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这是在逼我表态,我一下子想起了高妍,心里低落到了谷底。
琪琪格看到我忽然表情阴沉了,估计也明白我在想谁,她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这时候,陈染在掌教的身边,已经低声把事情都讲清楚了,掌教淡淡的扫了我一眼,从袖中摸出一个淡绿色的小玉瓶,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沈昊,你同伴受伤不轻,气血两亏,这瓶玉髓液,有益气补血的功效,让她喝了吧!也算是表达一下我们的歉意!”
我一下子就明白掌教的态度了,他其实更在意自己的天劫,至于那个老道人,被我打了也就打了,死道友不死贫道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掌教师兄!”老道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掌教会对我这么客气,他委屈的脸抽抽着,在配上那被我打得狼狈的样子,让人觉得特别滑稽。
“栾师弟,你不分青红皂白,擅自出手伤人,本来是违背了门规,念你平日里对门派兢兢业业,这次不再罚你,你且先回去养伤吧!”
老道士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却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他用无比怨毒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转身蹒跚着走了。
掌教把我们请到了道观之中,奉上香茶,微笑着说道:“山间简陋,有慢待之处,不要见怪!”
我随口回了几句,闲扯了一会,掌教轻咳一声,陈染对我说道:“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咱们开始吧!”
我点了点头,掌教微笑,问我怎么算,麻衣相术还是紫微斗数,我想了想,说双管齐下吧,算命,卜筮。
掌教略带惊疑的问我,说可是巫门的卜筮?那个不是早就失传了吗?
我避而不答,告诉他先相面,然后他给我弄个龟壳来,那个龟的寿命越长越好。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挺想尝试的,上好的龟壳,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他们可以帮我找到,我正好可以试验一下。
掌教点点头,说这个绝对没问题,他吩咐陈染去办这件事情,然后问我还需要什么。
我说别的不用了,马上给你算命看看吧!
掌教点点头,盯着我,正色说道:“可要生辰八字?”
我看穿了他眼中的戒备,像他这种身份,肯定知道很多的东西,把自己八字给一个相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说这个是必须的。
掌教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好,这个没有问题。”
我心里暗自赞叹,毕竟是青阳真人齐名的人啊,胸襟气魄果然不同凡响。
商量定了之后,掌教把他的生辰八字写了出来,我盘膝坐下,掏出社稷盘,掌教轻轻的咦了一声。
我用归藏真解上记载的抓取命气的方法,配合着他的生辰八字,开始推算起来。
其实用相面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福祸,可是掌教的修为比我高太多,我不可能看出来的,所以只有用生辰八字推算。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我站了起来。
掌教问我怎么样,我说还是等找来龟壳之后,我综合一下结果再告诉你吧!
掌教大度的笑了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想起了陈染请神请来的那个祖师爷。
本来陈染是打算让人用微信发过来的,后来我答应了他。来龙虎山算天劫,他就说不如到了这里现场查看吧。
现在反正没事,陈染找龟壳还没回来,倒不如去看看那些画像。
掌教点头答应,亲自带着我们,出了门,直奔前面的院落。
院落的中央,是三间正房,两间侧房,他带我们进入了左边的侧房,里面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
一共好几十张画像,就是历代天师教的掌教。
我仔仔细细的一个个看过去,令我惊疑的是,这里面居然没有我梦中见过的那个老道士。
掌教挺纳闷的,说这不可能,请神符请来的,应该都是历代掌教,从来没听说过请到掌教之外的人,他问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肯定的告诉他,作为一个相师,对于人脸的记忆,是绝对不会错的。
掌教摇摇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们走出了偏殿,他提议带我们四处走走,然后把我们带到了正殿。
正殿之中,立着三尊雕像,我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梦中出现的老道士,就在三尊雕像之中,不过不是正中,而是在最右面,也就是三尊雕像中地位最低的一个。
掌教看到我的样子,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问我难道见过他们三人之中的一个?
我凝重的点点头,指指最右边那个,说就是他!
掌教看看我,又看看老道士的雕像,手里捻着长髯,沉吟了一会,告诉我,中间的雕像,就是正一教的创始人张道陵,也是华夏最有名的四大天师之首。
他的左右,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左边的叫做王长,右边的叫做赵升。
我所见到的人,就是赵升!
这个赵升并不是天师道的掌教,当初得到张道陵真传的,一共有三个人,王长赵升,还有张道陵的儿子张衡,最后张道陵把天师之位传给了儿子,不过王长和赵升在天师道的地位,比起后面的历代掌教,只有更加的尊贵。
我见到他并得到他的指点,实在是莫大的机缘。
然后掌教问我,赵升都和我说了什么,我歉意的告诉他,这涉及到我个人的隐私,并不方便说。
掌教也没生气,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陈染回来了,拿着一个脸盆大小的龟壳,告诉我这老龟活了几百年,问我行不行。
我满意的点点头,抱起龟壳,让他们给我找一间静室,我要处理一下龟壳,同时养养神,到了晚上再卜筮。
他们自然答应,我抱着龟壳,和琪琪格进了静室休息。
到了静室,我仔细看了看琪琪格,又让她拿出一张镜子,给我自己看了看相。然后我默然不语。
琪琪格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拉住了她的手,用袖里乾坤告诉她,我和她的命门都有点黑暗,这是灾难临头的征兆,所以我们必须赶紧恢复体力,以免再遇到危险的时候,没办法应对。
琪琪格闻言坐在地上,运气调息。
我们两个在里面休息了几个小时,大概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我开始用龟壳来卜筮。
看到火焰灼烤之下,龟壳裂开深深的皱纹,掌教脸色有点动容,问我是不是天劫将至。
我思索了一下,告诉他,这是他的第二次天劫,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就会到来。
他的第一次天劫,已经过去一年零四个月了。
听到我把日期说的如此准确,掌教对我再无怀疑,连连说我果然名不虚传。
算完之后,我们不顾他的一再挽留,立刻就要离开,掌教送了我几张符咒,有养心凝气的,有风水化煞的,有招呼天雷的,总之都是珍品。
我和琪琪格告别了掌教陈染他们,离开了道观……
走出他们的视线,我就感受到浓重的危机……
我霍然转头,漆黑的夜色中,山间的草木在风中摇摆,远远的道观在黑暗之中矗立,像是蹲伏的巨兽。
我掏出掌教送我的几张符纸,撕得粉碎,随手扔掉,然后拉着琪琪格飞快的钻入了草丛。
我们两个在草木之中钻了好一会,蹲伏下来。
琪琪格凑近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是觉得那个掌教对你不怀好意?”
我嗯了一声:“只是猜想而已,也可能是被青阳真人和莫北楼骗过,我对他们这种修炼到了顶端的人,有一种极度的不信任感!”
那个掌教为了自己算天劫,连那个姓栾的老道士的脸面都不要了,说明他这人其实蛮自私的。我问掌教的生辰八字,他很爽快的告诉了我,我通过他的命气判断,他当时就存了杀心。
后来给他算天劫的时候,就多了一个心眼,既然无法通过面相了解他,我就用生辰八字推了一下,我算出他的生平,是斩草登高的一生。
也就是说,他为了到达顶峰,无论挡在前面的是什么,他都会斩除的。
或者只有这样无所顾忌奋勇向前的人,才能成为站在巅峰的强者吧,我就不行,我的心太软,顾忌的太多,所以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站在他们的那种高度上。
但是我就不明白了,就算站在世界的顶端,身边没有人陪伴,又真的会开心快乐吗?
我胡思乱想之中,琪琪格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我仔细一看,一道黑影出现在我刚才丢弃符纸的地方,弯腰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循着长草倒伏的痕迹,飞快的追来。
虽然今晚的月亮并不太亮,可是已经足够我看出这人的面目了。
他就是那个姓栾的老道士,我不由暗自佩服掌教的心机深沉。
他派了这个栾道士来杀我,若不是我对他有怀疑,就算我死,都只会以为是这个栾道士为了私仇而来的。
毕竟我让他当众出了那么大的丑。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掌教这样也相当于拉拢了栾道士,让他可以亲手杀我雪耻。
他们这样的人啊,果然没一个省油的灯,我心里暗暗发誓,此间事了,我特么再也不和任何高人打交道了!
眼看栾道士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用袖里乾坤告诉了琪琪格几句话,然后我们两个脱下了外衣。
栾道士追到了我们前方二三十米的地方,忽然就转了向,不再冲着我们而来,而是直奔左前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