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不知对方这股莫名的烦躁哪儿来的，愣了一下，只得好言劝慰：“放心啦，我也没让你立刻马上这会儿就出结果，没事你慢慢弄。”
安健却不耐烦了，目光冷下去，俊容透着迫人的森然：“肖大夫，救人如救火，你知道我们为弄这点线索费了多少力气吗？是别人紧跟咱们屁股后面追，稍有不慎就得陪上命！你让我们等？！你考虑过说这话时我们的心情吗？”
不料那头的肖谦更火了：“你们的心情？那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连吃个饭都备觉压抑！说辞就将工作辞了，对了你们知道我那工作是怎么来的吗？市第一医院是那么好进的吗？！现在这个实验室跟我专业不对口，我虽然坐着管理的职位，其实处处受钳制，你们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他这一连珠炮，倒让 许宁心里痛快了许多。
原来为这些事焦虑。
“是我对不起你，”她接过安健手中的电话，语气轻软温柔，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气息：“让你辞职去北京，都是为了我。我知道，这年头找份好工作不容易。市一医的职位挤破头也不一定能到手，当初肖大夫你一定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能上的吧？”
肖谦不说话了。
许宁看了安健一眼，意思很明白。
对方电话里的怒气，不是因为抱怨，只是想得到安慰而已。
“跟了那么久救护车，终于熬到转急诊，这时候辞职，确实挺可惜的。”许宁的话，仿佛是一股沉沉厚厚的暖流，瞬间就强势没过肖谦的心头……
“行了别说了，”他硬下心肠来打断许宁的话：“也不是全为了你。我是值夜班值得烦了，照这种进度，哪天才能熬到转科？升主任那就更别想了。现在能一下坐到主管位置上，也算一步登天，其实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许宁很委婉谦虚地摇头：“不是，当然我得感谢你。你是在救我，你只是为了救我，我很明白。”、
肖谦又不说话了，半天，话筒里传来深深的叹息。
“对了，你打来得正好，那些臭虫和孢子的研究结果又更新了。哦对，我的意思是，又有新结论了。因为我们这里都是用邮件交流，有成果就挂在同一平台上，所以我说更新。哎呀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许宁微笑，她听得出来，其实肖谦在那边过得还不算坏。都是年轻人，哪有不喜欢高精尖的？！
恨不能时刻站在世界之颠才好呢！
这样一间实验室，正对肖谦胃口，他爱研究多过临床，只是思念之情，让他有些心理失衡罢了。
至于是思乡还是思人，也不必分得那么清了吧。
反正在肖谦心里，他是不会刻意去追究这个问题的。
“行，你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吧。”
许宁不出声地吁了口气，瞥了安健一眼，后者轻轻哼了一声，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城去。
“我就通俗地说下吧，那些术语反正你也来懂。哎呀不是轻视你的意思，你别误会，只是电话里交流得简捷快速。”
许宁又笑：“行啦肖大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谨小慎微了？我是那种一点就炸的脾气吗？说你的吧，我不生气！”
肖谦不好意思地嘿嘿两句，通话的气氛又有些回到从前的轻松。
“你上回送来的触角，看似臭虫，其实经过基因分析，早不是那种昆虫了！它的基因显示出，这家伙就是个四不像！也不知什么人用了什么方法，在原有的昆虫基础上，创造出这么个恶心又不稳定的东西！说恶心，因明显看得出来，改造基因的结果是为了创造出更大更强更有攻击性的生物，因此混入了多种基因组合，造成的后果就是此生物的极不稳定，而且，这种不稳定性，也是完全不可预测的。换句话说，它的视力似乎是更敏锐了，可下一秒就有可能失明，体力貌似增强，可不知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小小的碰触也可能让它骨断筋裂。总之，看起来更有攻击性了，其实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许宁若有所思地听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家伙还只是个半成品？”
肖谦犹豫一下，嗯了一声，随即语气变得沉重：“真有人在制造这些东西？”
许宁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不然你认为它是怎么来的？！自然界生物变异吗？”
肖谦不觉身上一阵发冷，打了个寒战：“我只是不明白，造这种东西出来干什么？！”
许宁眸中浮现森冷寒霜：“人心险恶，真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肖谦急切地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安健的车正好于此时进了隧道，肖谦的声音被一阵电子噪音替代，直到出了屏蔽区，许宁正好听见他没头没脑地结论：“这也太不靠谱了！”
许宁不由自主地附和：“这整件事里就没一个地方是靠谱的，以后别用这个词了，我听着耳朵都起茧子。”
肖谦悻悻地转了话题：“对了，再说那块孢子，就是会发光的蘑菇君。你们的猜测也是对的，这东西似乎是针对那不，”他将靠谱两字吞回肚子里：“不稳定的臭虫特意制造出来的。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太极八卦图，一阴一阳，碰一块就相互抵消。但似乎，臭虫的发展，也是借由它的生长延续下来的。也就是说，孢子的一部分基因，被嵌入臭虫体内以完成它的改造，但很奇怪的是，成年的孢子，又对那家伙有极大的杀伤力。”
许宁眯眸一笑，然而那一刹她眼角分明有冷芒闪过，唇角亦是抿就了诡异的弧度：“也就是太极阴阳两眼中，互相流入互相生成的关系了？”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浩瀚宇宙间的一切事物和现象都包含着阴和阳，以及表与里的两面。而它们之间却既互相对立斗争又相互资生依存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