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站在外面等着,闹哄哄的,吵嚷成一片。
几个警察一商量,还是等王队来再说,便对王立说了,王立发了个话:“今儿太晚了,什么也来不及了,得儿,我请客,请大家到先锋宾馆住一晚,明儿再说,我夫人也受惊这么多天,也是累了。”
众人听了这话,终于渐渐散去。
那个给我戴手铐的黑面汉子见人走了,给我解开了手铐,我抬头。
“没睡呢?”他问。
旁边几个警察听到这话,都看着我,大概大家也累得够呛,正眯会儿呢,见我没睡,又精神了。
我摇头:“这就睡,你们也休息去吧,我不会跑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商量了一下,嘱咐汉子道:“不能放人。”
黑面汉子点头,其他人都走了。
黑面汉子见我人走了,不知从哪里掏出了烟斗,点上,闷头抽了起来。
我趴在桌子上,合着眼打盹。
“我说,老兄弟,你是真见鬼了?”黑面汉子吐着烟圈,盯着我问。
他知道我没睡。
我睁开眼,似笑非笑:“你说呢?”
他哈哈笑了笑,用烟斗敲着桌子道:“其他的咱不说,我可是看过你的先进报道,虽然感觉你神神叨叨的,可是人可厉害着呢,数这个!”说着,他伸出指头来,比划了一下。
我“嗯”了一声,伸出手道:“给我抽几口。”
“不行,口味太重,你受不了的。”黑面汉子摆手道:“我给你拿烟卷……”
“就要这个。”我抓过他的烟斗,抽了几口,果然重口,一股浓烈的烟灰味呛着鼻子,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黑面汉子又大笑起来。
我“咕咚”喝了点水,搓了搓脸,问:“你觉我疯了吗?”
“没。”黑面汉子摇头:“看起来不像,不过这事可挺麻烦的,人证物证都在。”说着说着,担心地看着我。
我摆了摆手,道:“发愁也没用,明儿等我们队长来再说吧,你去外面休息,我在桌子上躺会儿,这几天真是累坏了。”
黑面汉子听了这话,倒也没推脱,只是回头给我一件军大衣:“天冷着,别冻坏了。”
我心里感激,道了一声谢,躺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王队的脸,头发都是竖起来的,像是毛头狮子一般,眼睛都是红血丝,看着我也没多说,只道:“一起回去再说。”
我怔了怔,问:“王立呢?”
“都回去,包括这几位小同志,也跟我们一起回去。”队长指了指背后的那个黑面汉子,转身而去。
那汉子对我挤眉弄眼:“你队长生气了。”
我苦笑,王队都不是生气的问题,他连问都不问,先带人回去,证明事情已经严重到了如何可怕的地步。
果然,等我回到本地的时候,消息已经铺天盖地地传开了,全国都引起了轰动,警察疯了,警察绑架名媛朱媛,又被企业家王立给救回来了,这样传奇而狗血的故事,引起了媒体和网络的高潮,网友们忽然都变身福尔摩斯,纷纷猜测着我这么做的动机,不过看了视频录像之后,又确定了“我已经疯了”的事实。
很明显,我疯了。
很快,网上又穿起了“警察故意装疯逃避罪责”的说法,大家喊打喊杀,至于许文如何死的,李芬又是为什么自杀,似乎已经不重要了,众人的关注点全部落在了疯警察绑架上来,消息铺天盖地涌了过来,警局外天天有人窥测着,探访着,要求严逞凶手的口号接连不断。
“得儿,沈哥,这次你算是彻底出名了,比明星还聚焦啊。”小张苦着脸道:“这是药丸。”
我呵斥:“你******能放开我的手铐吗?”
王队没有让小张把我铐住,可是小张却自作主张铐住了我,据说是为了报上次的仇。
“沈哥,你的袜子几天没戏了,你就往我嘴里塞,我被熏晕了你知道吗?”
小张愤愤地把我铐在了桌子上,满口唾沫喷了我一脸,我听着这话,心里生出几分暖意来,同时也觉得心酸,因为小张居然要用这种方式安慰我,可见我现在处境多可怕。
王队一直没出现,冷萱很快来了,见我第一面,道:“黑了,瘦了。”
“能不瘦吗?都见鬼了。”小兰嘟囔了一声道:“沈哥,这可咋整?我看过视频了,你不会真疯了吗?你有阴阳眼?开发新的特异功能了?这个我信,可是我不信你疯了,而且也不信你会劫持那个朱媛,谁劫持她呀,不过王立已经在媒体说了,精神病也要负责任,因为你是警察,他们很快要以绑架罪起诉你,哎,讲真,还挺玄乎的。”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沈哥刚回来,能不说这么烦心的事吗?”小张皱眉。
小兰嘟囔了一句,不吱声了。
我看着冷萱。
冷萱也看着我。
小张和小兰知趣地离开了,屋子里就剩下了我们两个。
“录像我看了。”冷萱淡淡开口。
我“嗯”了一声。
冷萱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道:“黑瘦黑瘦的,看来受了不少苦。”
我一笑,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小李怎样了?李芬呢?”
“小李有好转,可是还是么醒来,李芬……命是救回来了,可是人呆呆的,不说话。”
冷萱反手握住我的手:“对方真的很厉害,因为你当场指出她是凶手,人家就逼疯了你,步步为营,设下这个天罗地网,让我们不疯也得疯。”
其实他们逼疯的是“我”,可是冷萱却说“我们”,这个称呼很暖心,我用力握了握冷萱的手。
“你想怎样?”冷萱撩起眼皮问。
我吐出两个字:“决战。”
……
法庭上,王立请来的一名叫马征的大律师正出示证据,视屏显示——。
我与朱媛王颖爬上了半山顶,站在月光下与朱媛说话,朱媛问我:“许文在这里吗?”,我回答“是,它在这里。"
朱媛问:“你能尝试跟它说话吗?”
我说“我能”,然后我就对空气说话了,我拿着日记本,对着空气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啪嗒”。
那位大律师马征关了屏幕,看着审判长,又环顾了一下观众席,因为特殊邀请,记者被允许进入法庭现场,一时前排塞得满满的都是摄像头的闪光,王立和朱媛几个则坐在原告席上,王立脸色威严凝重,朱媛则合着眼,若有所思。
“诸位。”马征清了清喉咙,对旁边的审判员说了一句,助理走到审判长桌前,低语几句,审判长点头。
“啪嗒。”屏幕上又显示了一段视频,乃是李芬自杀之后发布会上,我忽然发疯冲了进来,指认“许文的前未婚妻朱媛才是凶手”,上面还记者的质问:“请问你有证据吗?”我傲慢地说:“目前没有证据,不过她确实是凶手无疑”。
就是这句话,引得舆论哗然,逼得廖局不得不公开处分我。
“很显然,沈警官的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律师马征咳了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