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中,苏初年静静的等待着,眼中怀着温柔,将他深深望着。
从第一次与这个男人的初遇,到自己悲惨身世的酿成。她经历这世间的艰辛,从带着些小聪慧的女子道权势滔天的女权者,再到现今的一无所有。
她已经数不清两人间究竟走过了多少日子。
苏初年不是个愚笨之人,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花瓶。
她知道皇帝现今还没有动她,是因为楚迁尧还是个未知数。而今日陛下开恩,叫她有机会见到楚迁尧,也不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这弯子虽说转的不大,却也是分明在警告着,既然怀了我皇家的血脉,那就好好保重你的身子。
苏初年又坐了一会儿,才将他身上的被子紧了紧,转身不再留恋的走开,就算是陛下开恩让两人独处,那也需要注意下分寸。
时间久了,那面惹得人不满。
从这房间出来,李公公便走上来,讲道,“陛下还在书房,说姑娘出来了,便去叙叙旧吧。”
苏初年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跟着走了。
都说人在屋檐下,苏初年没得选择。
由于皇帝只见苏初年一人,李公公只把她带到门前便退下了。
苏初年暗暗捏了自已一把,面对这个老狐狸,肯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一不留神,怕是就被下了套。
深吸一口气后,苏初年走了进去。
那老皇帝正一个人端坐着看奏章,模样很认真。
苏初年便放轻了脚步,站在一旁,没敢打扰。
老皇帝认真讲奏章看完后,放在桌面上,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他没看苏初年,只是将身子向后靠着,借此能够放松一些,他讲道,“你来了。”
苏初年轻声应了,便没再多言。
陛下只是沉默着,应当是在思索些什么。苏初年没催,只是站着等着。
良久皇帝开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显然很疲累,“你带着身子,别老站着了,坐下吧。”
苏初年便坐下。
“最近身子可是感觉到哪里不舒适?”陛下问。
“一切都好,劳陛下挂念了。”苏初年态度不卑不亢,倒不是她摆脸子,只是她身份特殊,不仅仅是代表楚迁尧的女人,更是代表云初的脸面。
传说中的太子妃娘娘,若是在人家处低声作态,岂不是辱没了一国的名声?怕是自己面上也不好过。
陛下没在意她的客套,沉默了下,继续关切道,“最近天气转凉了,若是有什么特殊需要,便直言,毕竟身子最重要。”
“多谢陛下,民女记住了。”
这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中飘荡着些诡异,叫苏初年心中捉急的厉害,有些坐立难安。
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一副出事淡然的模样,装的十分乏累。盼望着这场交谈能早些结束。
好在上天听到她的心声,陛下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哈欠,苏初年眼尖的起身,终于说了句长一些的话,她说,“陛下终日劳烦国家正事,体恤黎民百姓,还是多多注意身子,初年便不再叨扰了。”
陛下点了点头,苏初年便行了个礼数退下去了。
走到门口时,那双脚还没迈出去,陛下便开口缓缓讲道,“尧儿近日来气色多有好转,怕是要醒了,你若是有时间,便多来看看他吧。”
苏初年身子一顿,没说话,便走开了。
这宫中很大,苏初年在云初身份地位高,坐个轿撵什么的都属正常,可在碧云,自称民女都有些牵强,何况是那般高超的待遇呢?
倒是苦了李公公,陪着一路走出去。
直到出了这正宫的范围内,苏初年太缓缓停下脚步,十分善解人意,“公公送到这里便可以了,余下的路,还是民女自己走吧。劳烦公公了。”
苏初年肚子里尚且怀着皇家的血脉,身份自然是要比民女高出去那么一些,此时又算是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姑娘真是说笑了,这宫殿偌大,若是姑娘迷了路,便不好说了,还是杂家送姑娘一程。”苏初年见他坚持,便也没再多言。
约摸着又走了一段路程,苏初年一面缓缓的走,一面欣赏着宫中的景色,被困在府邸中这么久,那小小的景色早已看得腻了,难得进宫见到这辉煌大器的宫殿,还有设计的得天独厚的亭台楼阁,自然要细细欣赏一番。
索性李公公看起来并不忙,在一旁跟着。
遇到琳琅,是她不曾想到过得。
苏初年与琳琅郡主,早些年并没有什么纠结的,就算是见了面,也是在大婚的那几日。
可如今却在这碧云的宫中见了面,确实有些尴尬的。
苏初年因染上风寒去世,并且将皇位拱手送人的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因此两人这招呼,便打的有些尴尬了。
琳琅远远的便快步走过来,步子还带着些迟疑,但是在见到苏初年的面容时,那张精致的脸上,便满是惊讶了。
是啊,一个已经死了一段时间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谁能不惊讶呢?
苏初年倒是淡然,笑着讲了句,“楚王妃。”
琳琅虽说与楚迁尧还没有夫妻之实,但确实是有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且被世人所熟知,虽然这个熟知,有一大部分是因为婚礼上的那场攻城的闹剧。
“你真的是娘娘?”琳琅说完这话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娘娘叫的有些不合时宜,连忙捂住了嘴。
索性苏初年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笑了笑。
李公公也淡淡的转过身去,当做没听到。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显然是对琳琅有些不满。
苏初年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带过去,显然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许久不见妹妹,妹妹精神气明朗了不少。”
相比较琳琅的莽撞,苏初年倒是淡然了不少。
但两人这身份明显尴尬得很,琳琅是楚迁尧的正妃,而苏初年,名义上是云初的娘娘,是太子的正妃,但肚子里此时怀着的,确是楚迁尧的孩子。
这两人的相见,倒是着实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琳琅很快恢复过来,淡淡一笑,“碧云的伙食与云初虽然不同,却也渐渐适应了。”
她看了看苏初年身后,温婉一笑讲道,“我是来见我夫君的,姐姐呢。”
苏初年便有些尴尬,回答的含糊其辞,“我来见一位故人。”
琳琅终究是有些年轻,阅历少。当即微微变了脸色,却也还带着笑意,“那姐姐既然大病初愈,便多照顾些身子,改日妹妹再去拜访。”
苏初年点了点头,与她到了别,这场简单的交涉便算是结束了。
告别了李公公,苏初年才松了口气,钻进轿子,倒是没想到楚玉还在。
“姐姐你可担心死我了,这么久不出来,我差点就要冲进去跟父皇要人了。”楚玉拉着苏初年的手坐下,轿子便被人抬起,动了起来。
苏初年并不掩饰自己的疲累,拉着她的手笑了笑,“只是话了些家常,没什么的。”
面上没什么表示,心中却悄悄讲这些记住了。
楚玉对自己的事情,似乎很上心。
“怎么样?父皇说的表哥快醒了,是不是真的?”楚玉眼中带着急切。
苏初年笑了笑,讲道,“今日见了,气色虽然还苍白,却有些人气了。只是何时醒来……”她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这弦外之音很明显了。
楚玉稍微真镇定些,眼中闪烁着些为难,“其实现在,我也不知道究竟想不想表格醒了。”
苏初年便一阵恍惚。
是啊,楚迁尧此时就像是牵线木偶中的那条线,若是不醒,即使操纵木偶之人有通天的本事,也动不了木偶分毫。
但若是他醒了,怕是皇帝那老狐狸,便按耐不住了。
“他若不醒,我也会守他一辈子。”苏初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是他的骨肉。
楚玉叹了口气,“我是真心希望姐姐和表哥能幸福。”
轿子一下一下动着,到了府邸时,已经过了正午。
进了院子便听得无忧的哭声,苏初年连忙加快了步子,最先看到的,便是烟竹那急的快哭的模样。
见到苏初年,赶忙抱着无忧过来,讲道,“谢天谢地,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小竹子醒了见不到你就哭的不行,都快急死烟竹了。”
苏初年笑笑,讲道,“总是这样离不开爹娘,可如何是好。”
她话虽然是这样说,嘴角却染着笑意,眼底也满是宠溺。
楚玉吐了吐舌头,笑道,“要我看啊,小无忧这般腻着姐姐,姐姐以后便不会体会离别之苦,老了之后啊,也能颐享天年呢。”
苏初年笑笑,这时候下人来报,“苏姑娘,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苏初年眼色一变,看向了楚玉。
楚玉苦笑,讲道,“太子哥哥可能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在姐姐这,便追来了。”
苏初年笑笑,“你们兄妹感情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