过他身前有业务往来的银行金库,没有哪家用这把钥匙的,你们既然给我送了十万块钱,我就把这钥匙送给你们吧,也算还你们一个人情!”
高觉接过这把钥匙,这是一把铜制的老钥匙,钥匙的把手是一个镂空的铜钱形状,钥匙头部长着一层绿色的铜锈。钥匙的造型很简单,也因为这把钥匙看起来很普通,钱夫人才如此爽快的将钥匙送给高觉他们。
高觉环视了一下四周,钱志军家的装修很现代,可客厅还是用的老的中式家具,显然钱夫人并不了解这些老旧家具的价值,要不然也不会将家具嫌弃成这幅模样。
屋子里充满了女性的风格,客厅旁甚至还有一个毛绒狗窝,高觉指着客厅问道:“您刚才说这间老屋是钱先生独自装修的?没有和您商量装修方案吗?”
“没有没有!要不是看到他付装修费的银行短信,我都不知道他装修了这间老屋。”
高觉眼睛一转,假装拿出一根香烟,对钱夫人说道:“请问您有烟灰缸吗?”
钱夫人一愣,从厨房中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说道:“这间房子里没有烟灰缸,你就弹在纸杯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