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答，只弹了弹烟头，看着那渺渺升起的氤氲：“唐小姐不是一直说这里有鬼的？”
唐玲听了这话，打了个寒战，抱着胳膊，低低道：“那个时候是开玩笑的。”
“现在呢？”我眯眸。
“现在……”唐玲一下抬头瞪着我：“那个……冯家日记好吓人，我……我被吓坏了，还有妹妹的事情，她莫名其妙死了，我真怕是李逵捉鬼……哦，不是，是说，我说不清。”
她摇了摇头，身子微微发抖。
“我也不知道。”我老实地说了一句自己的感受，讲真，现在我真的不知道。
我现在已经有点分不清，这幕后是人还是鬼。
唐玲窥了我一眼：“沈警官怕吗？”
我没答，只是拼命抽烟，屋子里的花香迅速被烟熏代替了，可是这种感觉很好，因为它是人间的味道。
“沈警官白天出去，是找三姨太的经历了吗？”唐玲不知为什么，忽然换了话头。
我点头。
“她……她为什么会杀那么多人？那本纪事里并没有说的太清楚。”唐玲小心翼翼道，仿佛怕惊动了什么：“那个冯十三对似乎对三姨太的印象也不太好，似乎觉得她生前便是恶人，死后更是作恶。”
我沉吟了下道：“她为了救唐家，去陪日本人，后来抗战胜利回来，反而被定罪成了汉奸，冯家不仅见死不救，反而逼着她自杀，她临死前发下毒誓，头七回来会杀尽冯家人，那个冯十三是三房的人，对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
唐玲点了点头。
屋里忽然沉默下来。
其实我感觉唐玲有事要说，可是她一直没说，一直在绕圈子试探，可我也没主动去逼问，这个局，急不得。
“沈警官……你说未遂是一种什么罪？”唐玲忽然又开口，带着几分焦灼。
“未遂？”我奇道。
“就是……强X未遂啥的，跟强X是一种罪证吗？”唐玲打了个手势，月夜如水，灯光朦胧，这样的美人坐在对面，本来是赏心悦目的图景，可是却是在这样可怕的时刻，谈论着这样可怕的话题。
“判罪的重要依据是后果，犯罪实行和未遂还是不同。”我一板一眼地回答，想起白日莉莉的死，忽然问道：“唐玲，你的继母程丽与莉莉有矛盾吗？”
唐玲一怔，摇头道：“没有。丽姨很宠她们的。”
“对你呢？”我盯着她的眼眸。
“对我？还好吧，比她们更严格一些，也许是更关心我吧。”唐玲忽然勉强笑了笑。
我想了想这几日程丽与唐玲的相处，两人似乎敬而远之，没说过几句话，程丽对这个大女儿甚至带着几分敬畏，真不像唐玲说的那样“更严格”……
“怎么，你怀疑丽姨下毒？”唐玲说起这个时候，终于振作起来，双眸变得炯炯。
我摇了摇头道：“只是问问罢了。”
唐玲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要说的？”眼见唐玲不停地绕圈，我终于忍不住了，唐玲到底知道了什么？她要告诉我程丽的杀人手法？
唐玲身子一震，摇头道：“没，没，不是啊。”说着，低下头，用力揉搓着衣角。
我见问不出什么，只得站了起来，走了几个来回，催眠……
依然不成。
我沮丧地挠了挠头，唐玲大约感觉到我的不耐烦，站起来告辞道：“那我先回去了。”
我点头。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走到门前，手搭在把手上，忽然转头道：“沈哥哥，你说世间真有鬼复活杀人吗？”
我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见她已经推门出去了，那楠木门并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一阵风吹进来，凉意顿生……
第二日起来下楼，冷萱在厨房做饭，程丽呆呆地坐在饭桌前，不知在想什么，见我下楼，瞳孔缩了缩，低下了头。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对面，冷萱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三明治，牛奶麦片，烤肠和香喷喷的油酥饼，若不是出了这么多事，我真相夸一声“冷姐也是贤妻良母”呢，可是这显然不和氛围，于是我拿了一片三明治，咬了一口，对她笑了笑。
她也回之一笑，阳光暖暖，映着她的脸，有种慈和的美，她伸手把把食物分了盘，推到程丽和姗姗跟前。
姗姗坐在程丽跟前，一直紧着问：“丽姨，李嫂去哪儿了？莉莉去医院，什么时候能回来？”
程丽发了会儿怔，抚摸着姗姗的脑袋，却一言不发。
姗姗嘟了嘟嘴，看着冷萱，伸手道：“冷姨，我要果酱。”
冷萱亲手把果酱填在三明治里，递给她，姗姗嘻嘻一笑，开始吃了起来。
冷萱微微一笑，一抬头看着我正盯着她，侧头道：“怎么了？小沈。”
挡着外人，我自然没法说别的，只道：“唐成要回来了吧？”
“快了，说是下午到飞机场。”
程丽在旁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竟打了个寒战，忽然抓住冷萱的胳膊道：“冷大夫，我可没碰过莉莉的杯子。”
“我知道。”冷萱拍了拍她的胳膊，看了我一眼，轻轻道：“警察会把过程告诉他的。”
程丽“嗯”了一声，用勺子搅动着茶杯里的牛奶，却没心思喝，颇有些坐卧不宁。
我一会儿吃完了，对冷萱使了个眼色，冷萱指了指程丽，示意还不能离开，递给我一个托盘：“你把早餐带给唐玲吧，毕竟妹妹忽然没了，她可能有些受不住。”
我想起唐玲昨夜欲言又止，沉吟了下，点头，转身向楼上走去。
“蹬蹬，蹬蹬。”
敲了半天门，唐玲终于把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丝绸的白色睡衣，披着头发，抹着艳红的口红，揉着眼看着我：“沈哥哥。”
神态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娇憨热情。
我没作声，走了进去，把早餐放在她的桌子上，见桌子上的电脑是打开的，上面是百度的搜索网页：
“你见到鬼了吗？”
“我的真实见鬼经历。”
“鬼是什么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