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哪里传出来的声音。
自己这是在自我催眠吗？
我心里默默地想着，可是又不确定，只茫茫地站在那里。
好像是在一个灵堂前的院子里，院子中间种着莲花，正艳艳地正开着。
我站在那里，看着门前摆放的花圈，来来往往吊唁的人，不由信步上了台阶，进了灵堂。
有一个人穿着白衣，正跪在那里卡哭泣，其他人都走过去安慰他，似乎让他不要太过难过之类的。
他不说话，只低低地啜泣着，神态哀戚异常，弯着腰，长长的条绒蜿蜒在地上，映着昏暗的灯光，发出乳白色的光晕。
我慢慢走上前去，也拍了拍他的肩头，他一下抬头，正是李希。
漂亮的脸，精致异常，一种浓烈的香水味袭来，铺天盖地淹没了自己，我皱了皱眉。
“别难过。”我似乎在说话。
他抬眼藐着我，近距离里，居然化了妆，而且是浓妆，这让我有些不满，张口道：“怎么祭祀的时候，你也化妆？”
“你管的着吗？”他似乎在说，可是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没有说出口。
一种无力感袭来，我不再多说，只是循着礼仪跪了下来，对着照片进行拜祭，在抬头的刹那，我忽然看到了那照片，居然是灵儿！
怎么会灵儿？
我心里默默念道，很快又转念，除了灵儿，又会是谁？
那张精灵般的面孔正对着我，嘴角弯弯，正在笑。
可是我分辨不出这种笑容的含义，只能愣愣地看着那照片。
“哥拜祭好了？”背后有声音响起。
“好了。”我爬了起来，一抬头，不由一怔，见照片上的灵儿又换了一身衣服，本来是黑色校服的摸样，忽然变成了白色连衣裙，头上的长发也变成了短发，正憨憨地对我笑，口型里是“叔，你来了。”
“灵儿这是怎么了？”我忽然开口：“照片上本来的黑色校服，怎么变成了白色连衣裙？”
这一声，似乎惊动了许多人，我一抬头，见灵堂里许多人在看着自己，神情各异，不过大多数是一种带着惊恐的打量。
“哥，你疯了不成？灵儿一直是白衣啊？”李希道。
“可是……”
我抬头，见灵儿的照片上的衣服又变了，此时已经不再是白色连衣裙，而是粉红色的礼服！头发也不再是短发的那种，而是盘了起来！
“怎么又变成了粉红色的了？”我喃喃道。
“沈哥？你醒醒，这本来就是粉红色的啊。”李希有些急了，走到我跟前，晃动着我的双肩：“沈哥，你这是怎么了？本来挺理智的人，怎么有些神神叨叨的。”
“不对。”我拼命摇头，指着照片：“灵儿明明穿着的大花袄……”
听了这话，李希忽然不再劝我，而是跟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下把我摁住了。
“你们做什么？”我拼命挣扎，可是耐不住七手八脚，终于被人捆了起来。
“他疯了。”有人道。
“是疯了。”李希站在那里，擦着额头上的汗，脸上尽是悲悯：“我哥一直是好人，可惜伤心过度，给疯了，你们把他送医院吧。”
“别，。”我忽然叫了起来：“你们想做什么？”
正挣扎里，忽然被人摁住了手指，有人在强行拿着自己手指，摁手印。
“你们做什么？”我死命挣扎着，想去掏枪，却无论如何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们拿着自己的手指，摁在了白纸上。
“他疯了。”有人道。
“是疯了？”有人附和。
最后是李希的脸，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哥，你是真疯了，还是假疯？”
我本来应该毫不犹豫地说“我没疯”，可是看着那渗人的表情，竟不由自主地道：“我疯了。”
李希忽然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贯入了我的耳朵，几乎让我要崩溃，我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让自己不要受影响，却无论如何堵不住，被李希一下抓住了手。
“哥。”他的脸就在我眼，尽在咫尺，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表情是什么，只有近处的呼吸声：“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口里本能地回答。
“你被恩情捆住了。”他冷笑：“所以看不清真相。”
你被恩情捆住了。
这话如雷震耳，眼前的场景忽然急速地流动，我猛地睁开眼，正对着一张脸，黑暗里烁烁发光的眼眸，熟悉的气息，与古龙香水的味道——李希。
“李希？”我揉了揉脸，清醒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灵儿的床前睡着了。
“你对得起我吗？哥？”李希的声音十分冷，像是三九腊月里垂钓的冰窟，眼眸里全是仇恨。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你对得起我吗？”李希又说了一遍，声音在发颤。
我依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李希你怎么了？”说着，忽然想起了灵儿，低头看着床上。
灵儿紧闭着眼，似乎已经昏昏睡去。
“你居然睡在我女友床上，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这么做，你知道羞耻吗？沈渊！”李希还怒吼一声。
灵儿猛地睁开了眼，一双宛如星空的眼睛，看向了我，空荡荡里，竟是一片凄然的无助。
我虽然不懂这种无助代表什么，可是这种神情刺穿了自己，站起来呵斥道：“李希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真有你的，哥，害死了我二叔还不成，还要勾搭我女友，骗我离开自己的事业？”李希不停地后退，后退，冷笑，眼眸了已经是一片仇恨，咬牙切齿——
“这是什么仇什怨？”
听到这句，我脑袋“嗡”地一声，眼前一片发黑，待清醒过来，见门敞开着，李希已经不知去向。
“叔，你别急，他这是犯浑！”灵儿在我背后喊了一声。
“你先休息，我去找他。”我沉声道，回头，见灵儿强自挣扎着正要坐起来，可是无论如何做不起来，白炽灯下洒在她的身上，泛起白光，整个人也融在白光里……
“先躺下歇息。”我走到她跟前，强行摁住她，摁铃叫来了看护，这才转身而去。
出了门的时候，李希早没了踪迹，正是晓明时分，走廊上静悄悄的，我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把我二叔害死了还不够吗？
什么仇什怨？
那个抱着饭盒的朴实少年……
我扶着门框，倒退了一个趔趄，转身到了门里，闭上眼，慢慢蹲下来，抱着头。
有些伤疤，只是不想去碰，稍微动了一下，竟是鲜血淋漓，连哭也觉得奢侈……
“叮铃铃。”手机忽然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