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雁接过药方,赶紧跑出去,吩咐小厮前去抓药。
“感谢莫离郎中。不知道郎中现在是坐诊还是云游治病?”贺疏雁得知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心中坦然,语气也轻松起来。
莫离站起身,长揖到地,“不瞒王妃,两年前莫离曾有过一个药堂,但是因为不会钻营奉承,为一位小姐诊脉的时候,说错了话,招致当地土豪的追杀,所以至今云游。”莫离脸上一片茫然,长叹一声,“无奈空有一身医术,却不能施展,心中之痛,辗转反侧。”
“如此说来,莫离郎中并没有自己的药堂。你说的那个事情,是诊错脉了?”贺疏雁心中一喜,昨天一接触,就想让莫离为自己所用,她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不想今日找上门来。
莫离又是一声长叹,“王妃,事情是这样的。”
莫离出徒后,在家乡开办了一个医馆,他为人善良、沉稳,诊脉看病一丝不苟,久而久之,他的医术,在当地已经是小有名气。
一天来了一个姑娘,被家人带着,说是不能吃饭,整天犯恶心,看了好多医生,都不能诊明病症。得知莫离医术高明,这才赶过来的。
莫离望去,病人的气色确实不好,面色苍白,倦怠无力,莫离伸手给她诊脉。
“这是喜脉啊?”心中疑惑,“这么明显的脉象,怎么会诊断不出来呢?当真是遇到了庸医。”
心中想着,脸上却显出高兴的样子,“恭喜夫人!”
病人和随行的家人更是惊异起来,“莫离郎中,此话怎讲?我们病的这么厉害,喜从何来啊?”
莫离不再卖关子,微微一笑,“这位夫人是有喜了,之前的病症,都是害喜的反应,没有病。”
“胡说八道!”其中一个男子,像是病人哥哥的人突然怒道,“你这个庸医,是想毁我妹妹的名声啊。”
“就是,你这是怎么诊的脉!我们好好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硬是被你诊断出来喜脉,真是成何体统!”一个年长的妇人跳出来,指着莫离的鼻子呵斥。
莫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病人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怪不得家人如此大的反应,他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谩骂,稳定心神,又将手搭在病人的手腕处,聚精会神地观察一番。
“你们休要激动,这位姑娘,确实是喜脉!”诊完,他转向这群人,执意说道。
“你这是纯粹是误诊!”又有人喊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给他砸了这个医馆。”
不管那些人如何叫嚣,莫离还是坚持自己的诊断,这下,激怒了他们,来人有很多,噼里啪啦一通砸,好好的一个医馆,就这样被砸了。
“以后,只要你这里开着门,我见一次砸你一次。”临走的时候,病人的哥哥扬言。
后来莫离才知道,病人家里,是当地有名的土豪,家财万贯,横行乡里,收下豢养了一群打手,当真是招惹不得。
“怪不得如此简单的脉象,别的郎中却诊断不出来,原来是不敢告知啊。”这个时候,莫离才明白过来。
人家财大势大,一句话得罪了,莫离的医馆开不成了,无奈之下,他只能云游治病,但是因着名气不是很高,只能聊以糊口,空有一身本领,却难以施展。
说到这里,莫离长叹一声,“王爷,王妃,莫离因为一句口无遮拦的话,耿直地说出那件事,才招致了如此的祸端,真真是没有想到。”
贺疏雁一听,对他这个人就更加了解了,对着方铭琛点点头,“唉,好多事也是难以预料,莫离郎中也不必为此过于自责,横竖是说了实话,才招惹的事端,又不是你自己的过错。”
“理是这么一个理,但是有时候想去来,还是心有不甘。”莫离皱眉回应。
“那样的话,莫离郎中有没有旁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云游?”贺疏雁有着自己的打算,因此想知道莫离的心思。
莫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也是稍纵即逝,忽而又故作轻松地说道,“只能先这样一阵子,在图谋别的出路。王妃,很不好意思,一直在说我的事情,让王妃记挂,莫离是不是太唐突了。”
贺疏雁轻笑,“艾萧看中的人,自然不是外人,莫离不用客气,就将着王府当做家里。”稍微一顿,又接着说道,“莫离,你有家室吗?”
这个好像是问到了莫离的痛处,他脸色刷地一变,浑身都紧绷的样子,“王妃,说来话长,因为这件事,之情订婚的人家悔婚,莫离至今单身一人。”
看起来,就因为无心的一句话,带给莫离的,几乎是灭顶之灾,现在说起来,莫离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那家的姑娘不想另寻他人,无奈父母做主,将她远嫁到了一户人家做妾,听说,去了之后,生活的也不是太好,唉!我这也是害了很多人。”莫离的脸上显出一抹悲愤,神情愈加悲凉。
其实贺疏雁早已料想到这些,既然敢砸毁他的医馆,那家人肯定会有更大的动作,莫离脱口说出那样的话,无疑跟毁坏人家的名声没有区别,纵然是大户人家,就是小门小户,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只是这个书呆子一样的莫离,还没有意识到这些而已,不过,有了这些教训,日后的事情,他铁定会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贺疏雁轻声安慰,“凡事往前看,谁的一生都不会是一帆风顺、无波无澜的,这也是一个教训,日后注意就是了。”
莫离还是一脸苦相,“莫离自知没有能力与时势抗争,只能顺其自然。”莫离开口,神情有些冷漠。
“好的,莫离郎中,你好好在府里歇息几天,再作打算。”贺疏雁了解了这些情况,就想一会儿跟方铭琛商量。
莫离一听,赶忙说道,“不用了,既然王妃的身子没有大碍,莫离就告辞了,也不便再在王府叨扰。”
贺疏雁忙说,“我还有事情找你商量,你先住下。”
莫离再不好推辞,就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临走出前厅,莫离对着方铭琛使了个眼色,方铭琛会意,心中一怔,“莫不是雁儿的身子真的有毛病?”
胡乱找了个理由,方铭琛紧随其后,走出前厅,莫离正在小路上等他。
“王爷,莫离有一事禀明王爷。”一见方铭琛,莫离开门见山地直言,“王妃的身子虽然没病,但却是极难受孕的体质,我开的药方,王妃要一直服用,不能轻视。”
“刚刚怕王妃为自己的身体担心,这些就没有说出口,请王爷恕罪。”莫离言辞恳切。
方铭琛心下一沉,倒不是因为失望,而是担心贺疏雁会难受,不觉有一些晃神,听到莫离又说,这才晃过神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莫离郎中不必多想,能够告诉我这些,也辛苦你了。不过,你觉得她会有孩子吗?不会因为这样的体质,就一辈子做不了母亲吧?”
“不会的,也许机缘巧合,马上就怀上,也就是缘分的事情。王妃和王爷如此伉俪情深,我想,不会太久,就会开枝散叶,王爷不必担心。”莫离看出方铭琛的忧虑,赶紧说道。
“就是说,只要调养好身子,就没有问题了?”方铭琛还是不放心,反复问道。
莫离也不隐瞒,将其中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包括夫妻之间的私事之道,都悉数说与了他,“王爷,这些说不好,也许今天,或许明天,就能够怀上了。”
“本王知道了,莫离郎中就先去歇着吧,我还有事情要与王妃商量。”方铭琛说完,转头回去了前厅。
贺疏雁不在厅里坐着,而是回到了书房,一个人坐在桌旁,托着腮,沉思着。
方铭琛探寻的目光看看绯雁,绯雁摇头,低语道,“你们出去之后就开始这样,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雁儿,在想什么?”方铭琛走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道。
贺疏雁见他进来,从沉思中出来,头靠在他的怀里,小鸟依人般,“王爷,你觉得莫离这人怎么样?”
“挺正直老实的,我看着人不错。”方铭琛实实在在地回答,其实莫离除了有一些迂腐之外,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贺疏雁在他的怀里坐直身子,抬起脸来,“王爷,你知道,自打那场大仗,我看着那些兄弟们在面前死去,就一直想建一个医药局,来救治伤员,现今的医疗队,人太少,真正用的时候,派不上用场。”
方铭琛心中一暖,知道她还在为他考虑,也不说话,含笑的眸子凝视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今天见到莫离,我这个念头更加强烈,王爷,你说现在开始筹备医药局,好不好?没有战争的时候,就为百姓看病,等战争来临,就直接拉到前线。还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应该不会花费很多的军费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