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想。只可惜上面派了我任务,让我跟随保护准备去皇庄围场狩猎的皇子们和那些大少爷们。”
黄鸿远轻轻笑了一声,语气中不无遗憾。随即便又扬声对自家小妹道:“小丫头哥哥这回没法陪在你身边,你自己多小心一些。
不要给人贺大姑娘添太多麻烦。不过也不用怕,不管是从地理位置还是从人手安排上来说,大佛寺还是安全的。“
“行了,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和雁姐姐还有公主殿下们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的,倒是你才需要多小心呢。”黄玲月一个劲地摆着小手。
“说到狩猎。”贺疏雁忍不住向眼前这个可能知道不少内幕消息的少年打听起来:“这回狩猎,皇子们都会去吗?”
“倒也不是。在兵部和刑部挂职的二皇子殿下这回也在奉职剿匪的行列之中。所以他是去不了了。
但是其他几位皇子倒都会出场,就连号称和二皇子形影不离的六皇子,这回也没办法跟着二皇子去剿匪,只好往围场跑一趟了。“黄鸿远不疑有他,便将他所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贺疏雁心中却在暗算:那围场离枚青山相去不远,若是有心,快马打个来回也用不了一夜时间。
太子这回明面上是往围场而去,可若他真有什么地方要使坏的话,也必然会避开耳目杂乱的白天。
是以晚上是最有可能成为他下手的时刻。那若是这样子的话,算上他骏马的脚程,看来在这里的后半夜都需要小心提防了。
思及此,她有不仅微微有些为难。黄玲月是早就放话出来想和她住一块的,可是自己明明还有这样的危机潜伏……
若是不与对方言明而拉着她卷入这趟浑水,贺疏雁自己也于心不忍;可若是要说明,却又该如何开口呢?总不能和她说:“玲月妹妹,我担心太子殿下今晚会夜袭,所以你还是不要跟我一起睡比较好,这样吧?”
正踌躇间,却听见外面马蹄轻响。随即一道颇有英气的女子声音隔着窗帷传入贺疏雁耳中:“雁妹妹。”却是清敏郡主的声音。
“零陵姐有什么事吗?”贺疏雁揭开窗帷问道,心中颇有些讶异。清敏郡主此前明显不想在人前表现出自己与她关系亲密,却怎么这回特特来找上自己?莫非……
果然映入眼帘的清敏郡主脸上颇有为难之色。她似乎不自觉地蹙着眉头,手上的缰绳也捏得死紧,骨节处甚至微微泛白。
“零陵姐。”看出对方的犹豫和惶恐,贺疏雁不由又叫了一声。
清敏郡主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三公主找你过去陪她说话。”
“什么?”贺疏雁失声道:“三公主找我说什么话?”
清敏郡主摇了摇头:“公主殿下的性子,从刚才的事上你也可见一二。之前还坐得好好的,忽然间就说要把你叫过去陪她说话,聊天解闷。”
贺疏雁回头看了一眼黄玲月,见对方并没有在意自己和清敏郡主在说什么,便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可说为什么叫我过去?”
清敏郡主摇了摇头,两道形状优美的剑眉微微皱了起来:“她只说你似乎十分有趣。我却不知这有趣是褒义还是贬义。”
贺疏雁皱了皱眉。但不管如何,不论这位脾气古怪的公主来意是善是恶。她只要是君一天,作为臣的贺疏雁就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对方的邀约。当下只好点头道:“那零陵姐,我便随你过去吧。:说着便让黄鸿远停下马车。
两位女子的交谈早已落入黄鸿远的耳中。是以贺疏雁方开口,他便将车徐徐停稳,扭过头来对贺疏雁道:“贺大姑娘还请多加小心,若是情势不对,不妨大声呼救。别看我虽醉心诗书,但被父兄操练的功底还是有些的,大不了到时候救了你,把脸一蒙,往山沟里一躲,她们也无从找我的麻烦去。”
贺疏雁被对方这番话说的差点笑出来,心中的忐忑倒是缓解了一两分。清敏郡主则没好气的看向眼前这冒失的年轻男子道:“看来你并非是什么车夫之流的人物?不过我却不管你是谁,你若是这么做岂不是要害得贺大姑娘无立锥之地可容身?”
“我……”黄鸿远正要抗辩,却忽然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贺疏雁的立场。若上述事实真的发生,那贺疏雁的名节可就被他毁的一点渣都不剩了。
想到此,他这才老老实实地收敛了行迹,向清敏郡主拱手躬腰道:“多谢这位……提醒。”他却是把称呼含糊地混了过去,只因拿捏不好到底该如何称呼对方——若是称姑娘,可是人家明明一身男儿打扮,或许未必就乐意让人叫破自己原是女儿身;可若是称公子,前面贺疏雁两回零陵姐的叫声犹在他耳,他实在是叫不出这一声。
少年郎顿觉正面临着书本上未曾记载,战阵上不会面对的超难境地,不禁脸上微微泛红。
好在清敏郡主也无心与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随便挥了挥手,便伸手向贺疏雁道:“上来,我带你一程。”
“骑马吗?”贺疏雁顿时眼睛中绽出光芒来。前世里,她循规蹈矩,连半分出格之事都未曾做过。
虽心中也曾羡慕那些可以在马背上自由驰骋的少女,却始终没有胆量去迈出那一步。却没想到这个夙愿在今日竟然会借由清敏郡主的手而间接达成。
“放心,摔不了你的。”清敏郡主一边将贺疏雁拉上马背,一边朗声笑道:“我的马术,就不用在京城的姑娘圈里比了,就是和那些男儿们比起来,也没差了多少。”说着将贺疏雁的双手拉到自己身前来,示意她用力扣住。
随即,她向车夫打扮的黄鸿远点了点头道:“人,我接走了。过后必定将她平平安安送回来,你们就放心吧。”说着双脚轻轻一踢马腹,枣红马就欢快地踏着小碎步向前跑去。
虽说这速度并不快,可多少算是半个内行的黄鸿远还是看出了眼前这位男装打扮的姑娘的控马之术确实精湛。想来此前她说自己的骑术可比肩男儿道也并非是自吹自擂,而是确实如火纯青。
尽管清敏郡主的枣红马并未发力快跑,可对于贺疏雁来说却是一个全新的感受。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坐在马背上竟是如此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各种新奇之下,使得她完全无法压抑自己的欢快笑意,趴在清敏郡主的背上,就这么笑了一路。
清敏郡主的话声随风飘来:“怎么样,雁妹妹可还要再快一点?”
“可以吗?零陵姐。”贺疏雁惊叹道。
“当然可以,现在这和走路有什么区别?抱稳了。”清敏郡主说着,双脚便是一夹马腹。顿时枣花马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
陡然加快的速度使得贺疏雁不禁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声音便消散在耳畔呼呼的风中。在这种速度下,贺疏雁只觉得似乎所有烦闷与不开心的事情都被尽数吹散,只留下心头满满涌动着的开朗与畅快。
她却不知这偶尔难得的纵情肆意的刹那,却被不远处高冈上的一名男子尽数收入眼帘。
方铭琛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金色的阳光飞洒在少女如瀑的青丝发上,发间点缀着的钗环闪耀着夺目而璀璨的光。但那一切都不及少女欢快的笑容耀眼。那双眼睛更是蕴着朝阳明霞熠熠生辉神采飞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的口中,不自觉地念出了诗经里的《桃夭》一篇。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说,二殿下,您这是看上哪家的少女想要娶回家了呀?”却不料身边传来一个带了些痞气的声音,不仅给他补上了后半句,还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问了个刁钻古怪的问题。
方铭琛猝不及防,暗恨自己大意竟没发现这个家伙离自己如此之近。好在此时,清敏郡主载着贺疏雁没入了马车行进的队伍之中,许是放慢了速度,倒也一时无法从人群中找到这两人。方铭琛的眼神微微一转,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冷冷地瞪了一眼那不速之客。
只见来者亦是身着轻甲,只一身衣服几乎随意到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一头长发更是随随便便地披在脑后,只用一条不知哪里弄来的布条扎了了事。这会儿嘴里还叼着根草,嚼啊嚼的,尽管如此,草的一头还直直地指着太阳。
方铭琛看他这幅样子,顿觉头疼。几乎就想扭身离开。
“哎,别啊,二殿下。”这人虽不修边幅,但心思倒也敏锐,电光火石间捕捉到了眼前人恨不得眼不见自己为净的心情,连忙出言挽留道:“好歹也得给你的亲卫队长一个面子呀。”
方铭琛闻言只有以手抚额的份。“亲卫队长?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倒是不怕给我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