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担心队长……”我气势立时弱了下去，讷讷解释。
“扯淡，王队什么人，大不了受处分！咱们一起受处分就是了！可是小沈，你看到这几天的媒体了吗？都快超爆了，说什么的都有，不知是谁带的节奏，大部分都在扒皮你呢，说什么影视公司贿赂了你，贿赂了警察，那个王玲母亲上蹿下跳的，说星月勾结资本，枉杀人命，咱们警察拿了资本的钱，要替杀人犯开脱，真是诛心呢……”
“我知道。我知道。”我把头顶着车玻璃，咬牙。
“好了，好了，不说了。”老许大概感觉到我要崩了，转口安慰：“骂就骂吧，又不少块肉，你这几天别看电视，也别上网看新闻，什么也别问，躲过了就好了。”
我苦笑。
来来回回，连累了王队，连累了这么多兄弟，甚至寒了冷萱，后悔吗？
眼前浮出星月那夜的绝望，煞白的脸，空荡荡的眼神，像是沉溺在水里伸出的手——“大哥，我被人害了，救我。”
我忽然吸了口气，其实自己对小李说得冠冕堂皇，骨子里，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心结吗？
那种被人陷害的感觉，沉溺入水的绝望……
只是凭借这么点感觉，连累这么多人，真的好吗？
一种痛苦的内疚，像是击在心上的锤子，重重地落下，让我翻不过身来……
想了想，忽然自虐地打开了手机网页，娱乐新闻头条便是星月的杀人案，下面大标题——《资本侵害法律，弱者无处诉冤。》
下面则挂着我的采访头像，写着星月的“性贿赂”对象云云……
天涯，微博，微信，QQ上都在猜测，扒皮，把星月的黑历史都翻了出来……
我自虐地看着，见天涯上有帖子，写着《关于那个警官，我想说几句实话。》
我心中一动，点开，见上面第一句话写着——
“这个警察是个杀人犯。”
我忽然闭上眼，不让自己看到那些话。
车子里很静，只有嘘嘘的风，吹着脸上一片的凉气，一只飞蛾见了这边的亮色，飞一般扑了进来，撞到了电脑屏幕上，又“啪嗒”落在了键盘上。
八卦的这么详细，说得这么恶毒，应该是我真正的敌人……
我夹着烟卷，看向车窗口，看着风吹着烟，滚滚地落入黑暗之中。
有人在带节奏。
……
咨询所门前，依然零星地坐着几个人，不知是记者，还是粉丝，在对面的广场上，则插着“还我公正”之类的小旗，不知是那一派的，不过根据网上的舆论导向，应该为王玲助威的，毕竟这年头，所谓贪污受贿，所谓资本权贵，都是爆点。
我开车到了角门，悄悄地溜了进去。见冷萱的工作间还亮着灯，正要推门，冷萱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我，喜道：“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
冷萱伸出手握住我：“别难过。”
她的声音不是往日那种平静冷然，而是带着一丝安慰的柔软。
我没吱声，与冷萱垂眸相对。
“小沈，那些帖子我看了，那个扒皮你的，毫无疑问就是王跃，你晓得，他巴不得你死的。”冷萱淡淡开口。
我点头：“是我自己作死，怪不得他，如今什么线索都没了，即使有嫌疑，证据也很安难找到，入梦查了查，也猜不透他们的心理，所以我想找出星月那几个求救人格，直接问问她当时的凶杀过程。”
冷萱低下了头，看着我们交叠的影子，轻轻道：“星月现在一直处在人格空窗期，找出她的求救人格可不容易。”
“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苦笑：“其他的途径都用过了，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那个店主纵然能及时醒来，我们也未必能强迫得了他做证人，还有一天半，军令状的时限就到了，只能从这边想想办法。”
“怎么下手？”冷萱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挽起了袖子，抬头看着我，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我沉吟着道：“从前是自然催出她的那些人格，现在咱们要强行寻找其中一个，只能从触发点下手……”
冷萱沉吟了下道：“凶杀案应该是触发点，咱们模仿一下就成。”
……
冷萱扶着星月坐起来，给她嗅了嗅清凉油。
星月慢慢地睁开眼，忽见眼前的人背部全是血，别上还插在一把匕首，忽然大喊一声，整张脸碎裂开来。
这种的情形，我在阮芳的脸上曾经见过，是各种表情，不同人格，一起堆在同一张脸上，那种样子比贞子恐怖多了。
“人格开始碎裂了。”我转过身，看着那张表情拥挤在一起的脸，忽然有些不忍心看，低下了头，攥着钟摆。
忽然听冷萱惊叫一声：“小沈。”
我一抬头，见星月抓着匕首，恶狠狠地向我扑来！忙一下闪身躲过，她“噗通”倒在了地上，整张脸就这么平趴着，一动不动。
我快步走过去，叫了一声：“星月”，她忽然侧过身脸，裂开嘴一笑，抓起匕首向我胸前捅来，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下抱住了她。
她张口咬我的脖子，冷萱拿着针管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似乎要给她打针。
“别。”摁住星月，对冷萱摇头：“如果让她停止了，咱们刚才就白费了。”
冷萱听了这话，手一抖，握着针管不动了。
星月在咬我的脖颈，死命地咬，一种撕裂的疼痛从脖子这里传来，我却一动也没动。
“小沈。”冷萱见我流血，有些忍不住了，攥着针管，向前挪了挪。
“忍住，冷姐。”我咬牙，也不知道让冷萱忍住，还是让自己忍住，其实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至于如此，没法子，是真的没法子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那种疼痛渐渐麻木了，星月的咬劲越来越轻微，最后把头“耷拉”到了我的肩头，不动了。
“好了。”冷萱近乎欢呼一声，抓住星月的胳膊，却被星月一把推开，我以为她还是那个杀戮人格，忙一把扭住她的胳膊，谁知她转过头来，盯着我：“大哥。”
狰狞的表情已经消失了，眼睛开始空荡荡的，眉毛要落了回处，嘴唇轻轻地张开，那双美眸盯着我的脖子道：“大哥，你受伤了，是被我弄得吧？”说着，眼泪蜿蜒而下。
爱流泪的绝望人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