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之中,父母,高妍,琪琪格,小谁大师……他们拼命向我奔跑的画面,变得无声黑白……
若我毫无抵抗的死去,这个世界上,可会有我这样一个人,会继续守护他们吗?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看着莫北楼所带来的那几个人,默默做了决定,现在,也只有……
我用嘲弄的目光,看着莫北楼,咧开嘴,勉强的笑了笑。
“你……猜错了!”
“你……”
莫北楼已经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了!他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也有算错的时候!
他用力收紧手掌,想要制止我,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的识海的最深处,那似乎深邃到永不可能见到尽头的虚空深处,传来了一声充满了血腥和暴虐的震天长嚎。
这一声长嚎,从我身体里面冲出来,响彻整个空间。
这一声长嚎,也打断了所有人的歌声,他们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和莫北楼的身边,忽然卷起了狂猛的旋风。
旋风暴烈迅疾,卷起尘土,遮蔽了我们。
“蓬!”的一声轻响里,我满身的衣物化作乱舞的蝴蝶,消失在了狂风肆虐的尘烟中。
“哈哈哈哈!”天煞在我识海之中,放肆的大笑:”千年!千年!我终于重见天日!杀杀杀杀!”
“你记住……我们的约定!”我大声的说道。
“哈哈!不就是让你看着这个家伙死去,才开始吞噬你吗?你大可放心!我们妖族的话,比起大多数人类的话要可信的多!”
天煞疯狂的大笑,我的意识,被他逼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我的身体,吹气一样的膨胀起来,如同上古魔神一样,散发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
莫北楼脸上大惊失色,丢开我,转身就想逃。
轰的一声,我的手臂竟然可以无限延长,一拳挥出,打在了几米开外的他的背上。
莫北楼狂吼一声,向前扑出,身后洒落了一地血迹。
他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间,他忽然伸手指住了我。
他口中狂喷鲜血,手中飞出了血色的光芒。
血祭!他竟然也会血祭,而且看那红光的浓厚,远远要比琪琪格的功力浑厚。
“雕虫小技!”我口中发出极度难听的声音,一拳挥出,拳风中夹杂着浓厚的黑雾。
黑雾与红光撞击,爆出漫天狂风,劲气四溢引起滚滚尘霾向外翻卷,状如原子弹爆炸后的蘑菇云一样,一层压着一层。
我长嚎一声,身上涌出遮天蔽日的黑色煞气,如同流星一样,瞬间撞散了莫北楼发出的红光。
下一秒,我出现在了莫北楼的身前,双掌用力拍下,狂猛的劲气四溢,在四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地皮和乱石。
出乎意料,莫北楼的抵抗竟然微弱的出奇,砰的一声,他被我双拳击中,整个身体,立刻爆开,一团血雾像是膨胀的圆球一样,向着四面飞溅。
血雾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他的骨肉鲜血,所有的一切,都被我的煞气粉碎……这个人,已经彻底的消失于这个世界!
“哈哈!把你交给我!”天煞得意的狂笑,在识海中向我逼近。
我冷冷的摇头:“真的消灭了吗?”
天煞一楞,嘿嘿笑了起来。
“果然……果然……”
我举起拳头,用力砸向深坑。
轰!轰!轰!
我一拳又一拳,深坑之中,忽然飞出了一个婴儿大小的人形!
他的眉目宛然,正是莫北楼!
实力不如莫北楼的青阳真人,都已经修炼出了元婴,何况莫北楼!
他刚才明知不敌,故意放弃抵抗,遁出元婴,躲在了深坑之中。
此刻,却被我逼了出来。
莫北楼的元婴一出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们两个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他似乎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
元婴的脸上,露出极度复杂的表情,转身如飞逃遁。
“哈哈哈!哪里逃……”
天煞大笑着,催动我的身体,飞快的追了上去。
元婴的速度,比起他的身体要快的多,眨眼间就跑过了距离我们最近的人群,到了他自己手下那边,老王他们都站在那里,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估计在他们心中,莫北楼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怎么不敢相信,他居然被人轰杀至渣了……
我如狂风而至,一伸手,抓住了莫北楼逃窜的元婴,天煞嚎叫着,正要捏爆他,我急忙制止了他。
“等一下,我再问他最后一句话……一句就好!”
“人类真是麻烦!”天煞虽然不爽,却终于没有立刻杀死莫北楼。
“还有一个你,到哪里去了?”我盯着莫北楼问道……
莫北楼神色古怪的看着我,缓缓说道:“人算,真的不如天算!他比我提前看到了这一步……我不如他?不如你?为什么……凭什么……”
“因为恶念,始终只是恶念!正义也许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我厉声道:“他去了哪里?”
“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你无法想象的世界!”莫北楼冲我眨眨眼:“临走之前,他告诉我,我终究会失败的,所以,他建议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颗种子!”
“什么种子?”
“我的种子!”莫北楼嘿嘿道:“虽然今日难逃一死,可是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那个时候,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哈哈哈哈……”
“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天煞吼叫了一声,我身上冒出无边的黑雾,把莫北楼包裹了进去。
莫北楼的身形不断缩小着,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我,叹息道:“人之将死其行也善,就是这个意思吧!沈昊,如你所愿!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天煞暴戾的吼叫了一声,终于察觉到了突然袭来极度危险,一道红光,从三眼鬼猴的第三只眼睛中冒出来,笼罩了我的身体。
莫北楼的身体已经看不到了,空中还回荡着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要记住,还我的人情!若你能从那个地方回来,必须帮助我的种子,做一件事情……”
我用尽全部的力气,拼命一跃,撞进了三眼鬼猴发出的红光之中,如潮的黑暗,立刻淹没了我。
我听到父母和高妍琪琪格她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她们浓浓的牵挂,变成我离开这个世界过程中沿途的风景,我听到天煞不甘的嘶吼,它愤怒的扑向我,开始吞噬,我无力抵抗,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有时候……生死也只是闲事……
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拉萨的街头,琪琪格吟着仓央嘉措的诗句,幽幽望着我……
若是如她所说,生死也只是闲事?那么,什么比生死还要让人断肠?
我化身天煞,屠戮世间,她默默等候,空耗此生……
现在的我……怎么还会有自己的意识?难道天煞……并没有吞噬我?
我在茫然中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无尽的虚空中,野火处处,不远处,传来凄惨的哀嚎,眼前所有的一切,像是笼罩了一层湿雾,朦胧难辨。
这里……是哪里?现在的我……是我……还是天煞?
“你是你……”天煞的声音,从我的识海深处传来。
“你怎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一缕一缕刺眼的光骤然亮起,整个虚空扭曲咆哮起来。黑压压的风暴卷着狂乱的闪电,向我劈了过来。
我心惊胆战之中,漫天的煞气,从我的身体中涌出,和风暴闪电撞击在了一起。
轰轰轰轰!
我似乎在天地崩塌中,不停的摇晃。
良久,一切平静了下来。
“带我出去!”天煞刚一开口,风暴闪电再次袭来,我身上的煞气涌出,和风暴闪电相抗衡,天煞飞快的对我说道:“这里是无间地狱的最底层!我希望你和我协力,走出这里!”
无间地狱……最底层?
那只三眼鬼猴的第三只眼睛,本来就是打开地狱大门的,没想到居然直接把我们送到了最后一层……
天煞为什么没有吞噬我?难道……
我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周围安静了下来。
“我和你协力?怎么协力?”
“没有你气息的掩护,我走不出这里,没有我的实力,你刹那间就会被轰成渣,我们两个……”
天煞的话还没说完,雷电风暴再次劈了过来。
天煞用我身体抵挡的时候,我也终于明白了,只要天煞一说话,这风暴闪电就会劈过来,而我说话就没事。
看起来,这里似乎专门针对着他!天煞想利用我的掩护,走出这里。否则的话,他早就直接把我吞噬了。
可是……走出去之后呢?
“走出去之后,你就会彻底被吞噬啊!”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我浑身一震,我茫然四下张望。
“不用看了,我在另外一个世界!”莫北楼淡淡的声音响起:“你本来就是我的一缕善念,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够联系上的人,就是你!”
“你……”
我比吃了苍蝇还恶心,本来以为这个害了我一生的人,已经消失了,没想到他却如跗骨之蛆,永远也摆脱不了。
“你不必如此,其实,我已经不能再回到这个世界了!”莫北楼说道:“我的恶念已经消失,我的善念,就是你!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我的本我!我已经到了虚空!”
“虚空?”
“是的!古往今来,所有圣贤仙人,必定要破碎虚空,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莫北楼的话,岂不就是……他已经……成仙了?
他做尽恶事,居然也能成仙?这天的眼睛,难道真的早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