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厌恶民众，他们刻薄寡义、毫无廉耻之心。
——《众愚之愚》
***
“索索……”
“我知道，我是知道的。”索索温柔地注视着朵拉。
帐篷之中，微火摇曳。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为自己做了这一切的女孩。
轻轻地，他伸出手。
索索轻抓住朵拉的小手，他心脏的温热透过手掌传到了朵拉掌心。
女孩轻轻一哆嗦，在火光下，她缓缓、却又略显紧张地抬起头来：“我真的可以……？”
“谢谢。”
但索索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
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的眼。
“朵拉。”
他眸子轻轻地闪烁着火焰的倒影，啊，他是如此的温柔。
“为什么，你会愿意收留我这样的家伙呢？”
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掌心。孕育了一团火。
朵拉被这火焰烫得羞涩不已。她不知道索索是怎么了——在往日的她眼中，索索是个羞怯、却又在某些方面有着特殊坚持的英俊的男孩。她承认自己对他有想法，但这些想法，却都已经在得知艾玛伦妮被拒绝了的时候渐渐消褪了……
今天，她是真的只打算向索索道别。
为了这次的道别，她费尽心思从爸爸那儿讨来了劫掠来的淡酒，更是在几天前就刻意用香草试图去掉肉干上的腥味。她用异族姑娘会用的粉彩与薄粉侍弄自己的脸，更接连几日少吃东西以希望在最后关头保持最优雅的体态…她为他做了这么多，却从未希望乃至于期望得到回报。她……她甚至连好不容易才说出来的“和我们一起吧”这番话，也根本是未经考虑的率性而为。她是真的没有……
她真的没有…………
“我……”
在淡淡的火光下，她的小小的影子随火焰一起轻轻摇曳。
“朵拉。”
“……”（朵拉）
心脏噗通直跳。
渐渐地，她感觉一股温暖的气息流遍了全身，又涌入大脑，令她头晕目眩。
“你，喜欢我么？”
声音。
充满磁性的轻柔语调，酥软了她的身体，更麻醉了她的耳朵。索索靠得很近，他……他好像，越来越近了。
“不…”
不？
什么？什么是不？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
她试图推开索索。
她试图……
她做不到。
这明明是错的，索索的家人才刚刚去世，他沉浸在悲伤中，他只想寻求一个心理上的依靠。他根本不可能爱……
“朵拉。”
手臂。
男人的手臂。
胸怀。
男人的胸怀。
只是轻轻一拽，又轻轻一靠，她便软软地瘫在索索的怀抱中，难以挣脱。
“放……”
呼吸。
急促的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这是梦？
这是梦吗？
索索，索索他，他该不会是已经回到了石头帐篷里。至于我…我现在的这一切，都只是……
喉咙很干。
水。
水在哪儿？
她很渴。
真的……
“你讨厌么？”少年轻轻凑过嘴唇，在逼近到再难以退缩的距离时……他向着她的耳垂，轻轻一吻。
嘶——！
剧烈的颤抖。
朵拉想推开他。
她想……
想……
嘶…………
“……”她哭了。
不止寓意为何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滴滴滑落而出。它们不听她的指挥，还有她的手，她的身子——它们、它们都不听使唤！
索索依旧在逼近。
有个什么。
在他的双腿之间，有个什么东西……在顶着她的腿。
什么？
这是什么？
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了草原上公马压在母马身上的景象。
没来由的，她也突然想起了糙汉子们互相打趣或抖女孩子时会说的那些骚气话。
但是、
但是，索索……
索索他……
“不要……”极轻的声音。
明明是冬天，但她的身体里，却仿佛有一颗太阳在正中央熊熊燃烧。
然而……
然而…………
一个，吻。
一记轻轻地吻，缓慢却又坚定地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咕……”
舌头。
有什么东西，探进了她的嘴巴。又混着她的舌头轻轻在那里搅。
它轻轻探动，她便只能慢慢后退。
它轻轻拨弄，她便只能试图躲闪。
但这是无用功。
这毫无意义。
结果，到最后，她只能遵循着索索的步调行事。
（……他原来是这样的人。）
第一次地，她仿佛发现了某个附着在索索身上，但却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软了……
所有的地方，身体的每一处，每个贴着骨头的筋与肉、血与髓，都渐渐软掉了……
只是、
只是……
接下来。
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不知道。
她不懂。
但是，身体却在渴望。
明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明明知道接下来索索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这一切来得难道不会太快吗？即便自己是草原的女儿，即便自己已经答应做他的妻子…这么快的进展，也未免太……
太……
“哈…………”
轻轻的喘息。
终于，索索离开了她的嘴唇。
在微光下，男孩那分外迷人可口的薄樱色嘴唇上，黏着一层属于她的唾液。
他轻轻微笑着……
……
天呐。
他可真美。
看惯了父亲和部族中其它男人的大饼脸，看惯了那群喜欢在草原上互相追逐的古铜色肌肤，看惯了仿佛随时会大喊大叫的胡子拉碴的长脸，更看惯了裹着厚厚皮袍的粗壮身形…多少年了，她曾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像爸爸和迪达特的其它男人一般，是如山般伟岸、如风般粗糙的汉子。这世上，唯有托利多陛下是与众不同的，因为他既有高壮的身形，也有俊朗的外表。她曾以为自己在这世上最喜欢、也最崇敬的便是拥有一切男性魅力，却又不至于过度的陛下……但是、哈，但是、索索他……
他……
嘶——！！
美丽的脸。
美丽的眼睛。
美丽的身体，美丽的声音，甚至还有美丽的魅力。
他……
我？
我真的，可以？
“朵拉。”
她的名字。
他念她名字时的温柔可人的声调，令她迷醉。
轻轻地、
轻轻地，她看到他轻舔了一下嘴唇。
将沾有自己唾液的嘴唇，就这么用舌头……
！
他刚刚！
他刚刚，不正是用这舌头，来捣自己的嘴巴的吗？
文明人。
难不成，文明人就是这样子行事的吗？！
不对。
这是不对的。
索索。
你这样子……
像你这个样子……
“朵拉，你果然是喜欢我。”
微笑。
他的……笑颜。
为什么？
所以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是怎么了？
这还是朵拉认识的那个索索吗？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如此大胆？
究竟是谁，给了他像这样子直接进攻的勇气？
我会拒绝的。
如果我拒绝了，我就会将他赶出帐篷；他就会无处可待，就得流落荒野，就得……
但是。
但是，接下来的事，她终究没能继续想下去。
这一切……
一切，就像是一个梦……
“谢谢你，朵拉。”
他笑容如此的迷人，却又如此的令她感到陌生。
“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可以留下的地方。是你让我知道，至少，你现在还需要我……”
“我一直需要你！！”
猝地，她猛然大喊。
然而，话刚刚出口，她便自知失言地掩住了嘴巴。
索索一愣，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依旧是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依旧是那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柔，也依旧是……那始终隐藏在眼底的一丝忧郁与令她捉摸不透的感觉。
“我想，再去和美狄亚公主见一面。”
他轻声道：“在我们正是结婚前，我不会对你乱来。……朵拉，我想再问一遍，这一次，你可以好好回答我吗？”
你已经够乱来了！
心里这么说，但落实到现实中，朵拉却只是脸上微泛着红晕。
“你……爱我么？”
不自信的疑问。
愚蠢的问题。
这种事，他是如何胆敢出声发问的呢？朵拉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原本，她真该好好给他一记嘴巴。但念在…念在，他现在一定很悲伤的份上……
“嗯……”她轻轻嗯咛。
不需要更多回答了。
已经，不再需要更多的回答了……
索索微微一笑。
她看到了他的笑容。
她……
还有，他……
没什么。
不不不，什么都没有。没什么。
所以说…嘻，没什么……
