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三日,清晨五点,高觉家的门铃响起,他万分不情愿的从温暖的被子中钻出来,套上一件睡衣,打开了自家的房门。
简莘提着一个旅行包,微笑的站在高觉面前。作为青梅竹马,简莘自然知道高觉最痛恨别人打扰他睡早觉,但简莘却笑着看着高觉,玩味儿般的等着他恼怒的表情。
这次高觉却没有发火,他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怎么了,你要出门?”
简莘直接拉着旅行箱走进乱糟糟的房间,高觉家的二楼是他的起居室,一楼的侦探事务所还有钟点工来打扫卫生,二楼的起居室长期无人看管,现在就是一个乱七八糟的狗窝。
好歹还算是干净,简莘没有闻到任何异味,看样子高觉这里没什么过期的东西。
简莘总算是在一堆杂物中找打了一个不太脏的椅子,她皱起眉头说道:“你也该好好打扫一下房子了,简直没地方站啊!”
高觉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说道:“你以为不想啊,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哪里有时间收拾房间啊。”
说完这些,高觉拿着漱口杯进入卫生间,开始了早上的洗漱工作。
简莘稍稍等了一会儿,整理完毕的高觉走出卫生间,一边用热毛巾热敷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询问道:“你要去哪里?”
简莘拉着旅行箱说道:“不是我要去哪里,而是我们要去哪里,秦柕昨天联系我,她哥哥那边已经准备好,今天我们就要上山准备傩戏,你要和我们一起去。”
竟然真的准备好了?看来自己的那句话起了效果,为了秦班的怪病,他们还是费尽心力凑齐了傩戏的人员。
高觉用热毛巾擦了擦头发道:“今天才二十三号,今天就要去月亮湾吗?”
上次污染的事情过后,月亮湾就成了邺城的焦点话题,除了王家湾还在抗议之外,整个月亮湾附近的小村庄都搬迁走了。
王家湾的人不走,自然是等到政府的赔偿款。不过政府方面下了封口的命令,月亮湾的越来越少,这个事件已经不再是热点话题了,在王家湾采访的人也陆续离开,王家湾重新成为没人气的偏远小村。
高觉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衬衣长裤出来,邺城的天气已经转凉,高觉从凌乱的沙发中翻出一件大衣,草草的套在身上,对着简莘说道:“那就走吧,我们去看看秦班准备傩戏。”
简莘拉着箱子说道:“你就这么走?正式傩戏要到二十五号,你一件换洗的衣服都不带?”
高觉从门口拉出一个旅行袋,对着简莘展示了一下道:“这是我的专业外出行李包,做记者这行什么都好,就是经常有‘说走就走’的旅行,你看我早就准备好了。”
等高觉收拾完毕走到楼下的时候,一辆白色的高尔夫向他鸣了一下喇叭,高觉抬头一看,秦柕正在驾驶室里微笑的看着他,副驾驶则坐着他的哥哥秦班,高觉微笑的和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和简莘一起坐上了他们的车。
十一月份的邺城已经十分寒冷了,城市中的绿化树的叶子都掉的差不多了,绿意盎然的夏季已经过去,灰黄色的秋季进入最疯狂的尾声,呼啸的深秋寒风吹得路上的行人瑟瑟发抖,高觉坐在秦柕的小车里,也能感受到窗外的寒意。
秦柕和简莘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谈几句,女性就是能够很快和同类建立关系,几次联系下来,简莘和秦柕仿佛成了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两人总能在一些话题上找到共同点。
高觉则没有插嘴女性话题的兴趣,有交流障碍的秦班则像是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副驾驶上,眼睛直挺挺的看着前方。
从汽车的后视镜里,高觉能够看到秦班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没有神采的双眼充满了灰暗的气息,高觉总是忍不住职业病发作,猜测秦班到底在得病的时候遭受了怎样的折磨,竟然留下了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秦班的身子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陌生的环境让他十分的不适应,他只能用这种姿势来缓解自己的不适。
秦柕不停的用手安慰秦班,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高觉看了一会儿,停止观察秦班,开始百无聊赖的躺在座椅上。
就在高觉靠到椅背上的时候,他感到背部有个东西膈应人,他把手伸向身后,在后面掏出一本老旧的笔记本,这是一个老旧的灰色封面笔记本,本子上面还印着一个红色五角星,翻开笔记本,每一页的页脚印着一句毛住席语录,应该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本子。
秦柕从后视镜里看到高觉的动作,她立刻说道:“高大哥,傩戏还需要一个主持人,以前都是老村长主持的,他在村子搬迁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向他家要来了他的工作笔记,里面有主持傩戏的要求,到时候就麻烦你主持了。”
高觉感到十分的错愕,主持傩戏不是应该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吗?怎么会找自己这个外村人。
看到高觉错愕的表情,秦柕苦笑一声说道:“村里的老人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当年村子整体搬迁的时候,这帮老人死活不肯走,后来村长一户一户做思想工作,他们才离开了祖祖辈辈居住的村子。”
高觉有些不解的说道:“这不是挺好吗?县城的条件应该好很多,而且你们应该拿到不少搬迁补偿款吧?”
秦柕轻笑一声道:“钱怎么可能嫌少呢,村子搬迁之后就出现了流言,补偿款被老村长贪污了不少,老人们又怀念老村子的生活,对新环境稍稍不满意,就拿老村长出来骂,久而久之,我们家和村长家关系不错,村里的老人也不待见我们兄妹两了。”
原来是这样,老人家故土难离,自然对发动搬迁的老村长充满怨恨,看来这次的傩戏仪式,只能由高觉自己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