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奥运会的那一年我高中毕业进入大学,伦敦奥运会的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回顾我机械专业的这四年,与这时间相比,我脑子里装的东西印证了这几年的蹉跎……
毕业季的时候火车还很拥挤,我带着行李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这个以驴肉火烧驰名的城市——保定。我即将就职一家民营汽车企业,尽我所学为民族汽车事业而奋斗。
好多人问我为什么会选择距离沈阳这么远的地方工作,这个原因却要好好说一说。
额……我这个人对新奇的事物有着强烈的追求,在我看来离家的距离不是问题,只有事业的发展才是我最为渴求的……
上面那段话说的太虚伪了,其实,在这个本科生泛滥的年代,想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并不容易,我也只是芸芸的普通学子中的一个,并没有做到出类拔萃,选择工作的时候自然不能把那么多的条件全部考虑进去。
拖着一身的疲惫走出保定火车站,面前一个横幅“高墙汽车公司欢迎新员工”的横幅,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的暖流,没错……初入社会的我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无论即将面对的职场生活是多么的变幻莫测,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么单纯。
我在大巴车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工业园区内了,办了手续,分了寝室。这是四个人的寝室,有一个哥们儿已经到了。
这个新室友叫李岩,黑龙江人,皮肤黝黑的,身材非常不错,有非常不错的街舞技能,而且是街舞中最具视觉冲击的Breaking,这样的东北B boy满是爽朗豪迈的嘻哈风格,很难不被他的热情融化……
简单的几分钟交谈,我们已经对彼此有了了解,熟稔了以后,话题更是开放了起来,虽然我对舞蹈一窍不通,却也是一个运动的男孩,我们比了比肱二头肌和腹肌……
“幺二一……幺二一……一二三四……”
就在我们扯淡的时候,窗外的体育场里响起了口号声,这是齐步走的口号声,这样的口号只有是军训的时候才会出现,高墙股份有限公司对入职的新职员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每一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文化,这个公司是军事化管理,为了让员工适应以后的工作,这一个月的军训是必须的。军训这东西我仅仅是在大学入学的时候有过那么半个月的经历,这个时代的学生娇嫩的很,学校的军训也没有什么强度,大学军训跟闹着玩一样。
“听说军训很严格,都是真的吗?”我问。
李岩瞪大双眼:“可不是咋的,我比你早来了一天,仅仅昨天就有七八个人中暑了……”
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弄得我一愣:“我勒个去,这有法儿混不?”
“够呛了,军训的时间不达标准,肯定不能入职的……”
自打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感觉需要看除爹妈以外的人脸色,再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喜好随意而为了。读书十几年,蓦然回首,尽是些骄傲张狂的作为,乍一离开校园,步入社会,竟然有些惧怕某些东西呢!
刚认识的朋友要买些日用品,我俩穿着短裤T恤趿拉板,摇晃着走出男寝。工业园的面积很大,好几个寝室楼环绕着操场,军训的口号声在寝室楼间回荡,颇有些瘆人的气势。
“咦……”
仅此一个字,也能体现李岩粗犷的东北口音。
“咋的?”
李岩眼神中闪现出一种渴求的欲望,我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把自己的欲望自眼神中表达得如此直白与透彻,顺着他的眼神我看到了前面欢脱跳跃着的两个女子。
“这……”我竟然一时语塞,只因为这两个女子十分的具有特点,一个高瘦,另一个矮胖。前者长发披肩,自后面辨别不出长相,只是这婀娜的身姿已经让人神驰;后者浑圆的出奇,让人有一种她一旦跌倒必然滚出一段距离才能停止的感觉,齐耳的短发也很配她这种气质。
男人是一种奇异的群体,刚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够通过简单的眼神交流制造出一个完美的搭讪计划,我们俩快步赶上……
“哎老妹儿你好啊!俺俩刚来的,生活用品都没带,工业园里有超市没?”李岩嘴快。
两个老妹儿转过头来,胖妞儿的大眼睛、高鼻梁、小红唇让人惊愕,这就是一张网红的脸呀!反观这身材绝佳的女子下颚棱角分明,双目狭长,关键是这嘴大的出奇,目光中都透着一股泼辣劲儿……
这东北通用的“老妹儿”,似是吓到了那个胖妞儿,她瑟缩的往后退了半步。我忍住笑意接过话茬,说:“我俩是新入职的员工,想问一下超市怎么走……”同时,努力摆正自己的微笑,化解李岩那句“老妹儿”带来的尴尬。
长头发的老妹儿一脸嫌弃与警惕,反而那个胖妹子先开口,说:“原来是这样呀!我们俩也是新来的,与你们不同的是我们知道超市的位置,我带你们过去……”
购物的过程简单的很,我们自然也有了些交谈,两人都是湖南人,胖妞儿叫魏媛媛,高瘦的叫李盼盼,两人是校友……
这就很巧了,我们四个人竟然都不是河北人,天南海北的竟然如此的有缘分。下午的时间空闲的很,我们四个在工业园里来来回回的逛了几遍,熟悉了一下环境。
工业园里设施很全面,有体育馆、游泳馆、食堂、诊所等,该有的都有了,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游泳,看着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我这个旱鸭子也不好扫兴。
兴致未尽,天色暗了下来,我们又在园区内的大排档里叫了几十肉串,浅酌了几杯啤酒,期间有一段笑话成为经典……
为了逗趣,我说了一句简单的绕口令——刘奶奶挤牛奶。
然后,这两个“n”、“l”不分的湖南妹子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湖南版本绕口令。
刘赖赖挤刘赖……
刘赖赖里刘赖……
牛奶奶里刘赖……
我们笑得前仰后合的。
情绪已到,共同举杯,道了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中国这么大,偏偏这么巧……”几句话完美成为了晚饭的收官。
我躺在床上,保定的夜晚有些闷热,风扇一个劲儿的吹,我微微有些醉意,心情很不错,借着酒意睡了过去……
不论工作怎么样,能交到朋友就非常不错了。
太阳挂在天上,放肆的讥笑着我们脸上的汗水,我在方队的靠后位置,挺胸提臀军姿挺立,我身高一米七三,正好淹没在队伍的中后方。这种军姿当然是与真正的军人不一样,真正的军姿似是根根挺立的标杆,而我们这个方队似是一丛塘子里的芦苇草。
长时间的军姿站立会使两只脚过度绷紧,这样的话血液流通不顺畅,两脚就会有麻木的感觉,为了缓解这种麻木感,很多人都以一定的频率交替的把自己的重心在左脚和右脚之间转换。
“你们这是干什么,今天也没见有风啊?怎么还东晃西晃的呢?”
孙传虎是我所在二排三班的军训教官,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的样子,一身的肌肉黝黑锃亮,小寸头让他显得更加干练。
“都给我站好!”
教官训斥的声音刚过,我左边第二个纵列突然有人喊道:“报告!”我闭着眼睛也能够断定这是我同寝室的李岩。
“讲……”
“我想去厕所……”
小学的时候,如果碰到内急的情况,可以举手示意老师,老师当然会照顾小朋友;中学的时候,老师也不能拒绝这些正当的理由;大学的时候,别说去厕所,接个电话,嘴里一边叫着“亲爱的”,一边把教室门关上,老师也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继续讲他的课。
“你说什么?”教官问。
李岩正色道:“报告教官,我内急。”
“你再说一遍。”
“额……虎哥啊,我想去尿尿。”李岩终于给出了他自认为最贴切的答案。
教官的脸上已经显现出怒色了,摆了摆手,示意李岩可以自行解决问题。李岩冲教官笑了笑,点了点头,一阵小跑的去了厕所。
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本来天气炎热,可是经过李岩闹出的这一个小插曲,空气中似是充斥着一股冰凉的寒意,摇摇晃晃的芦苇一下子变成了根根直立的标杆,这个时候大家都非常决绝的跟李岩撇清了关系。
“这个人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关系……”这是所有人的潜台词,虽然是一个寝室的,可是他这样不知道进退,我也没有跟他一同承担的勇气,难道我也要喊一声报告说自己想尿尿?
约莫有个七八分钟,李岩出现在操场的另一侧,腰部偏左的位置露出半截的裤腰带,有一种欧美黑人兄弟的嘻哈风格,亦或是粗心大意没系好……
操场上共有十六个班级在进行军训,此时此刻,这十六个班的同志都沐浴在阳光下纹丝不动,放眼望去,整个操场上唯一在走动的人就只有李岩。
这场戏里,他是唯一的主角,他黝黑的肤色映着灼热的太阳,眯着眼睛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方队,仿佛是领导在进行检阅,这是一个能把军训服穿成街头嘻哈风格的领导。
“领导”竟然伸出了手臂冲着二排四班招了招手,我老远的看到了分别在队伍前面高瘦身影和队尾的矮胖身影的肩膀耸动了几下,像是努力忍住笑意。
“这小子冒天下之大不韪,竟然只是为了在女人面前炫耀……”我的内心深处竟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醋意。
整个操场上的人都默默的注视着李岩,他以为自己在看风景,可风景也在欣赏他。
“报告!”这小子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要求归队。
孙教官并没有理会,以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开始了训斥……
“我再来强调一下我们军训的要求,休息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什么时候喝水,什么时候上厕所都会有安排,对于你们这样半路出家的,其他指标我不强求,但是,这个时间观念必须要有,明白吗?”
“明白!”方队齐声回答。
教官转过身又问李岩:“你明白了?”
李岩即便是再天真,也清楚这话是针对他的了,似是恍然彻悟一般:“啊?嗯!知道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答案,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爽,孙教官竟然笑了,问:“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我认为孙教官非常的尽职尽责,是一个好人。”
“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像是不服我似的……”孙教官表达的很直接。
然而,李岩表达的更加的直接,他说:“我认可你这个人,是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我服你是你的某项技能达到我仰视的程度,让我心甘情愿的听从你,不知道你听清楚两者之间的区别了吗?”
孙教官笑出了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意思,不知道你想比点什么?”
“既然现在是军训,而你又是想要降服我的教官,那么我们就比一比身体素质……”
“哈哈哈!”未想到给人刚毅稳重的孙传虎教官在这一刻大笑了起来。
孙教官看样子也就是二十七八,已经是八九年的老兵了,常年的部队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锻炼身体,今天乍听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要跟自己比身体素质,他感觉到无比的新奇。
经过一番协商后,两个人决定比拼做俯卧撑,所以,操场上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教官和一个学员并排在一起做起了俯卧撑,学员们在一旁开始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