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惑间,感觉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老妈子端过晚餐来,嘱咐我不要乱走,“啪嗒”把门关了。
窗外雾蒙蒙的,什么也没有,夜色朦胧,不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凄厉地划过长空。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捉摸着陆佳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正想着,忽听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踏着木板,质押呀作响。
我翻过身来,盯着那门板,见那脚步渐渐走到我的门前,停下了。
我想要坐起来,却又按捺住了,攥紧了拳头,看着那门慢慢地被推开。
一个白色的人影渐渐向我逼近……
我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见人影渐渐显明——陆佳。
“走吧。”陆佳走到我近前,轻声道:“我看到了,他们都睡下了,咱们走。”
“什么?”我诧异地问。
陆佳宛如看白痴一般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真的糊涂了。
陆佳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俯下来,认真盯着我道:“你真的是沈渊吗?”
我点头。
“可是咱们不是约好了……”
“约好什么?”
我不耐烦地截住她的话道:“我现在一头雾水。”
陆佳听了这话,闷了一会儿道:“你勾引小姐私奔,我负责窃取她的财产。”
“私奔?”
“是啊,你们私奔,我可以做小姐替身。”陆佳瞪大了眼睛道。
我越听越糊涂,想了想,诚挚地道:“陆佳,我很想帮你,也想到找到那个人,可是我一切都不记得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咱们来这里是做什么?换魂?这是什么?”
陆佳听了这话,忽然捂住嘴,惊恐地看着我。
“在这里!”忽然,门开了,很多人举着火把出现在门口。
“他们,就是他们,他们是一对恶魔,快拖出去烧死。”老妈子的声音在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很多人过来拖着我,径直向外院子里走去,因为措不及防,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绑到了火柱上,而陆佳也绑在我的对面,下面堆着柴火。
“我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你知道谁告发你的吗?是陆佳!”说这,小姐举着火把,仰头看着我们,忽然哈哈大笑,把火把点燃了……
我的脚也传来阵阵灼烧感,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响指——
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迎面,是陆佳的脸,带着一种近似哀戚的眼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这是什么梦?”我张口问。
陆佳被我问得一怔,后来摇头道:“我不太清楚。”
我皱了皱眉,道:“那你要帮我什么,才肯放小兰?”
陆佳咬了咬嘴唇,摇头:“你误会了,沈警官,小兰被绑架跟我没关系,不过我可以提供线索,你若是愿意,可以先去找。”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陆佳,陆佳在苦笑,眼眸里的哀戚越发浓重,乱发垂在她的耳边,说不出的憔悴。
“你先说说,为什么有人害你吧?那个她……到底是谁?”我忽然转了话头。
她眸光闪了闪,沉吟道:“上次火车上,我不是跟你说了的,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这些日子总是这样的,你知道,有时候我出去做事,头顶上忽然掉下东西来,若是我一个不小心,就被砸死了,还有开车的时候,车闸忽然失灵了,不知道为什么,还又一次,我拍戏领了一个盒饭,后来因为太忙,忘记吃了,结果被同事养的一只波斯猫吃了,立时被毒死了。”
说完,陆佳抬头看了看我,一字一句道:“有人要害我,我知道,我本来以为……是那种故意杀死我的那种,所以我最近一直很紧张,不论吃穿拥住,都十分小心,就比如演戏的时候,那个手枪,警察说上面有我的指纹,我确实动过了,可是我绝对不是想要放进去真子弹,而是……而是检查看看,是否有人动过手脚了,因为我害怕……”
“那么说,那天去库房的人,是你?”我问道。
陆佳摇头道:“不是我。”
“可是两个场工都同时作证,说看到了你。”我道。
陆佳歪着头,认真想了许久,摇头道:“沈警官,若是我告诉你,我猜测的那个人是谁,你会不会反感我?”
我奇道:“怎么会?你……知道她是谁?”
陆佳叹了口气,道:“没有证据,但是我只能猜,她叫方媛,是我的替身,跟我差不多年纪,我们先前是一起进入公司的,在实习的时候,她其实比我天分要高很多,可是我比她会来事,人际关系比较好,她比较孤傲任性,所以受排挤,后来……”
“你也知道,这圈子里的一些潜规则,我出身不好,只能忍,她却不肯,可能因为是富家女,当场甩袖子走人了,当时就得罪了王导,后来过了几年,我混得比较好了,她又来找我,比先前要落魄很多,不过公司看在她跟我相貌差不多的份上,答应让她做替身,结果王导对她还是耿耿于怀,找个茬解雇她了。”
“你认为杀死王导的是她?”我问。
陆佳咬了咬嘴唇头道:“她跟我长得很像,另外,我对她虽然好,她很可能不感恩,反而会比较难受。“
“为什么?”我问。
陆佳嘿了一声道:“沈警官看过《甄嬛传》没?里面的安陵容受了女主很大帮助,却成为女主最大的敌人,女人的心,是很微妙的……她临走前,说要报仇,我劝她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你也跑不了,我当时感觉毛骨悚然的,后来我感觉她在跟踪我,并没有离开这里,而只是在暗处策划着什么,甚至包括小兰的事情,我都觉得是她在幕后操作……”
“当然,这是我的猜测,不能作为法庭证据的,我一开始不肯告诉你,就是觉得没有证据,只是自己瞎猜,可是没想到终于出了这事,唉。”
陆佳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黯然:“法庭是讲证据的,我知道,沈警官,请相信我,不是我,那天你也在啊,我跟男朋友陈立说话。”
“你男朋友怎么说?”我忽然想起来了。
“警察正在找他。”陆佳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眸。
我想了想,道:“你男朋友的证词,会是关键。”
陆佳不说话,只垂着眼眸,轻轻道:“他那天打了我,要我给他钱,他要玩游戏,需要花费很多钱,而且迷上了一个主播,光打赏就有好几万……”
“你还不够漂亮吗?”我奇道。
陆佳忽然抬头,笑了笑,笑得苦涩无比:“我是个让人很烦的女人,不是吗?”
“怎么会?”我摇头道:“我见过接触过你的人,都说你是大好人,对人温柔周到,不端着大明星的架子,连你们公司的老总,不都是对你赞口不绝的?倒是对那个王导颇有微词。”
陆佳听了这话,又慢慢垂下了头,喃喃道:“他们说我很好,可是却在关键时刻,指认我是凶手。”
我想起她的经纪人许芳当时的指控,一时语凝。
“他们也许是害怕,毕竟是杀人案。”我安慰道。
陆佳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道:“我理解的……可是理解人,很累的。”
我一怔,这是我不止一次听过陆佳说过“很累”的话来,筹谋半晌道:“做名人总是很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