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高岗,一间简陋的遮棚,一堆起伏的薪火,一个絮絮叨叨的白衣人,还有篝火旁满身是伤的伤患,一匹瘦马,在夜里坚强着。
“真是命大,竟然到现在都不死,伤得这么重,这路边的草竟然这么没用,竟然没把你弄死,为什么还不死呢?”
听其话语,绝对是个不靠谱的主。
“难得遇到一个伤得如此重还总死不了的人,也不能让你轻易就死了,哎呀,这手啊几乎都断掉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死你的手是会好起来的,甚至比以前更好,啧啧,差一点半边脑袋就被劈下来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不死,你的脸会好起来的,就跟以前一摸一样,不过前提是不能死了,还有这腿……”
对着一个昏迷中的人也能这么坚持说话,是得有多能讲。
“你干什么?快把我放出来”
“哟,不错,才醒过来就这么有精神,来我再给你加加料”
说着竟然端着药罐子一股脑往对方头上泼去,那人是避无可避,因为他被埋在了土里,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了外头,而且头上还有着不少绷带。
“噗噗噗,你干什么?”
“药兄我可是日夜照顾你几个月了,不然你早死了,竟然不感恩,看来这药你也不会喝,就泼了给你,意思意思一下”
“哟,还敢有意见,我让你有意见,让你有意见”
说着话就从旁边的草丛里抓下了一把草,往那人嘴里就送,一边塞还一边数落着。
“哎哟,还敢吐,我让你吐,我让你吐,你有本事吐我就有本事一直喂你,对嘛,吃,吃,吃,不错不错”
“噗噗,你放我出来”
“不行,你目前只有嘴能动,其他的部分还早着呢,再埋个十来天我看就差不多了”
“我的刀呢?”
“哈哈哈,果然没看错,你是个执着的人,放心吧,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基本差不多跟死了一样,但看到你还紧紧搂着那把破刀就知道你是个执着的人,药兄我最喜欢执着的人,我对说话比较执着,本来想改名叫话无双的,不过被揍怕了,话无双的事就不敢再提了,所以后来就一直叫药无双”
“我的刀呢?”
“恩,在那,放心吧,我喜欢执着的人,你的刀救了你,因为那把刀我才知道你是执着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大概是不会被人发现的,死了都没人知道,对了,你刚刚醒来,气力是很小的,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最多就是晕死过去,我试过,相信我吧”
“你……”
“是吧,最多就是昏死,还是死不了……”
“噗噗,你放我下来”
“你这家伙真是执着,有马让你骑,你竟然还要挑三拣四,你看我什么待遇,我还得自己走,虽然有点悠哉悠哉的,但毕竟没有马骑是吧,你现在全身还不能乱动,嘴倒是可以”
“那你就不要再让我吃草了”
“真没见识,那是草吗?草有那么大叶子吗?你吃的东西连马都不吃,会是草吗?真是气人”
“就不能什么都不吃”
“不吃可以,那你就只能吃马兄拉出来的精华了”
“好,我吃”
他是真的不敢赌,因为那个魔鬼是真的会把马拉出来的精华给他吃的,一想到那个场面,再困难的事他都得照办。
“对嘛,这样和谐的场面不是挺好?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做事干干脆脆,不是挺好”
没人答话,只听到咯吱咯吱的嚼草的声音。
“我说兄台,你是不是指错路了,怎么这许久了还不到那什么断崖坡,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我告诉你,药兄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可不要故意指错路,你听到没有……”
柳一刀想哭了,他心底一万个期望能早日到断崖坡,也好解脱这非人的折磨,他甚至无数次想过,死了要比现在活着不知好上无数倍,可惜他无法作出选择,不然他宁愿自我了断,他不敢答话,因为答话会更惨,这段时间以来他吃的各种草啊叶子根啊什么的,估计比一匹马一辈子都还吃得多,他真的要崩溃了。
“大哥,大哥,救我,救我”
“二弟,二弟,你没事就好,谢这位兄台,大恩不言谢,请进大营”
“小事小事,你弟弟被人都劈散了,我好不容易把他拼了回来,小事一桩”
“神医快快有请,这边有请”
“大哥”
“来人哪,扶二公子进去休息,神医这边请”
“好说,请”
“大哥,大哥”
“二弟,我先领神医进去,你这次受伤怎么话还多了起来”
“神医不敢当,在下药无双,直呼就可,神医是不能乱叫的,不然在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神医谦虚”君傲天以为在开玩笑。
“差点忘了重要事,管好你弟弟,不得乱动,切记”
“谢神医,不,药兄关切,请”
“请”
“大哥”
“二弟,你别乱动,神医有交代”
“他是神医?大哥你被他骗了”
“二弟,那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不允许任何人叫他神医,多谦虚,一看就是医道高人”
“医道高人,大哥,你真被他骗了”
“二弟,大哥且问你,你是不是像他说的几乎都被劈散了”
“这……”
“二弟,可曾找到父亲”
“不曾”
“二弟你先静养一段时间,好了立刻回雍都,朝廷一直想要为父亲立衣冠冢,被我拦下来了,一是我始终不相信父亲走了,二是一直期待你的消息,现在你回来了,立衣冠冢之事已经不能再拖下去,母亲那需要你”
“大哥,你呢?”
“就是翻遍大荒我也要找到父亲,你我兄弟不分彼此,家里有你大哥就放心”
“大哥,立衣冠冢之时你也不回?”
“对我来说,这里离父亲更近,你继承的是柳家,是爷爷的希望,你该知道我柳家向来是有大家无小家”
“我明白了”
“朝廷之事复杂,二弟,你不要只顾着你的刀,多留意其他事”
“大哥放心,我明白,对了大哥,乾元皇帝曾问过我你与父亲会不会反”
“你怎么回答的?”
“我相信父兄是忠于朝廷之人,绝不会反”
“二弟说得好,原来是他”
“大哥,什么是他”
“你不要管了,二弟,你好好休息,大哥发现你此次受伤过后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这是好事,哈哈哈”
君傲天大笑着走了出去,留下了一脸懵逼的柳一刀。
“报”
“什么事,缓缓张张的,成何体统”
“禀报将军,那个药无双将兄弟们已经快好的伤用刀挑开了,还往兄弟们伤口上泼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还往兄弟们嘴里塞乱七八糟的草,闹得整个大营鸡飞狗跳”
“现在在哪?”
“在伤兵营,受伤的兄弟们正在追着药无双打”
“走,去看看,等等,你说谁在追着药无双打?”
“受伤的兄弟们”
“是受伤的兄弟们,不是没受伤的兄弟们”
“是啊”
“是那些之前受伤站不起来的兄弟们?”
“是的将军”
“哈哈哈,传我将令,任何没受伤之人不得接近伤兵营”
“将军,那药无双呢?”
“由他折腾吧,我好像明白二弟所受的苦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