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总是个生意场上的人精，这种场面还能看不出来？知道光说虚的蒙不过去，这两位主，都不是容易蒙骗得了的主儿。
“不过您看，这房产证我也不能随便就在身上搁着，总得放银行保险箱里吧？现在您看外头，又是风又是雪的，也快到四点半了，从我这儿赶到银行，差不多也快下班了，要不您看，明天早上，咱们取去，成不成？”
许宁本意并不在那张纸上，只因那是母亲经手过的物件，她总觉得，可能里头会有关于母亲的线索。
“明天也行，不过郭总，我有个问题。这房产当年过户给我父亲时，你祖母在场吗？”
郭总一昂脖子：“那是必须的！你奶奶离了我祖母那是饭也吃不下滴！什么事不由我祖母替她老人家操办着，她老人家哪能放心哪！”
“我父亲，就真的一直没回来过？”
“也不知您父亲怎么想的，老娘快不行了，也不回来看一眼，不过听说他一直也身体不好，老太太说算了，也免得路上颠簸，儿子受累，自己也不放心。”
许宁不知该如何接腔。身为人子，父母临终不能回家送行，实乃大不孝，这一点上，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出替自己父亲辩解的理由。
“老太太哪一年没的？”一直沉默的安健忽然开口：“能不能请郭总说说具体时间？”
郭总略想了想便报了个年份，许宁听着一惊！
竟是父亲去世前一年！
再联想到刚才他话里提到，父亲身体不好不便远行的事，她莫名觉得后脊梁骨发凉！
回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觉得父亲有明显不适，可连远在老家的祖母，连她同她的下人及后代，都知道父亲身体不好？！
只怕也正因此，父亲早逝，才并没有引起什么怀疑吧？！
以父亲的为人，并不是不孝之人，之所以没能回老家替老母送终，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只恨自己当年太小，许多如今想来关键之极，当年唾手可得，然而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许宁咬了咬牙，再抬起头来时，向来干净澄澈的眼球，也有了血丝。
“我母亲回来，是哪一年？”
郭总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当然是您父亲去世那一年，也就是三年之后。”
许宁心里一咯噔，立刻跟安健对视一眼。
两人皆有心照不宣之意。
父亲是一年后去世的，哪来三年之说？！
将自己送进孤儿院后的其中两年时间，母亲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
“那，她来，”许宁斟酌着词句：“有没有提到什么，或是，说过什么？”
其实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了，因为当事者早已离世，现在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当年恐怕也丁点大，存不下什么记忆。
不想对方一拍大腿：“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我祖母那儿，一直收着张方子，是你家老太太去世留下的，说给儿子的，不过儿子到死也没来，那就留给媳妇吧。”
许宁浑身一紧，眼神中顿时掠过一丝冷厉：“什么方子？”
郭总不以为然：“当然是药方子啦！老太太是中医世家后人，一直潜心研究中医药，虽不开门做生意替人看脉，家里上下几口人，大小毛病却都是她老人家一手包办。就我爸小时候，还吃过她开的黄连泻心汤呢！”
许宁深深地抽了口气，这一刹之间，她眼神之变幻跌宕让一直大大咧咧的郭总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大小姐您怎么了？没事吧？”
许宁勉强笑笑：“没事，那张方子现在哪里？”
郭总又是一拍大腿：“要不说这事奇怪呢！您母亲收下方子看了看，愣是没要，于是这张纸就跟那房产证，一并锁进保险箱里啦！”
许宁缓缓向后靠去，似乎有些如释重负，安健看着她血色回转的脸，稍觉安心。
看来，这一趟终究是没有白跑。
既然如此，又何必等到明天？！
“郭总，”安健浅浅一笑：“你刚才说什么天黑风大，那都不是事。坐车里怕什么冷风雪雨的？再说时间，现在才三点五十四分，银行五点半才关门呢！你有车吧？我来开，保管到哪儿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郭总一听，脸上的红光顿时没了：“别，别啊！你们大老远来，总得消停安顿好了，再去接老人家的遗物吧？明天早上就给你们，又不是隔着十天半个月的，人都来了，何必急在这十几个小时呢？！走走，二位，今晚我请你们王府饭店里吃大餐去！满汉全席！这规格够高了吧？不能不赏我这个面儿吧？”
安健不说话，许宁更不点头，只伸出一只白皙秀气的手：“拿来！”
郭总咕嘟咽了下口水：“别啊二位，真不给我这个脸吧？看我祖母面上，成不？”
许宁眼中顿时有森冷寒光闪过，唇角翘起嘲讽的笑来：“郭总，您不妨就跟我们说了实话吧，那房产证你到底拿去做什么了？做假换名估计你也不敢，是不是拿出去抵押了？”
郭总哭丧个脸，真如小孩子做了错事被当场拿捏住一般，窘迫可怜：“您怎么跟您家老太太一样？什么事让您搂一眼，就都知道了？没错，我是拿那房产去抵押了，前几年公司困难，年底发不出工资，难道让人白辛苦一年么？没法子，我只好……”
许宁狠瞪住他：“打算什么时候赎回来？！”
郭总陪着小心，撩起眼皮来看她：“下半年，下半年，就赎。”
许宁猛地起身，郭总以为她要动手，吓得一缩脑袋，没想到，许宁根本没这个意思，依旧虎着脸瞪住他，还把手伸到他跟前来：“拿来！”
郭总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的小姑奶奶，我现在手里真没那么多钱，还有好几笔外债没收回来呢！你这么逼我，我，我……”
许宁不耐烦之极：“谁逼你还钱了？我让你把车钥匙拿来！”
郭总一怔，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房产证不在了，你，你还要去银行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