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而过,撩起苏初年的秀发。
楚迁尧看完最后一字,眼里带笑,这小娘子,怕是在控诉自己的不解风情,不给回应了。
于是他坦然而笑,在纸上落下了前半句,“三里清风三里路。”
是啊,两人不远千万里,赶来江南此地,走过了三里清风三里路,无论日后,能否解了身上的毒,解了心中的蛊,留下的都是难得的回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苏初年,见她眼底还带着不满,便轻轻笑笑,他眸子明亮,纯黑色的星空,映衬着的,是浅色的温柔。
后半句这时候,不带丝毫犹豫的落下,“步步风里,步步你。”
“百尺薄宣百尺墨,字字诛心,字字情。”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步步你。”哈哈,好句啊好句。
那老者先是看了眼两人,见女的眼中满是哀怨,男的却是溢满了柔情,便知道了这其中的猫腻,心想这两人正是一对在闹情绪的小夫妇。
于是他讲道,“两位不知容不容的老朽说上那么一句。”
两人的视线便都落在了那老者身上,“这人生有极大苦,生老病死爱恨别离,能遇到便是缘分,能携手一起走,也是缘分。这缘分下啊,还是要互相包容,才能走完这接下来的半生啊,哈哈哈。”
一听这老者说的十分认真,苏初年便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
怕是将两人的小情绪,当做了吵闹中的夫妻了,想到此,她也只是笑笑,与楚迁尧对视了一眼,笑道,“小女明白了,多谢前辈指点。”
老者看了眼楚迁尧,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二位算是过了,请到那边落座。”
笑着走过去,刚刚那早就坐在那里的男子正望着两人。
刚刚站的远,苏初年只觉得这人一身风骨,应当是那种潇洒不羁之人。
可走得进了,才发现他双眼看着自己正出神,眼中那悲痛之色,不似装出来的。
于是便猜测,此人怕是也是那种有所情伤之人。
看了眼楚迁尧,拉着他坐下,没再多言。
三人又在那桌子前等了约摸着半个时辰,其中又有一人过关,不过来者是为老人。
等老人落座后,那船,便缓缓的驶离岸边。
时辰到了。
当船动身的那一刻,船舱内,突然传出来一阵有琵琶声。
船缓缓的到了湖水中央,那曲子便也到了高潮处。
美人美景美琴声,难怪这么多人都争抢着想过了这最后一关。
苏初年拄着下巴,望着楚迁尧,笑容绽放在脸上,她说,“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步步你。想不到啊,你还有这么柔情的时候。”
楚迁尧眼中由风景换为美人,美人含情的大眼睛,正望着他。
“从前变数太多,咱们总是聚少离多,但日后的每时每刻,我都愿意陪你走过天涯海角,陪你看山盟海誓,将这世界上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叫苏初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这话中的许诺,她竟然爱的极了。
于是她眉眼弯弯,对着他伸出了小拇指,“这个承诺,真是我此生听到的最美的,但是我怕你日后再反悔,所以啊,咱我要你给我份承诺。”
“承诺?”楚迁尧笑,他发现还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女人了。
一个承诺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反悔,转眼又跟自己要第二个。
“对,如果你日后爽约,我要怎么惩罚你。”苏初年眯着眼睛,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来。
楚迁尧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身后的这番美景,脑海中回闪着的,却是她的声音,“日后你若是爽约,我要想个法子好好惩罚你。”
几乎想也未想的,他脱口而出,“若是日后我爽约,就罚我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你。”
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你,这该是多么狠毒的誓言。
春日的夜风,还带着份凉意,但此处是江南,却又算不得冷。
苏初年此时手中正抱着盏花灯,与楚迁尧坐在高处。
由于入夜已过了几个时辰,天上飘了不少的花灯。
苏初年眼中满是笑意,像个孩子般的,望着天上的亮点,开心的不能自己。
上一次楚迁尧陪她看花灯,便是送了她一场花灯雨,他叫她等他,她等了,果然便等来了她们的未来。
如今时隔那么久,又迎来一场花灯,她却不知道该许下什么愿望了。
“你抱着那花灯,若是再不放,灯芯该烧没了。”楚迁尧无奈提醒。
苏初年却犯了难,愁眉苦脸,“可是我有好多愿望,一盏花灯,怎么承载的住。”
楚迁尧便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这个贪心的姑娘,今日我只准你许下一个。”
苏初年脸皱成一团,显然十分痛苦,“那我就许……许那个慕容白快点出现……啊,不行不行,还是许咱们的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还是不行,怎么办……”
楚迁尧眼里染着笑意,将她身子板正过来,认真问她,“如果今日,只能许一个愿望呢,你要选哪个?”
苏初年望着他,夜里很黑,花灯将他的脸照的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但他说的话,她都认真去听。
她低头思索片刻,咬牙说道,“若是今日只能选一个许愿,我便求老天爷,叫那个慕容白尽快出现,治好你的病,天涯海角,咱们也能将孩子找回来。”
听得这个答案,楚迁尧突然笑了。
他轻轻的将苏初年的身子拉在自己怀里,叫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可苏初年怀中正抱着个花灯,拿着十分不方便,她便将它放在一旁。
今夜并不冷,她却觉得后背有些热,回头见楚迁尧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她心中有些发慌,便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还有我不冷,你不要为我取暖了。”
楚迁尧却不理会,只顾着说自己的,“念儿,我想你亲亲我。”
“亲你?”苏初年心中一痒,却咬着牙摇摇头,“不行,你蛊毒解了之前,我不会碰你。”
她身子微微远离,却被楚迁尧强制拉回来,温热的唇瓣落下来,便开始攻城略池。
苏初年想躲,却动不了。
索性眼睛还能动,她便挑着望向他,见他眸子满是温柔还有些不舍。
绵长的一个吻,落下后,他抬头,笑着说,“傻瓜,接触了这么久,你还没发觉么,我的蛊毒,已经没再发了。”
苏初年一惊,她确实没注意。
“其实在古宅,寻了一味古药只能让我撑七日,但是否能完全解蛊,还要去寻千年冰床进行静脉逼蛊,我记得你说想看江南的花灯,今日我们便去可好!”
苏初年知晓他话中深意,但此时她宁愿自己傻一次。眼泪莫名的夺眶而出。
楚迁尧心疼,便伸手去拭泪,它却泛滥的怎么都擦不干净。
他知道她的心意,不忍再看她不舍得神情,便将她靠在自己怀里。
两人一起看那满天的花灯。
每时每刻都十分珍贵,他不敢停,将想说的都说给她听,“今日你与我要一个承诺,我说罚我下辈子再也遇不到你。”
他苦笑,“我又怎么舍得遇不到你呢,我这么爱你。但是跟我在一起的这一世,实在太苦了,我不想你下辈子,还与我一起痛苦,我愿你能遇到真心待你之人,携你手,与你在开满柳树梧桐的小路上,走完一生。”
“那场比试中,我胜了,你应答应我一个愿望。”他顿了顿,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我已经将内力传给你,你稍作修炼,便可有所成就。它将待我日日时时刻刻的守护你,保你无忧。我要你答应我,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楚迁尧自顾自的说着,全然不知道他怀中的苏初年已泪流满面。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步步你,念儿你和孩子是我活下去的理由,信我,三年,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楚迁尧说道,流下两行清泪。
那一天,他不忍离别,但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只能离开,若有幸根据暗线寻得千年冰床,哪怕倾尽所有他也要活着回来。
那一天江南夜景很美,花灯烂漫,苏初年暗地里跟着独自离开的楚迁尧,她亲眼看着楚迁尧倒下被暗卫扶走,忍着没上前,她信他说得每一句话,三年她等他归来!
三年后
某夏。
苏初年带着两个孩子重游江南,三人坐在茶馆,扇着扇子饮茶。
说书先生正在桌前说的唾沫四溅,“然后啊,那对璧人便留下了一双好句,那女的说的是百尺薄宣百尺墨,字字诛心,字字情。”
说书人将横木一拍,故作神秘的说道,“你们猜,那男子留下的是何句?”
台下观众正伸着脖子,等着下文。
“哎,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哎,公子,您是个男儿郎,怎么也跟着流口水?”
“老身在这江南住了这么久,却保证没见过这位公子的。”
听到楼下的热闹,苏初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就顾着喝茶听书了,差点忘了正事。
于是她站在床边,探头往下望着,果然看到下面一个一身白衣的俊美男子,正被一群男女老少围在中间,显然是一时脱不开身了,她的眼眶湿了,整整三年了!
苏初年二话不说,直接从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正好落在一个男子怀里,耳边是他轻佻却好听的声音,“念儿,三年不见你似乎重了。”
苏初年轻不重的一拳落在楚迁尧胸口,“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无双无忧,来一起上。”
一双人儿听到娘亲的号令,很是欢快的一个个重重的扑进了楚迁尧的怀中。
楚迁尧结实的臂膀将三人紧紧的抱着,眼眶发红,老天也算厚待他,那年意外找到冰床之时其实真实用意只是为了冰封身体,等待继续搜寻慕容白,后来也机缘下获取了慕容白的行踪,三年来自己也算受尽了蛊毒的折磨,而如今久违的妻儿之乐,所有痛都化解了,这一生有她们,他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