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点了点头，看着满屋子的刑警，忽然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
“别紧张，慢慢说。”老许缓声安慰：“你是她的班主任？这孩子家庭怎样？”
“单亲家庭。”王浩说得很快道：“小时候离婚了，她母亲带着他，性子胆小懦弱，有些受欺负。”
“受欺负？”王队挑了这句话，与我们对望一眼。
“是。”王浩点头道：“但是后来就不怎么严重了，因为我做过一些工作。”
我一怔。
“你是个好老师。”老许赞了一句，又问道：“那这孩子恋爱了吗？”
王浩犹豫了下道：“学校禁止早恋的。”
“兔丁，王虹下午来的时候，欲言又止，你觉得他要说什么？”我盯着林浩的眼睛。
林浩眨了眨眼，似乎感觉到我的不满，苦笑了笑，正要说话，忽听小李在旁道：“沈警官，这是诱供，我们不应该引诱嫌疑人往自己想象的答案上引。”
“你有完没完？”小张气道：“你就是跟沈哥过不去是吧？这么明显的嫉妒嘴脸真的好吗？跟个女人似的……”
“小张。”我拽了一把小张，对小李道：“你说的对，不过我跟林浩是好友，他应该不介意。”
小李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道：“不管介意不介意，都是违法。”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林浩打圆场道：“其实这孩子是有些受欺负的，因为他跟老师关系比较近，大家都是上过学的，都知道一般跟老师关系特别好的学生，都不太受欢迎，可也不至于上升不到生死冤仇的地步。”说着，对我眨了眨眼，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恳求。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货大概顾忌自己声誉，不想把匿名信的事情抖出来，想了想，这点事也确实不至于要杀人，因此动了动嘴唇，没提。
王队沉吟：“小沈，你说呢？”
我还没说话，听小李抢着开口道：“王队，这就不对了，社会关系只能推测动机，而人心，是最难推测的东西，你怎么知道十几岁的孩子想什么，若是你明白了，也不用那么多教育家了。”
“那你想做什么？”小张冷笑。
小李面无表情地盯着小张的脸，吐出两个字：“证据。”
“证据？”
“是，证据，只有证据，是无法抹杀的，是清晰的，可辨的，跟某些催眠的神棍胡扯，是完全两回事！”
“你欠揍是不是？”小张大怒。
“小张。”我拉了一下小张的胳膊，正要说话，听小李道：“我记得沈渊身上还有案子吧？王队，嫌疑人什么可以办案了？”
王队一怔，讷讷道：“这……”
“明人不说暗话。”小张撇开我的手，上前逼近小李道：“你总是针对沈哥，到底为啥？说吧？他是抢了你老婆呢，还是杀了你父母。”
“小张！”王队见小张越说越不像话，啧了一声。
小张掐着腰，怒瞪着小李。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我不欲多事：“我今儿来主要是帮朋友，若是没什么别的问他，我们就回去了。”
“小沈，你还是留……”王队似乎要挽留，我摆了摆手道：“王队，这里有你们足够了，我还是从别的途径想办法。”
王队听我话里有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也好。"
小张当我怕了小李，不服气地嘟囔道：“凭什么？”
我对老许眨了眨眼，老许点头，我与林浩一起出了浴室，门外站着几个宿管老师，正围着马师傅议论纷纷。
此时里面的小张追了出来，对我道：“沈哥，沈哥，你别跟那货一般见识，他是刚来队里的，鼻子冲天，等我闲下来收拾他，早晚把他弄老实了！”
我苦笑道：“我哪有时间跟他一般见识，有天赋的人总有几分傲气，你别跟他计较才是，他来了是好事，对侦查工作有力。”
“圣母啊。”小张拍了拍我的肩头，对着林浩嘿了一声道：“林老师，谁是马师傅？”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马师傅立时转过身来道：“是我，是我。”
小张招了招手道：“马师傅跟我来。”
“不走吗？三儿。”林浩见我在门口逡巡着，有些疑惑。
“稍等等。”我放低了声音，问道：“浴室后面是哪里？”。
林浩会意，点头道：“跟我来。”说着，领着我向浴室后面转去。
我抬头看着林浩的背影，心里头微生异样，这家伙在王虹死的时候还有些悲伤的摸样，不过片刻，就恢复正常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人成熟了，还是对学生不过面子情，不过那王虹对他倒是很亲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到了浴室后面，这排浴室是一溜的平底房，蓝色白底的漆，刚刚装修好了的，不像我们从前的公共浴池，大家都赤诚相见，没啥好掩饰的，大概是为了能保护隐私，每个单间都有一个衣橱，一个喷头，封闭的门锁，锁是由看浴池的宿管老师拿着的，教师定时分配钥匙号。
单间是完全封闭的，只有一个通气孔，成年人也只有一只手能通过，身子根本甭想，所以不可能从这里通过，那么……只有门了。
可是马师傅说，当天傍晚时分，洗澡的人只有王虹一个，那么到底谁杀了他呢？
我与林浩刚绕回来，见马师傅已经出来了，正唾沫横飞地对同事说着什么，大概生平没有经历过这么险要的事情，说得竟有些兴奋，其他人则啧啧称奇。
“老马，这次你可得想明白了，你的口供最重要的，你想清楚了没？当时真的只有那个男生？”一个宿管老师点着那老马的肩头道。
马师傅摇头道：“我发誓，真的只有他一个，这里有监控，警察已经拿走了摄像头，屋子都是锁着呢，我见他长久不出来，敲门也不见人，这才回来找了备用钥匙才把门打开，如果有人进去，也不可能从里面锁上啊。”
“会有人偷了你的钥匙吗？”那宿管老师问道。
马师傅脸色一变道：“不会吧，我今儿一直在值班，钥匙都锁得好好的，没见什么变动？那孩子来之前，我还检查了一下门锁，都好好的呢，而且最奇怪的是，真的有人开了锁，杀了那孩子，总得让人看到吧？摄像头根本没人，我也没见到，真是活见鬼了。”
这话出口，一阵冷风吹过，众人不由打了个寒战，一个宿管老师放低了声音：“我倒是听说，这学校是闹过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