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有大木桩”
这是人之初闭上眼之后唯一残存脑中的念头。
耳边依旧是呼呼的风声,平日里他真的不敢去回想,可是这次再次跳下,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跳下是他唯一的生机,这与之前那次完全不同,不是求死,而是求生,他终于突破了练气二层,实在太不容易了,即便这样,以区区二层就能趋利避害,也彰显了他的特别,不过也只是特别而已,下方是什么,痛并快乐般期待着。
与上次跳崖一样的煎熬,人之初想不出自己为什么都要受到这样的遭遇,他是想上青天,不是跳崖,是在天空翱翔,不是像一件死物只会从高处往下砸,他张开了双臂用力摆动,可惜奇迹没有发生,也没有神奇发生。
“你他圈圈叉叉的你大爷的”
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睁开眼,他其实只是想看一眼,可他马上就后悔,他张开的四肢,企图让自己得到更多的阻力的举动,这个时候实在不该,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啪”
山涧里突兀响起了一声巨响,惊起了无数飞鸟。
这是一潭清水,人之初想要的阻力有了,可是,他这个摔法,没摔死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脑中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原本就重伤的身体,这回更是伤上加伤,人之初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拍出来。
“水?”
人之初先前怎么就没想到,他不忌水,在水里他如鱼得水,要是之前随便找个大湖,捏着鼻子往里一扎,就能躲过去了,他是事后马后炮,那样的情况之下想找大湖,他能活着是因为鹰眼那家伙留着他活命,否则早没命了。他先前追杀修士,后来自己被人追杀,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他拼着重伤的身体往下沉,危机并没有解除,他的身体表面是一层气膜,他的呼吸很顺畅,对于这些奇怪的事,他已经习惯了,会心一笑,原来他的生机是水,这一笑痛得他龇牙裂嘴,口里不断吐出大口的血,他的伤还是太重了,必须要马上疗伤。
潭底很深,是个安全的距离,人之初动一下都觉得浑身痛到心扉,所以他决定就地疗伤,越是人迹罕至之地,天地灵气就会多一些,这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郊野外的原因,当然,地点很有讲究,还要在名山大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山川水势起的是决定性作用,人之初运气好,这山涧潭底已经是了不得的地方了,再不胡思乱想,他的伤不能再拖下去,恐怕要花上不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冥想中的人之初被惊醒,他早已习惯了潭底的光线,有人在潭面往水里掷竹杆,力量之大超出了人之初想像,这么深的水,还能深深插进潭底的淤泥里,可想来人实力有多强,人之初知道,来人必是鹰眼,心中暗骂,不过就骂了几句,何必这样,要是平日里的人之初,这样的招数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因为竹竿进水以后一定受到极大的阻力,他想要预判竹竿的方向和避开是件很容易的事,可现在不行,他的行动不便,身上有重伤,竹竿雨下得更急更密,人之初所在的位置成了重点招呼的地方,来人已判断出这一片是极有可能的位置,人之初不敢大意,他必须换地方,最好找个石头洞躲进去,这个人这么疯狂,谁知道他不会下水来,所以人之初缓慢移动,好几次都差点被钉住,而鹰眼就像知道他在移动一样,幸好,没有持续多久,鹰眼离开了,要是再继续,人之初真的没有信心躲过,人之初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想停下来,突然想着不安全,要是再来一次,只要被钉住,他就死定了,所以他朝着崖底而去,虽然痛到好几次都想放弃,但他认为只有山洞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不然他就是停下来,心绪不宁,也无法疗伤。
花了不少时间,人之初终于找到了他的山洞,只能堪堪一个人进去,这是个洞眼,人之初伸头朝里探了探,洞里不是很宽,但足以藏下他,就是鹰眼拿着竹竿来捅,也无法捅到,这样一想,人之初便觉得真的安全了,视线开始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人之初能感觉到,天要黑了。
再不迟疑,人之初费了很大的心力,洞眼位置不低,其实还有其他不少选择,但洞口过大,万一呢,谁说得清,人之初的谨慎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平日里不怕实力强的,就怕较真的,现在他是怕所有,这样的谨慎救了他的命,他刚刚大半个身体进入了洞里面,听到湖面传来一声水响,鹰眼竟真的下水了,人之初急忙用力一撑,终于进去了,不敢大意,他往右侧游去,用力贴在最里面,调整呼吸,一动也不动,沉寂了下去。
鹰眼不知是发了什么神经,人之初先前胡思乱想认为的危险,竟然一一应验,太诡异了,幸好,天已黑,湖底更黑了,漆黑如墨,人之初一动也不敢动,鹰眼竟然爬进了人之初所在的洞里找,太变态了,气氛紧张到极致,浓到窒息,人之初能感到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厉害,他甚至怕对方听到他的心跳声,不过他庆幸这个水潭不是死水,上方流下来的水声,是他听过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他只有坚持,玩命坚持,这太煎熬了。
终于,鹰眼出去了,人之初不敢大意,依旧保持先前的谨慎,果不其然,鹰眼再次跳了下来,真是疯狂到可怕,人之初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除非实力够了,否则千万不要再去惹鹰眼,一个这样的敌人,会让自己紧张到发疯。
夜很长,人之初的煎熬还在继续,天快亮了,他其实希望夜更漫长一些,他愿意再多煎熬一阵,他刚想动,因为他怕天亮之后鹰眼再下来,那时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可在动的那一刻,他决定赌一次,以他现在的样子,出去更加危险,就留在潭底,就赌没有人再会下来。
几天后,人之初的身体好了很多,虽然没有恢复,但行动已没什么大碍,只是不能激烈运动,剩下的需要慢慢调理,人之初决定出去,他从湖底悄悄地游,小心谨慎地观察水面,在确定没有人之后,他迅速离水,往山涧里去,他穿梭在林间,告诉自己绝不能暴露在光线之下,他的小心谨慎有没有必要不说,但因为这么做,人之初才确认自己赌对了,还是山洞,他费了整整一个早晨的时间,才躲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想要到达悬崖上已经不容易,他还要找出让人看不到的各种隐蔽位置攀爬,他甚至在全身上绑上了绿色的枝条,将自己扮作一颗树,再以让人看不出的速度移动。
人之初的谨慎因为鹰眼变成了变态的极致,他吃了些山果,稍微补充了一些体力,不过他不敢摘树上的,只能检地上的,而且,吃剩下的全部带在了身上,小心谨慎到这个份上,已没有谁了。
人之初很饥饿,但只能忍,即便没有必要,他依旧决定这么做,他小时候养成的不放弃,坚韧让他冷静得可怕。
只能打坐修炼,冥想可以减缓一些难受,还有,他一直没来得及审问他抓来的灵魂,他必须要弄清楚鹰眼为什么要对付他,目的何在。
人之初不知道,他的小心谨慎再次救了他的命,鹰眼没再出现,但却来了不少修士,以他掉下的位置为中心,掘地三尺在找,他如果睁开眼,就能看到,不过他此时得到的消息让他无法想起身外的处境。
很多事情,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