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怔间，见那群人渐渐散去，马丽向这边走来，似乎要上厕所，看到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扬了扬眉，抱着胸问：“新来的？”
我点头，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回头，李诚在对面还吊着，凸着的眼珠子瞪着，笑。
我“啪嗒”一声关了门，呼了口气，看着窗外。
公寓的天气似乎一直没有变化，窗外的玻璃透明闪亮，把阳光透了进来，晒在床铺上一片的斑斓，真不像是多恐怖的地方，然而……
“蹬蹬。”
外面有人敲门。
我走上前，打开，见马丽正站在外面，捂着嘴，指着厨房那边道：“好可怕，好可怕。”
“怎么了？”
“我听到厨房有小孩哭，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镜子的自己在说话，吓死我了。”马丽拍着胸脯，她此时受到了惊吓，眼睛里含着泪，嘴唇无意识张着，身子不停地发抖，本来是惊恐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我，忽然又露出古怪的笑容来。
我吸了口气，认真想了想，问：“你在厕所看到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声音忽然变得尖细，嘶哑着，像是风：“他们找我。”说着，木木地转身而去。
“马丽。”我喊了一声，冲出门，抬头看去，走廊上已经不见踪迹，空荡荡，一阵风吹过，什么也没有。
我眨了眨眼，一个恍惚里，见走廊上忽然又多出一群人，正堵在马丽的门口。快步走了过去，见马丽躺在地上，手腕上全是血，嘴角也是血，汩汩地蜿蜒了一地，两只眼睛正空洞地瞪着我，嘴角却带着那种古怪的笑。
厨房里……有古怪！
我吸了口气，掏出枪来，拉开枪栓，走到厨房前。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外面的光还照了一地的潋滟，静静的，浮出浮游的尘埃。
水壶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把屋子里蒸腾得看不清。
“砰”地一声，我用枪打到了水壶上，水壶炸裂，开了一地的碎片，热水蜿蜒着向我流过来，是水，不是血！
我吁了口气，慢慢地走了进去，看到了镜子。
镜子里，是自己的摸样，正对自己笑。
“找到他了吗？”他的口型在说。
我下意识地摇头，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阻止自己，“别上当，别上当。”
“还没找到他吗？婷婷没死，要赶紧呐。”他蹙着眉，挠了挠头，脸上显出几分焦灼，抱着胸，在对面走来走去。
我看着他，也在看自己。
“我也很急。＂我张口正要说，忽然猛地意识到什么，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掏出枪来，一下对准了那镜子，“砰”地一声，一枪过去，镜子碎裂，哗啦落了一地。
我闭上眼，吁了口气，又睁开，见阳光映照在地上的镜子碎片，每一个，都是我的脸，笑着，皱眉，哭着，痛苦，沉思……
我慢慢地蹲下来，把那一块块的镜子捡起来，捡起来，最后脱下了外套，把镜子包了起来，转身要向外走，忽见李阳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就是少年时候的摸样，脸上没有那古怪的笑意，反而带着些哀伤，双手插在兜里，专注地看着我捡镜子。
“你……李阳？”我张口。
他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新来的？”
我想起马丽也是这话，心头生出几分不祥，便没按照前面回答，只道：“你也是吗？”
“不是。”他摇头，低头看着我手里包着一团的东西，问道：“这玩意，怎么了？你干嘛一个人对着镜子发怔，一会儿忽然又掏出枪来，把镜子给打碎了”
这事还真不过解释，我想了想，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知道公寓里有鬼吗？死了两个人呢，我怕镜子作妖。”
他漠然地“哦”了一声，忽然嗤道：“这个你也信。”
“不能不信。”我意味深长地道，快步向外走去，见他要进厨房，忙道：“别进去了，谁知道有什么。”
“哦。”他淡淡地道：“那算了。”
走廊上昏暗的光映着他的脸，几缕碎发贴着额头，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站姿也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与现实里的脸相似，可是气质却完全不同。
这是“真实的李阳”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见他忽然走过来，俯身看着我，问：“你怎么了？不会看上我了吧？老盯着老子看。”
我猛地后退一步：“胡说什么？”
他身子忽然抖了起来，嗤嗤笑着，把前额帅气地一撩，转身向尽头走去。
“你干嘛？”我问道。
“去厕所。”他摆了摆手，踢踏着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因为那句“不会看上我了”，我没追上，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厨房的光里的浮尘越发多了，熙熙攘攘地游动着。
我想起了那镜子，扒拉开镜面，见到一块碎片，里面的自己的脸，正对我笑：“找到了吗？”
我一下用衣服遮住了，喘了口气，看着走廊，忽然想起了什么，拼命跑向了厕所，“砰”一声，踢开了门。
李阳正在扣腰带，被我一踢门，吓得一哆嗦，回头道：“艾玛，你神经啊，吓死人了。”说完，看是我，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果然是个基佬？老子可不玩，要玩也不在厕所玩，你倒是不嫌臭。”说着，用力提上了裤子，扣紧了腰带。
“胡扯什么。”我斥了一声，被他一打岔，那种紧张恐怖的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不过我仍然掏出了枪，看着厕所周围。
四个门，两个敞着，一个半掩遮着，一个关着。
我猛地踹开，一个，两个，三个，第四个没踹开，便用身子去撞。
李阳抱着胸站在那里，痞痞地笑：“你的爱好还真奇特。”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用枪去打门锁，火光四溅，门终于开了。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居然没什么古怪。
我把枪收了起来，大概因为这少年轻松的样子，让自己心中的紧张减少了不少，抬头见他靠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问：“你住哪儿？”
“真要搞基？”他瞳孔一下放大了：“不会吧，大哥，还真看不出来你这种基佬……”
“少扯淡。”我揪着他的肩头，向外拽，这么插科打诨的，提起的心却也放了不少，抓住他的胳膊向外拖着，走廊上静寂无人，只有他“哎呀呀，你干嘛”的声音，可是走着走着，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我皱了皱眉，也没回头，继续拖着他走到走廊中间道：“你到底在那个房间？别跟我扯淡，我这是保护……”
说到半截，忽然戛然而止，因为李阳死了！
只见他满脸都是紫斑，眼睛凸着，竟被我抓住领带的时候，勒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