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薇薇没有马上发表评论，而是安静地听着他讲解下去。
“至于他们最后为什么会走进那条巷子，许是因为他们看见了什么，吸引着他们中途又改变主意，没有去周略的家，而是去了那条巷子。”他停顿了下，瞧她一眼，有意靠她：“你说说，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个……”粟薇薇双手托着下巴，在脑海总想象了下当时的情况，如果她是个男人，半夜走在路上，到底看见什么，才会将一切抛诸脑后跟上去？
散漫的目光不时瞟向笔记本，最后毫无预兆地停留在两名被害人的情感生活上，登时灵光一闪，低声惊呼：“我知道了，是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美女。”
从赵天海和李在华的档案来看，目前都是单身，就长相和经济条件而言，也的确不讨女孩子喜欢，所以到了三四十岁还是单身。另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赵天海曾经有侵犯异性的记录，只不过没有得逞，所以这件事就没有闹到警察局，但其电子工厂的许多员工，却是知道这件事。
再综合这件事，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纪程然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有呢？”
“还有，那个女人一定就是其中一名凶手。这样一来，除了周略、布拉德利，再加上那名很有可能存在的女人，就符合你之前所说的，凶手可能有三个人……那布拉德利呢？他的罪犯特征，你好像没记录。”
她又重新翻了笔记本，浏览一遍后，果然布拉德利的资料少得可怜，只有一些个人基本资料。相比之下，另外几名嫌疑人的资料反而不少，她看了一遍，又混乱了。
她求助地看向他。
纪程然远目眺望着公园外的车水马龙，静默一瞬，才慢慢地说：“他身上有福尔马林和uw液的味道。”
“福尔马林？”粟薇薇的专业就算跟生物医学五官，也知道福尔马林的作用是浸泡尸体方便解剖，可是UW液她却是第一次听过。
“器官保存液。”他解疑道：“任何器官一旦离开身体，就会失去血液供应，细胞得不到所必需的氧气和养料，在极端的时间内细胞都会死亡。UW液是国际上目前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器官保存液，通常从解剖身体取出器官后，在24小时内可以尽量保存其器官结构和活性。”
粟薇薇吃了一惊，半晌反应不过来。
纪程然的嗅觉那么灵，大概他又是通过某种渠道接近过布拉德利，然后不出意外地嗅到他衣服上残余的味道。福尔马林的味道具有刺激性，想必他说的没错，至于什么器官保存液，她没见过，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
“除了味道之外，你肯定还有其他发现吧？”她才不相信以他的性格，光凭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就能断定对方是凶手。
纪程然喝了口水，这才说道：“除了味道之外，我调查过了，布拉德利在到西江市之前，曾去过几个地方，都是国外二线城市，而他每到一个地方都差不多呆半年左右，那半年里，都会发生一两件命案，无从查起。”
粟薇薇握紧了拳头，义愤填膺道：“那还等什么，既然已经他已经有这么多疑点，我们完全可以马上把他抓起来审讯，他要是敢狡辩的话，就直接来个高压审讯，就不信他不肯认罪。”
可惜，她想的始终太简单，如果真的在没有确切证据下就抓人的话，那一切都轻松极了。更何况布拉德利是外籍人，国内公安厅虽有有权利实行地域性管辖，以确保本地的安全，但也不是能平白无故抓人的。
另外，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她，那就是布拉德利在国外的身份不简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或许跟他的过去也有一点关系。
这也是他没有将布拉德利资料写进笔记里的原因。
看出了他的犹豫，粟薇薇疑惑不解，但又想他所做的每个决定应该都有自己的考虑，也没想那么多。
等两人聊得差不多时，街道上已经路灯朦胧，人影稀疏。迎面扑来的冷风也更加刺骨，她差点将整张脸都缩在帽子里。
纪程然轻柔拨开她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重新把她的围巾和帽子穿戴好，这才牵着她的手走回招待所。
路上，他都在琢磨着，这起案子到底还要不要掺和进去。
一周的时间，所有人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尽快水落石出，破案后还所有被害人一个公道。他自然也是这般想，因此这几天，几乎都是没日没夜地钻研案子。把他能力范围内，所能查到的线索，都不遗余力调查了一遍。
结果，很出乎他意料。
如果只是一起简单的凶杀案，也许他早就可以破案了，根本不用再拖几天，就像薇薇所说那样，直接把人抓来高压审讯一番，就算他不出手，警察局里的那些审讯办法，估计也能耗到布拉德利承认罪行。
可事实是，布拉德利或许只是一个傀儡，替人卖命跑腿的傀儡，而像他这样的傀儡在全球不知道有多少。
涉及到那个组织，他一时间竟乱了分寸。现在，还不是正面交锋的时候，而一旦他参与进这件案子，那他的身份和行踪，也势必会曝光……
就这样一路纠结到了招待所，粟薇薇一回来，就立即去打热水洗澡，留下他一个人站在窗边，俯瞰着下方五彩斑斓的夜色。
适时，陈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手机那边的语气很焦急：“纪老大，蒋小娟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要动她可能有点困难，你知道她背后的势力是谁吗？”
他这样一问，是打包票纪程然并不知道，谁料到他却淡淡“嗯”了一声，语带嘲讽：“能把活人开膛破肚，连眉毛都不眨一下的冷血动物，除了那人还有谁？”
陈墨心头一凛，听这话，便知道他也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查到凶手，可是，却发现凶手是他们暂时最不想招惹的难缠死敌。如果是警方的话，可能一时之间还无法查到布拉德利和蒋小娟背后的势力，自然也不会考虑到那么多。
可他们不一样，继续追查下去，对方也必定会顺藤摸瓜查到他们的身份。到时候，就算他们不出手，危机也会像病毒一样找上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