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燃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时，最好尽快将它们扑灭。
否则，等到真想解决问题的时候，或许就来不及了。
——《科尔蒙·乔多勋爵的三船橄榄油》
***
入夜。
索索自黑暗中将眼睛睁开。
他抬眼瞄了下亚拉的恬静的睡脸，稍过不久……
“亚拉。”
轻声呼唤。然而，睡着的人儿却依旧在憩眠。
“亚拉，我想去个厕所……”
他又问了一句。
依旧没有回答。
但索索却没敢放松警惕。在小心移开亚拉放在自己身上那沉重的胳膊后，他小心翼翼地踮脚跨过女孩的身体，再缓缓下床，而后在仅仅穿上内裤和裹裤后，在最外面简单披上了厚实的外衣：“亚拉？”
依旧没得到回应。
于是，他便继续小心翼翼地开门而出。
……
长廊中一片死寂。
而且，这里的感觉与其他地方也有所不同。
其他的屋子……临到晚上时，都会把镶嵌在墙壁两侧的发光魔石取下——至少在亚拉的房间是这样的。
没有人。
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动向。
……这不正是最好的机会吗？
索索笑了。
为了不被可能只是装睡的亚拉觉察，他刻意只穿了这么少。
其他事都可以等上去后再想！自己好歹也是个不成器的魔法师，再说还有古语在……绝对、绝对不会在上面冻死的。
心念及此，他便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往来时的方向赶。
一会儿、
再一会儿……
他知道，只要再过一会儿——只要自己确实能推开那扇石板，一切就都……
都……
“……”
他继续小心向前摸索着。
没有古怪。
没有谁在暗中观察。
他是一个人。
在这样的漫漫长夜中，仍还在活动的只有他一个——今天这事儿，还真是顺利得分外有趣。
所以说，这些人当真是奇卡的密探吗？
找了这样一帮人当探子，难怪她们会这么的……
这么的……
“……”
临踏入那片漆黑的长廊中时，索索重又将所有事回忆了一遍。
今天晚上，他的确看到了她们——所有人。
各自回房睡觉的时候，那些人也都回到了各各的房间，虽然有两个是纠缠絮叨了半天最后决定两个人一起睡——但这并不影响全局，不是么？
对。
对……
这样想着，他忽然撞上了墙壁。这吓了他一大跳，但在短暂流过冷汗后，索索却还是冷静了下来——他重新摸索，继续寻找。终于在最后找到自己来时的那片地带——毕竟，他方向感一向很好。
沿着该找的地方摸索片刻，他便寻见了今天亚拉攀爬时的借力点。
往上爬、
再爬。
只一会儿，他就抵达了最上层——现在，已经没谁可以阻止他了。即便自己的力气比亚拉小数倍，但只要倚靠古语，像这样的石板……
这样的……
他将手臂、腰腹、腿部等可供发力可借力的点均灌注了古语。
轻轻一用力——石板纹丝不动。
重重一用力——石板动了。
用尽全力——石板咧开了一道缝隙，再往上挺动身子，这缝隙便越来越大。于是，索索便用手撑上去，再小心将身体作为支撑，任由这石板压在自己身上，最后则慢慢爬动……
一下、
又一下。
他上去啦！哈哈，上去啦！！
轰隆！！
重新闭合时，石板与地面发出了一声重响。但此刻，他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的事了——且不说这声音底下的人很难听到，即便她们听见了，也惊醒了，想赶来这边也得需要很多时间——哈哈，所以说这群蠢货还真是！她们还真……
漆黑一片。
周遭都是黑的，但没问题，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记得大致方向与方位，现在只需来一簇火苗！一簇，火苗……
他向前摸索，准备找个平稳点儿的地方用魔法点一簇火。可就在他往前冷不丁一抓的时候，一切却都……
嗒。
所抓到的，并非空气，也并非冰冷的石墙。
他抓到了……确实的、真正存在于此的人的脚踝。
而且，是温热的……
温热？
还没等索索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只被他抓住的脚突然往前一踹，他没来得及闪躲，登时被踢中胸口，整个人也往后仰倒在地。
“谁……”
魔石亮起。
只是稍微用魔力激发了一下。
仅仅，如此……
当光再次亮起时，虽然只是很微弱的光，但他却还是看到了……
不是一个。
不是两个。
不是三个。
他看到了……五个人。
包括女佣姐姐在内的除朵拉外的全部五人——她们围成半圈，就站在自己刚爬出来的洞口周遭。那个曾照顾过自己的姐姐低垂着脸，她颇有些怨恨地盯着索索，嘴角也微微抿着——而除她以外，所有人……她们所有人，都是笑着的。
“哈啊……”
这令索索由衷感觉到了恐惧。
他往后退却稍许；然而，身下的石板却开始了微微的晃动。
“嘎啊？！”
“看吧，我早就说他肯定有鬼！”
刚刚那个蹬了他一脚的女孩猛凑过来将他一把拎起，她将之咚的捅到石墙上，他刚刚用手轻蒙住脸，她的拳头便已朝索索的小腹猛殴过来。
咚！
沉闷的一声响。
索索又疼又晕，他手掌微微挪开，只这片刻，那姑娘便已经用手紧紧扳住了他的脸颊：“看呐！你们看呐——尤其是你，阿努菈！最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他绝对没问题的？”
“梅雅，你……你轻点吧。”
“呵——我是个好脾气的。但你们得知道，他一个索菲人的奸细，倘若真从这儿逃出去了咱们可就都……”
“饶、饶了我吧。我没有，我不是……”
“闭嘴！”
大骂一句后，梅雅一巴掌扇在了索索脸上：“你觉得还有谁会信你的鬼话？不是喜欢说吗？不是喜欢撒谎吗？好啊——过会儿，咱俩单独找个地方说说如何？”
就在她大声咒骂、用力殴打索索的同时，石板被推开，底下也慢慢爬出了一个人：“呼……”
是亚拉。
她依旧是那样一副单纯善良的脸。但是，她说的话却完全不似之前：“阿努菈，你现在信了吗？”
“……”女仆姐姐没有说话。
亚拉爬上来，又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这才摸着下巴缓步走向了被按在墙上的索索：“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鬼。怎样？我有没有让你爽到呀？”
“对不起、对不……”
“你他妈还想撒谎，是不是？！”
梅雅再次一拳揍在了索索的小腹上，他咳了一声，脑袋也渐变得又昏又涨：“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拖累你们……”
“你之前，不是有问过我有没有爽到吗？”
亚拉缓步上前，她揪起索索的头发，微笑着的脸也缓缓凑上了前：
“现在就告诉你吧——我爽到了，非常爽，特别爽。哈哈……你小子还真是天赋异禀呐，差点儿连我都快受不了、撑不住了——哦，对了。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嘛？其实，那是骗人的。你大概是我的……嗯，第六？七？还是八？”
一边说着，亚拉一边慢慢抚摸索索的脸颊：“记不太清了。总之，你的对象选错了——倘若是她们中的某个，例如说这个梅雅。别看她现在这么暴力，可如果那时候领你下去的是她，说不准你还真能拿到她的血，再顺利无误的离开这里呢。”
说到最后，她抚摸的感觉也越来越柔、越来越慈悲，但索索却已经吓得几乎不成人形：“对、对不起。事情——其实事情真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我只是想离开这儿，我…无论如何，继续待在这儿，我都感觉自己可能随时会被……”
“我分不出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亚拉手指微微下挪，她缓缓擒住索索的手，又将之慢慢握紧：
“你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真话，你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源自真心——但是，等你真正开始做什么的时候一切却完全不是如此。所以，以前也好、现在也好、今后也好——我都不会听你的哪怕半个字、半个词。”
说到这儿，她回眸朝女仆姐姐轻轻一笑：“阿努菈，我可以给他点儿教训吗？”
“……不要杀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杀了他。”
“哟——对你来说，他有那么重要吗？”
“……我还记得那天曾见过的他。他很无助，也很软弱——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撒谎的样子。但我不觉得他当时说的都是假话，也不觉得……不觉得，索菲人会雇佣那时的他为密探。”
“我记得你平时是最残忍的一个，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突然变得这么娘娘腔啦？”
亚拉不屑地吐槽一句，可话刚说完，她便轻轻掩住了嘴：“呀，对啊。咱们本来就是女孩。”
咔——
“嘎，啊啊…哈啊……”
手腕脱臼了。
很疼。
好疼！
真的好疼啊！！好疼啊！！！！
但是……
但是，可以忍耐。
“我也不想做得太过火，这小子啊…啧，该怎么说。这小子特别让人着迷，万一坏掉了，以后保准就再也碰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所以呀……”
“手脚，都卸掉吗？”
“谁知道！看心情吧。”对梅雅的问题，亚拉狡黠的笑了。
她突然凑到梅雅耳畔，对她轻声耳语了几句。梅雅认真的听着，也认真的点着头，听到最后，她蓦地冷眼瞥向索索：“交给我么？好的。”
她擒住索索的另一只手，只用力一扳——咔。
“嘎啊——哈，哈啊啊……”
索索从喉咙中挤出毫无意义的呻吟声，他腿有些软。再一会儿，一股温热的水流不知怎的突然从胯下淌下，并顺着大腿一直流淌到了地上——他失禁了。
真丢脸。
真丢脸！
我会死？
会死？
还是说，会变得比死更糟糕？
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饶了、请、请饶了我……”
“你知道吗？我其实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梅雅按着他，她脸上洋溢着疯狂，却又仿佛在强制按捺住这份疯狂的色彩：“你的脸，你的肌肤，你的骨架。哈哈，哈哈哈哈——！只有美丽的东西破坏起来才是有价值的，不是么？”
“好啦。”
亚拉哑然失笑：“你也别吓唬他了。不就是想着逃跑吗？稍微教训一下也就是了，可如果……索索，如果你还想逃跑的话……”
在她说话的同时，梅雅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他右臂的肌肤。
她把他，抠出了血。
相比起痛，他所能感受到的更深层次的东西——是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