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石磊那张英俊的脸，慢慢地摇头，轻叹：“你知道，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说，你是真爱于莺的，你是真爱王芸的，你是真爱陈丽的……一直不太懂，因为很显然，你一直在害她们，把她们弄得生不如死，所以开始我认为你这是掩饰，不过现在我忽然有点明白了，你确实爱她们。”
“哦？”
石磊侧过头，让光明映照自己英俊绝伦的五官：“你也悟道了？”
“不是悟道。”
我慢慢站起来，俯下身来，盯着石磊：“石磊，即使你重复这种模式千百次，即使你得到了更多的权力金钱，也挽不回当初不敢救慧慧的怯懦！”
石磊听到这话，整个人忽然变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暗覆盖全身，像是急速冰冻一般，把他整个人都冻住了。
“你说什么？”他嘶哑着道，那不是他的声音，像是灵魂地震前的颤抖，低沉而疯狂，遥遥宛如自地狱。
“当时你收买了一个男生做假证，其实那群混混抓走慧慧的时候，你就在旁边，慧慧那天确实晚自习回去找你，你也赶到了，却看到混混们正在撕扯慧慧，你不仅没有出来救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地看着慧慧……你这个懦夫！”
我一字一句，力图把每个字打入他的心里：“此后你不断重复这种模式，就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缺憾，你确实爱着那些女人，因为在你心里，她们都是慧慧，慧慧牺牲成就了你，所以每个慧慧都要牺牲成就你，如此往复，来证明补偿当初的转身逃去……”
石磊忽然打摆子一般颤抖起来，口里讷讷：“胡说，胡说。”
“然而你一直是懦夫。”我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石磊：“一直都是！”
“嘶——”
石磊忽然发出野兽的吼声，发疯一般向我扑来，然而手链终于限制了他，一下把他拽倒在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出来的时候，阳光灿烂，冷萱双手插在兜里靠着车。
她大病初愈，脸上虽然没有血色，可精神气却还不错，见到我，招了招手：“如何？”
“还行。”我与冷萱一起靠着车，享受着这份阳光的慵懒，闻着佳人的茉莉香气，只觉得人生足矣，不由伸出手拦住她的腰道；“见多了神经病的爱情，还是咱们好。”
冷萱“嗯”了一声，摸了摸脸，长了一场病，她削瘦得厉害，说骨瘦如柴都不过分。
“冷姐也太相信人了，居然被人算计成这样。”我抱怨，唯恐冻着她，拉她进了车里。
冷萱不答，待我发动了车子，才开口：“于莺不是我恩人的女儿，是我爸的私生女。”
听了这话，我差点把车撞树，忙刹闸，扶额道：“冷姐，拜托别等我开车的时候吓人。”
冷萱没有反应，只盯着前面的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领她回来，听说是小三生的，本来一直养着，后来那女人又找了别的男人，这孩子不肯养了，甩给我爸，我爸跟妈大吵了一句，从此之后，我也再也没跟我爸说过话，因为不原谅，后来我爸为了我，把她送给了别人，可是我依然不理他，就这么过了几年，我在外地上大学，也不怎么回家，后来我爸得了重病，我回去看他，他只拉着我的手，问我还肯原谅他吗？”
“我当时就哭了，后来他昏迷里，最后口里留的话，就是于莺两个字，后来我悄悄打听，知道这个异母妹妹过得还不错，养父母对她很好，然而内心终究是有结的，说不出恨还是爱，因为隔着我爸这一层，总觉得有些无法释怀的东西，后来她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养父母联系到我，我立时答应了，因为我觉得我欠她的，或者说，我欠我爸的，总该有个交代。”
说完，冷萱忽然抽出驾驶台的烟，点上，猛地抽了两口，不由咳嗽起来。
“我明白了。”我伸出手，拦住冷萱的腰，低声喃喃：“冷姐不用说了。”
“现在这样的结局也很好，不管如何，现在我算是还了，也就放下了。”
冷萱抽了半截烟，一下扔了出去，仿佛扔出了心中的包袱，回头对我一笑：“走，看电影去。”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于莺的请求很奇怪，她到底要对石磊说什么，两个人都成这样了……”
我眨了眨眼，嘿了一声：“还真猜不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于莺的请求是——石磊临死前，亲自见他一面。
……
我一般不爱干这种事情，然而既然答应了于莺，只能在石磊施刑那天，去监狱外等着，可是等了许久，于莺居然没来，冷萱埋怨：“这孩子性情很古怪，她的话你也听？她恨石磊恐怕恨出血来，怎么肯再见石磊？”
正说着，时间已经到了，法警押着戴着手铐的石磊从里面走了出去，要驱车去刑场。
几天不见，石磊整个人委顿下来，那张英俊的脸也显出了意外的憔悴，消沉的不成样子，见到我，也仿佛见到陌生人，眼皮也不眨一下，只是一种无波无动的冷漠，正在此时，横斜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法警吓得忙要举枪。
“别开枪。”我喊了一声，跑了过来，拉着那人，果然是于莺，而且是盛装的于莺，穿着民族风的长裙，画着很正式的妆容，盘着头，脂浓粉艳，仿佛出嫁一般。
我吓了一跳，松开了手，此时法警已经把石磊押上了车，车子“噶啦”地发动起来。
“磊哥。”于莺忽然大喊了一声。
石磊本来一直耷拉着脸，被这一声吓得终于回头。
隔着玻璃窗，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两两相望。
于莺忽然竖起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大声喊道：“我爱你，磊哥，我们的爱，终于永恒了！！”
声音震天，地动山摇，阳光灿烂里，她深情款款，欢喜无限。
……
爱情是什么？
我要打一场战役。
让爱情，永远属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