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红霞婶叫了过来,她看到那具尸骨身上的衣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就想要扑上去。
事先我已经吩咐过村支书他们,所以立刻就有人拉住了红霞婶,不让她靠近尸骨。
“放开我……我滴亲汉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呐……抛下我们……我可怎么活……”
红霞婶哭喊的声音凄惨无比,我默默转过身,不敢去看她。
她在别人的拉扯下,挣扎了一会,忽然哈哈的狂笑起来。
所有人都怜悯的看着她,有人上来劝,怕她受到刺激太大而失心疯。
“红霞婶,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伤心了,两个孩子还指着你……”
“谁死了!我家春生才没死,这不是我家春生……”红霞婶笑的特别疯狂,可这比起痛哭还让人心酸。
村支书挥了挥手,告诉几个人,让她们把红霞婶抬回家,以免一会尸体万一异化了,让她更难过。
几个人拉拽着红霞婶,红霞婶大声喊道:“这不是俺家春生……俺家春生右脚大拇趾缺一节……”
她这么一说,有几个熟悉的人看了一眼,纷纷说了起来,还真是,这人脚趾好好,不是春生……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指着尸体惊呼:“长毛了……长毛了……”
那具尸骨上,迅速的钻出黑色的长毛,覆盖了它的身体,它猛地睁开眼睛,血红色的瞳孔在暗夜中发出恐怖的光芒。
墨斗线和它身体接触的地方,开始冒出升腾的白烟,它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是那种扭曲脸孔的无声嘶吼,也是挺吓人的。
“啊……”有一些胆小的人情不自禁的惊叫起来。
我大喊了一句:“都往上风口跑,躲远一点!”
人群立刻散去,我把柴油泼在尸煞的身上,打火机丢上去,尸煞立刻变成了一个火人。
它燃着火焰痛苦翻滚,我手里提着一袋子鸡血糯米,不停的往火里面扔,砰砰砰的轻微爆裂声中,空气里面弥漫着呛人的焦臭。
当尸煞彻底化为一捧灰的时候,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自己造的孽,终于结束了。
我把村支书叫到一旁,问他张六和马先生家里还有什么人,村支书告诉我,张六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马先生也是,不过马先生有个弟弟外出打工去了,很多年没回来,他的兄弟媳妇和侄子在家里。
我的意思,是好好补偿一下他们,虽然这样也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但总好过没有。
我让村支书明天带着我,去马先生的兄弟媳妇家里看看,他满口答应了。
回去之后,我把高妍哄着了,自己披着衣服,坐在红霞婶大门口发呆,间接的害死了两条人命,这对于我来说,造成的心理压力非常大。
我再一次怀疑自己的五鬼命,怎么就走到哪里那里出事呢?我特么又不是柯南!
“下棋下棋!”
“这次我虐死你!”
“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林先成和臧老三在我旁边摆开棋盘,开始下棋。
他们两个在社稷盘里面修炼的效果非常好,力量越来越凝实,现在已经可以凌空摄物,所以我给他们买了一副围棋,他们可以用具体的东西来下棋了。
“我要打劫啦!”
“随你,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永远无劫?”
“你不可惜这几颗棋子嘛!”
“世事如棋,可惜又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向前看,几颗棋子不算什么,关键是要赢了这场棋!”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这两个家伙下棋是假,想开导我是真的。
我笑了笑,感觉心里很温暖,现在除了高妍,我都不敢和任何人亲近了,我怕给人招来祸患。没想到,现在最亲近的两个朋友,居然是两个鬼魂。
看着他们两个下棋,大呼小叫的斗嘴,我觉得也蛮温馨的,不知不觉已经东方破晓,高妍从房子里面走出来,依偎着我,陪我一起看日出。
吃过早饭,高妍去上课,村支书来家里找我,带着我去了马先生的兄弟媳妇家里。
她兄弟媳妇正在喂猪,我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叹息,从面相上看,她的丈夫,多半也不在了。
“卫东家里的,开门,我有事跟你说!”村支书隔着低矮的院门对女人说道。
女人抬眼看见支书,脸上露出挺高兴的表情,放下猪食盆,在衣襟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开了门。
“支书,你可来了,我正想找你去呢!”
“有啥事啊?”支书问她。
女人把我们带到屋里,在路上告诉支书,她家马卫东有信了,还托人捎来一封信,就是不知道那封信上写的什么,她正想找个人给念念呢!
我有点纳闷,从面相上看,这女人是挺明显的丧夫之相,怎么难道我看错了吗?
女人拿着信递给了支书,支书打开一看,啐了一口。
“这特酿的啥玩意啊!”
我凑过去一看,一张信纸上,写着一连串很古怪的字符。
我从小看吴先生的藏书,什么篆体草体甲骨文都能认识不少,可是这上面的字符,完全不属于我认知中的任何一种。
“这是有人和你逗闷子吧!”村长把信纸交还给女人。
“不可能!”女人肯定的说道:“跟信一起来的,还有两千块钱,除了我家卫东,谁会给我们钱啊!”
“那倒是!”村支书点点头,说道:“那可能是卫东喝了酒写的信,这个叫啥来着……对了,乱码!”
女人叹口气,还没说话,村长一拍脑门:“对了,谁说没人给你们钱啊!这位……沈先生!”
他指了指我,说道:“他是来慰问你们的!”
“慰问我干啥啊?”女人好奇的看着我:“您就是那位挺有本事的沈先生吧,我都听他们说了,说你特别厉害,啧啧,长得还真帅啊!”
我老脸一红,从口袋里掏出三千块钱递过去:“大嫂,是这样,马先生不是死了嘛!他也没别的亲属,你看这点钱留下,以后呢,清明十五的,你带着孩子给他上上坟,烧烧纸钱,也算是亲戚一场嘛!”
女人脸上的笑容敛去,狠狠的啐了一口:“那个老魂淡,死了最好!还给他烧纸,我都怕脏了俺的手!”
村支书干咳两声,劝道:“卫东家里的,话不能这么说,是灰就比土热,怎么说他也是你大伯,你不能这么绝情啊!”
“狗P的大伯!”女人叉着腰说道:“他占我家的便宜不说,还特么想占老娘身子的便宜!我一闷棍就把他打成狗了……”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发现村支书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她也醒过味来了,到手的钱不要白不要。
她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沈先生这么好心,我看你的面子,以后肯定也亏待不了他!”
两人以为我没看见他们的挤眉弄眼,其实我已经了然于胸,就算这钱给了她,她也不可能去给马先生上坟烧纸的。
也罢,一个人的路是自己生前走的,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我依然把钱给了女人,也算求一个心之将安。
离开了她家,我绕到学校,看着高妍很认真的给那些孩子们讲课,儿童稚嫩清脆的读书声,让我郁闷的胸怀慢慢敞开,我坐在一颗大树下面,也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正打算睡上一会,忽然听到村子里面传来嘈杂的喊叫声。
似乎依稀喊的是……杀人了……
社稷盘的指针,指向东南方向,我立刻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凶杀,急忙站起来,向着事发地跑去。
我在路上,正好看到村支书也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我们两个看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居然是马先生的兄弟媳妇家。不由都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们跑到了那里,就见到了凄惨无比的一幕,马先生的兄弟媳妇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喉咙上被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鲜血从那里已经冒的差不多了,她的身体下面流了一大滩血迹。
我忽然有一种内疚感,我离开她家的时候,因为想着心思,并没有仔细打量她,或者当时认真看看她的话,或者能看到她的将死之相,也许就能挽回。
我看到女人的眼睛瞪得大大,满脸都是恐惧的表情,知道她又是枉死的。
人群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说这两天村子里面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接二连三的死人。
我忽然目光一凝,看到女人的右手,紧紧的攥着,露出一点的纸角。
我蹲下去,用力掰开她的手掌,拿出她手里紧紧攥着的纸团。
摊平之后,我发现,这就是那张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字符的纸张。
我拿着纸团细细端详,村支书轻咳一声,找了几个壮年汉子,说让他们抬来床板,先把女人放上去,女人的孩子还在上小学,也打不了主意,这件事情就由村里面出面,把她安葬了。
几个壮汉抬来床板,把女人抬起来,好多人一起惊呼了一声。
鲜血围绕着女人,在地面上勾勒出一个人形,外面是血迹,女人的身体躺着的地方却是干燥的,在那块干净空地的中间,整整齐齐的摆着一沓钱。
村支书拿起来,数了数,正好两千块。也就是说,这两千块钱,很有可能就是和那一封信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