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晚上，苍五县化工厂旧厂区里，三个瑟缩作一团的工友，手拿着照相机，足足蹲守了一个晚上，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过，遇到过。
世间事总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以往，不是有心来伏旧厂区的异人异物时，就连从车间到宿舍的路上，都会碰见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在眼前飞奔而过。可当他们准备充分，拿着相机，只要那些东西出现，就可捕捉到他们的身影时，却如大海捞针一样难找。
这一夜熬下来，也够三个工友们受的了。毕竟，他们不习惯熬夜，疲劳让他们无法坚持下去。还是周清聪明，提出不如装作社会调查的样子，到大排当一条街去，摸摸底，谁家送外卖到化工厂里的，好盯住送饭的人，找到曾小静，再通过曾小静找到那些变异人。
他们设想过了，单就是曾小静出来接外卖时，为了避免外人知道旧厂区里有异类，必然不敢带变异人在身边！
曾小静一个女工的，绝对应乎不了何业明和陈兵两个男工的猛虎扑食。
只要把曾小静掳了，地下洞里的变异人断了食物，必然要出来觅食，这个时候，拍上几张照片，寄到警察局去，周清他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个主意一出，何业明和陈兵都叫好。而且，心动不如行动。
他们很快就换个法子，对外宣称是化工厂交代的调查任务，是想了解一下，如果化工厂不开设食堂了，那么，厂外饭店能否供应得上工友用餐？而且，能不能做到送外卖到化工厂里？
周清相信，打着这样一个与大排当生意息息相关的题目去调查，就绝不会有店老板拒绝了。
只要有店老板漏口，说他的店也送过外卖到化工厂里去啊，这个就基本与高海伟听到的情况相吻合了，盯住这间店的一举一动，必然能够找到曾小静，或者还有其它更惊人的事情也是说不定的！
那天晚上高海伟听到的外卖交流声是如此清晰，那么，这方圆十里之地，所有的大排当都成了怀疑对象。
可调查一开始的时候，有个店的老板却摇了摇头，说：“这范围也太阔了。有些零星饭店落在小街小巷的，你怎么能一一去问呢？而且除了长生店有到处送外卖的条件，其它店都不会把饭菜送到化工厂里去的。”
周清见店老板说话如此肯定，就不解地问：“老板为什么这样说呢？大排当送外卖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来么？我还真是有些迟钝哎，搞不明老板为何如此肯定，为啥长生店就做外卖生意，其它店就不做外卖生意？”
那店老板人也爽直，毫无保留地解释道：“你们不是说了吗，那个去送外卖的人深入到你们旧厂区去，来回至少得一个小时吧？那么，他能赚多少钱？多一倍是不是？也就是说，赚多十元二十元的，还是叫外卖的人打赏给送外卖的人，这与老板何干呢？这伙计出去送外卖了，店里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你别看这里是近郊的化工厂区域，铺租税金花销大着呢！所以请打工的请不得人多的！多了，皮费开支一摊，没利润了吧？对不？”
周清一听，店老板所言，的确言之有理，这就更加不解地问店老板：“那么，你刚才所说，除了长生饭店会做外卖，那么，人家为什么又能够做得到呢？难道他的店就不怕亏损的吗？长生店又有什么秘诀啊？”
店老板理直气壮地说，长生店本来就是专门做的外卖宴席，让他们送外卖本来就是他们的业务，他们当然会照做了，这和大多数大排当经营的路子是不一样的。
哎，不知读者注意到了没有，店老板说的可是“外卖宴席”，这个跟外卖盒饭是两码子事来的。
周清身边的陈兵却注意到这一点了，他的嘴巴翕动了一下，却没有提出来。
结果，周清碰到软钉子了！
三人走到大排当一条街的街尾才找到长生店，一看，果然门庭冷落，但店员却在忙于把收回来的碗碟拿到厨房去清洗，见三个不速之客来调查，店老板就表现得有点不耐烦，“啥事啥事？没事就别来打搅了哈！”
“老板，这可不是来打搅你唷，而是看看你能做多大的生意，我们厂想把工友的用餐交给社会上的饭店来承担喔！”周清以为用这个诱饵，不怕你不笑逐颜开来迎接我们的调查了。
可让周清碰了一鼻子灰的是，那店老板竟然对周清他们往外挥挥手，没好气地说：“走吧，别吃饱了撑的，搞什么鬼调查啊！你们不烦，我也烦啊！不就是个送外卖能力有多大么？这个问题值得来了一拨又一拨人么？没完没了的，烦不？”
店老板嫌工友们来阻他的伙计忙，心里有了气，表面也就掩饰不住，眼耳口鼻堆在了一起，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周清此时心里有种狂跳不止的惊慌，还真怕店老板不搭理自己了，赶紧堆起笑容来说：“怎么，老板好象不屑于做工友们的生意呵？别嫌麻烦嘛，也就一会儿功夫。听听你意见，看看能不能每天三千多顿餐次你们店能够承接得多少，生意红红火火不是挺好的么？”
周清如此一说，店老板也不好冷面相对了。“也不是真的嫌生意多，只是你们才来了一拨子人又来一拔。问的问题也大同小异，布置调查的领导也真是的，同一问题重复问，不是劳民伤财就是没有计划能力了！”
“什么？你说什么？已经有其他工友来问过这件事了？”何业明吃惊地问，两眼很意外地盯着那个老板。
“妖！看吧看吧，你们同一化工厂的工友谁来调查过我们了，问同样的送外卖能力都互相不知会一声的，真说不准明天又会是谁来问我们这问我们那了……”老板牢骚怪话发了一大堆，却不曾想，听他的说话后，周清三人已经在面面相觑、冷汗涔涔了。
当然，三人并不是为了老板的牢骚怪话，而是为了“来了一拨子人问同样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