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贺凌韵被放逐外藩的事情,杜子芊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在门口叫喊着。
贺方在已经料到她会闹,早早告知了守门的小厮,不管她如何叫嚷,都不要放她出来,小厮领命,守着大门,任凭杜子芊如何哭闹,充耳不闻,大门紧闭着,没有人理会。
杜子芊哭喊的累了,丫鬟婆子都围着她,好言相劝道,“姨娘不要着急,保重好身体,以后才能有机会再见三姑娘,不然,以后怎么办?”
杜姨娘哭了一会儿,边哭边念叨着,“都怨我,要是韵儿是嫡出的女儿,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啊!我该死啊!让我替韵儿赎罪,好不好?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我们母女!”
哭着哭着,突然又笑了起来,“韵儿,韵儿你走慢一些,不要让人家欺负你!韵儿看着前面的路……”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跟疯魔了一个样子。那些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早有门外的丫鬟门将这一消息告知了贺相,“相爷,杜姨娘好像是得了失心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很吓人的。”
贺相冷哼一声,算作听到了。
“父亲,要不要找太医给她瞧瞧?”贺疏雁再旁边听到,迟疑一下,才问道。
贺相不屑一顾地说道,“不用管她了,说不定是装的。韵儿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教的。”
一石二鸟,贺疏雁心里着实痛快,要是往日,纵然这母女俩犯再大的错,父亲也不会下得了狠心,今日,整治了贺凌韵一个,杜子芊就不攻自破了,看来,自己走后,母亲的日子会好过多了,自己可以无忧了。
一想到此,贺疏雁唇角不由地漾起一抹笑意,眼中也有了一丝得意之色。
许是没有了顾忌,杜子芊疯狂的喊叫声大的出奇,在前厅,有时候都能够听到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叫。尤其是半夜的时候,简直是吵得人头皮发麻,难以入睡。
老太太看不过去了,找到贺方,“杜姨娘这个样子,传将出去,也是不好听。你还是找人给她治一治吧,最少不要让她这么叫喊了。”
贺方略一思考,心想也是,就派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贺相,姨娘的病是心病,用汤药很难医治。这里先开几副安神的药,吃着看看吧。”太医把脉之后,回禀贺方。
贺方点点头,并没有看杜子芊一眼,就径直陪着太医往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旁,杜子芊的一双手就扯住了他的衣服,瞪着愣愣的眼睛,笑嘻嘻地说道,“相爷!你是相爷对不对?”
说完,又歪头想了一下,突然又惊慌地跪倒在地,“你还我的韵儿!求求你,将韵儿还给我,还给我!”
贺方闭上了眼睛,早有小厮过来门将杜子芊的双手掰开,拖着她回到了屋子里。
“好生看着她吃药!”撂下一句话,贺方摇摇头,快步出了杜子芊的院子。
这两日,贺方的心让杜子芊母女给搅和地七上八下,头都大了。他一心想着赶紧了断了这些,不然,贺府永远不得安宁。
太医的汤药还是很有效果的,杜子芊几副药下去,神志恢复了很多,但是杜子芊每每想起贺凌韵,还是止不住眼泪,“姑娘,你不要这样了,将自己的身子弄坏了,也没有人管你,那是有多傻?”陪嫁来的嬷嬷劝慰她。
杜子芊不做声,眼里福气一片狠厉之色,神情还是有些呆滞。
“姑娘,既然你心神明白了,就不要喝那些汤药了,都是一些安神的东西,我害怕对你的神智不好。”嬷嬷接着说道。
杜子芊拧眉,好半天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薛嬷嬷,你是说这些药对我的身体并无好处?”
见杜子芊能够说话了,薛嬷嬷高兴地差点跪倒在地,她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我杜家的姑娘好起来了,谢谢佛祖保佑。”
语无伦次地念叨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是,姑娘,喝了这些药,姑娘睡觉特别多,所以,我才觉得有些不对。说不定是嫌你哭闹,故意让你喝下药安静着的。”薛嬷嬷有头有脑地分析说。
杜子芊一听,也有道理,“那我就不喝了。”
“你装着喝下去,等没人的时候,你再将碗里的药倒掉,不就行啦。但是要背着点儿人,谁知道哪个跟你是一心的?”薛嬷嬷狠毒地说道。
杜子芊这个时候,也是无依无靠的了,先前的张狂收敛了不少,心里慨叹幸亏有这个娘家的嬷嬷带过来,不然自己现在就是死路一条啊。
稳定了心神,杜子芊依然在床上躺着,捉摸着如何能够出去,现在只有自己出去了,才能够去寻韵儿回来,想到自己以后找到贺凌韵的心情,她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
“你要讨得相爷的欢心才行,不能像以前那样对着来了。”薛嬷嬷又提醒她说。
杜子芊冲着她一笑,“我明白了。”
自己又见不到相爷,在这个院子里,还能有什么办法讨得相爷的欢心?杜子芊百思不得其解。
眼光在屋子里逡巡着,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笔筒,“何不写一封信给相爷,陈述自己知错的心情,然后求得原谅。”
想到这里,杜子芊起身,坐到书桌前,吩咐奴婢研墨,拿起笔,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一天时间,她都一直坐在那里,写了撕掉,撕掉又重新写……
折腾到很晚,她终于将自己的话写了出来,从头到尾地又将那份书信念了一遍,直到把自己都感动哭了的时候,她才停止了改动。
第二天,她拿着这封书信来到大门口,招呼守门的小厮,央求他将这封书信交给贺相,并随手塞给小厮一锭银子。
小厮早知道她的为人,自然不敢接受,慌忙塞回她的手里,“杜姨娘,我一定把信给你带到,但是,这个,恕奴才不敢接受。”
小厮客气地回绝了她,她有些失神,但随即笑道,“多谢你了,一定要交给贺相。”
这个笑死明白,杜子芊尽管被关起来了,但毕竟是贺相的妾室,这些书信,不送也是不可能的。他没敢怠慢,起身就给贺相送了过去。
贺方将书信拿在手里,犹豫着是不是打开来看,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他猝不及防,一时间还有些消化不了。
不知道这个杜子芊又写了些什么,又怕自己心软,他一时拿不定主意。
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来,信中的言辞恳切,将杜子芊自己的感触描述的真真切切,对于自己的过错,她也描述的入木三分。读罢,贺方不免眼睛有了一丝湿润,长叹一声,“唉,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也有过错啊,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韵儿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啊!”心下有了一些柔软,他就想着要跟贺疏雁商量商量,将杜子芊放出来。
心中忐忑着,贺方走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母亲,是否睡了?”
老太太其实也是睁着眼睛在数星星,听到贺方的声音,忙着答应道,“进来吧,还没有睡。”
贺方走进来,在老太太的床前坐下,显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
“这几日,我儿费心了!”老太太伸手,摸着贺方头上的几根白发,叹口气说道。
贺方苦笑一声,“母亲,刚刚小厮给我送来了杜子芊写给我的一封信,我心中难受,所以就来母亲这里。”
“信中说了什么?她的病好啦?”老太太坐起身,关切地问道。
贺方将头靠在老太太的床榻上,低声说道,“就说自己错了,请求原谅。估计是韵儿走后,她感到无依无靠了,这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听着贺方伤感无奈的语调,老太太没有再问,只是抚摸着他的头,连连叹息,“好好的一个家,干吗非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弄成现在骨肉分离的局面。”
“母亲,我想既然韵儿已经走了,就放她出来吧?不然,再让她继续疯魔下去,儿子这心里面,也着实不落忍。”贺相在母亲身边,袒露了心迹。
老太太略微一怔,随即应道,“行啊,你这心肠终归是软一些了,反正她也折腾不到哪里去,你如果有这个心思,就放她出来吧。只是嘱咐媳妇那边,毕竟挺着个大肚子,别再有什么闪失,那可是贺家承受不来的。”
贺方一听,又有些迟疑了,“那我就等孩子出世之后,再放她吧,省得还的提防着。”
老太太倒是坦然,微微一笑,“不用顾虑那么多。你要是有这个心思,就放她出来,横竖她也进不了江氏的院子,只要少让她走动,就行了。实在要是不行,你就将她放到我这里,我给你看着她,或许还能教化她呢?”
“母亲,我再想想吧。”贺方未置可否,一脸难色,还是有些举棋不定的样子。
在老太太这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